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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杨天河并没有理会周氏的尖叫,直接朝着外面走去,吓得周氏整个人跳了起来,“杨天河,你去请大夫,不是让整个村子都知道了,来看我们杨家的笑话。”

显然,周氏也能急中生智,杨家的几个男人最初并不觉得请大夫有什么的,可一听周氏这话,那还了得,他们的儿子以后可是要走仕途要当官的,名声有多重要,他们还能不清楚,于是,杨天河再一次被他的三个兄长拦住了去路,“让开!”

“天河,我看小宝并无大碍,抱回去在床上躺躺就好了,用不着请大夫。”杨双吉冷静的声音响起。

一听这话,不说杨天河如何,司月气上心头,冷冷一笑,“杨天河,这孩子是你的儿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说完这话,抱着杨兴宝的两手臂紧了紧,朝着门口走去,很快就走到杨天河的身边,看着杨天山三人,回头对着周氏诡异的一笑,“老妖婆,若是再耽搁下去,这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告诉你,你这个杀人凶手就等着洗干净屁股坐牢吧。”

“还有你们,可以继续拦着我,你们都是帮凶。”司月说完,大大的眼睛盯着杨天山兄弟三人,最先退开的是杨天海,毕竟是在县城里当厨师,他清楚司月说得并没有错,孝字是大过天,可沾上人命和律法就都往后靠。

“还不快去请大夫。”司月说完,抱着小孩就回到新房内,将其放在床上。

这边堂屋,在杨天河和司月离开后,气氛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一般,异常沉闷,杨双吉看着这一屋子的人,最后将视线停留在周氏身上,那平静的眼神,却看得周氏浑身一个哆嗦,“大夫来了,你们知道该怎么说吧?”

算账总有的是时间,不急着这一时,周氏怎么说也跟了他这么些年,又为自己生了这么些儿女,就算是要教训,也得私下里。

“爹,你放心吧,我们知道的。”杨天山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们是不是先把银子准备好?”

这话一出口,周氏就狠狠地瞪了一眼杨天山,就连小周氏,也在暗地里掐了他一把,要知道现在没分家,花的每一分钱都应该有她们家的一份。

“是这个理,”杨双吉点头,看了一眼周氏,随后又扫了一下自家的三个媳妇,心中叹气,却并没有再多说,只是吩咐周氏准备银钱,至于老五杨天赐和他媳妇的敬茶,这么一番闹腾下来,谁还有心情,在等待大夫到来之前草草地完成。

杨家村的大夫也姓杨,据说年轻时曾在大城市大户人家当专属大夫,因自家父亲生病回到村中,从此再没出去,给杨村甚至临近的几个村子的人诊病。

将近五十岁的杨大夫一路快步跟上杨天河的脚步,心里很是纳闷,这杨家村不是昨日才办了喜事吗?今日怎么就请大夫?除非病情十分严重,想到这里,脚步倒是更快了一些。

房间里,司月的脸已经阴沉得可以滴水了,最初她只是看杨兴宝那脏兮兮的满是补丁的衣服很不顺眼,加上小家伙身上散发出来的酸臭味,于是想拔了他的衣服,给他擦一擦身体,可是,衣服是脱下去了,怒火却快将屋顶掀开。

她看见了什么,枯瘦如柴的小身子,新旧伤痕布满全身,纵横交错,有细长条状的,有乌青圆形的,更有刚刚才结疤的,难怪这小家伙会不愿意让自己离开,会说那些人是坏人,据她了解,她这个继子才刚刚五岁。

倒不是同情心泛滥,司月此时只有些感同身受而已,身体的折磨和精神上的折磨哪一个跟难受她不清楚,可这个小家伙似乎同时受着两种折磨。

杨家人是跟着杨天河和杨大夫一同进来的,那时,司月沉默地站在房门口,看见杨天河走进来,直接一个巴掌狠狠地甩了过去,打蒙的不仅仅是杨天河自己,还有杨大夫和杨家人。

只是,这并没有完,这一巴掌下去,司月的手隐隐有些发麻,可见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随后,直接操起早已经准备好的粗木棍,对着杨天河就是一顿猛打。

杨大夫傻眼了,若是说整个杨家村,有谁比司月的父母更熟悉司月的,那就是杨大夫,司忠躺在病床上的那一个月,让他看得十分明白,这个姑娘并不像村中所言的那般不堪,既乖巧贴心,又天真讨喜,他也是最明白司忠夫妇两的爱女之心为何如此严重,可杨大夫也从没想过这姑娘还有这么彪悍的一面。

“你这个泼妇,你干什么!”周氏回神过来,气得直叫唤,她的儿子她打的,可别人却动不得。

司月看着杨天河一副任由打骂也不还手的模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扔掉木棍,将有些散乱在额前的头发勾在耳后,一想到杨兴宝身上的伤痕,觉得心中的火气还没消尽,又踢了他一脚,“杨天河,你先去看看你儿子。”说着这话,因为怒气,声音都在颤抖。

这话让杨天河整个人都不好了,难道?一想到最差的结果,杨天河什么也顾不上了,煞白这一张脸跑了过去,可是,他看见了什么?这么多的伤痕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儿子身上?

