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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钓鱼人再不收杆,香饵就被大鱼衔跑了。

楚昭小脸煞白,心里的悲伤简直要逆流成河,但是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惊慌乞怜之色。因为他知道,这个时代的人讲究风度,自己若是做洒脱状,没准还能死得痛快些。

“我自幼父亲就不在身边,被放在祖父家里寄养。长到现在,也并没有见过父亲。虽然年纪还小,却已经尝试过人生的酸甜苦辣。生有何欢,死有何惧?今日如果能死在仙长您的手里,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只是希望仙长将我的尸体埋得浅一些,让我能够听到风声雨声,不至于一个人太寂寞。这样,也算是完成我的心愿了。”

在这样朗然入目的黄昏景致中,面对着一个天真纯稚,粉雕玉琢的小童,孙恩忽然有些下不去手。可是一想到在喻王的屠刀下死去的教徒,又不甘愿就这样放走楚昭。

被小世子的美貌和气度打动,妖道孙恩忽然走上前,将小世子抱住,用手摩挲着世子的脸蛋和脖颈:“如此美人,若是我将你杀死或者交给李家的那群俗物,就好像亲手将美玉摔碎,将明珠投入粪坑中一样。好孩子,不杀你也可以,只是你须给我做弟子。咱们师徒二人共习采补之术。”

楚昭没料到竟然会遇见这样的变态。不过,遇见这样的变态倒比遇见一见面就砍杀自己的正直人好。于是他略微迟疑,便点头说道:“我早就听过仙长的大名,十分仰慕,想要侍奉左右。”

孙恩一听,大为高兴。就把小世子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解开,又将其放在草坪上,用手抚摸他稚嫩的胸膛和两朵蓓蕾,并用下流话挑逗之。

楚昭假装顺从,却偷偷用手去摸索鞋子里的匕首,心里下定决心:拼着被狗咬一口,也要把狗杀了。

对着这个漂亮而尊贵的小世子玩弄欣赏,即使楚昭的反应十分生嫩,可那