杨大夫是跟着杨天河的步伐的,可此时看着躺在床上的杨兴宝,也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他不是没有见过大户人家的正室虐待庶子的,可农村里哪里有什么嫡庶之分,哪有那么心毒的?杨兴宝不是杨家嫡亲的孙子吗?

☆、第9章

杨双吉等人跟着上前几步,看见杨兴宝身上的伤痕,心里震惊的同时,眉头皱起,黑着脸眼神很是不满地向周氏射过去。

虽说农村里的孩子,特别是男孩,因为调皮不听话挨打是常事,可眼前这么多的新旧疤痕,已经不是用棒下出孝子这句话就能够解释的,明显是虐待。

“怎么回事?”杨双吉用他凶狠的眼神无声地问着周氏。

周氏眼里是同样的吃惊,虽然她挺不喜欢杨兴宝这个性子有些阴沉的孩子,也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嘴上骂几句,可从来就没有对他动过手,不是不想动手,而是这么小的孩子,若是打出好歹来,医药费不说,老头子也会收拾她的。

收到杨双吉的质问,周氏略微一愣,随后侧头,恶狠狠地瞪着她身后的三个儿媳妇,眼里的意思十分明显,“看看你们干的好事,怎么回事?”

小周氏等人脸色一白,倒不是因为她们是罪魁祸首,而是在心里对于凶手是谁有了答案,杨天山三兄弟一看自家媳妇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杨家人站在离床一米多的距离在进行无声的交流,杨大夫在床边坐下,伸手把脉,随着时间的流逝,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此时他倒有些明白刚才司家丫头的行为。

“气血两亏,体弱体虚,这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症状,之所以会昏迷不醒,乃情绪激动,受惊过度所致。”杨大夫放开杨兴宝的手,慢悠悠的说道,只是他所说的话让杨家人的脸越发的黑了。

最阴沉的莫过于杨天河这个当爹的,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开口问道:“杨大叔,那小宝什么时候能醒?”

“我给他扎一针就会醒来,这倒不是很严重,”杨大夫看着杨天河,带着大夫应有的慈悲与怜悯,“天河啊,我若没记错,你这孩子已经五岁了吧,”杨大夫也没有将话说尽,想必稍微有心的人都能够听出来,这孩子的体格哪里像五岁的孩子,“以后尽可能的好好养着,再这般下去,恐怕会早夭。”

最后两个字就像是锤子捶到杨天河的心口,痛得很了,说话都很困难,“早夭?怎么会?”

真切地从大夫嘴里听到这两个字,杨天河真有些承受不住,看着床上小小的儿子,回想起每天回家,他都会乖乖地跑到自己身边,细声细语地叫自己一声爹,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哼,现在做这副悲伤的模样又有什么用?给谁看?司月在心里冷哼,不过,看着杨天河的样子,也没有再继续打击他,“杨大叔,你先开药吧。”养这小家伙的身体之事,是绝对不可能交给杨天河这个粗糙的男人。

杨大夫点头,开了药方,拿着银针在杨兴宝的鼻下扎了一下,小家伙一受痛,就醒了过来,倒没有哭,只是一双大眼睛慌张地搜索司月的身影,“娘亲!”在看到司月后,笑得傻乎乎叫道。

“是后娘!”虽然强调这个称呼,不过,想到这小家伙受过的苦,语气倒是柔和不少。

“是亲娘。”杨兴宝坐起身来,一脸坚持地说道。

“哼,”司月冷哼一声,“醒了就跟我起来,快去找一套干净的衣服,你这拖油瓶臭死了。”

杨兴宝似乎已经习惯了司月说话的方式,眼睛一亮,“娘亲,是你给我洗吗?”

眉头一挑,鄙视地看着光着身体下床的杨兴宝,终究伸出双手,将其抱起来,只跟杨大夫打了招呼,看也没看杨家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杨双吉带着有些讪讪的笑容上前,“杨大哥,麻烦你了。”说完,将手中的二十个铜板递了过去,这个数在杨家村看病算是重的,“今天这事?”

“放心,”杨大夫自然明白杨双吉的意思,心里好笑的同时对这一家子生出些许的看法,他来了这么久,除了杨天河,没一个人关心那孩子怎样的?如今拿出这铜板,首先考虑的也是面子的问题,让自己不要将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可笑,若他真是个大嘴巴,就这么点铜板能堵住?

终究是别人家的事情,杨大夫心里感叹的同时也不会多说,看出这杨家还有事情要处理,起身告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屋里,杨天河一拳打在四方桌上,目光怒火中带着痛苦,“娘,你来告诉我,不是你说让我放心将小宝交给你吗?不是你说小孩子都是如此,长大了就强壮了吗?那他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杨大夫会说他早夭?营养不良,我们家再穷还缺一个孩子的口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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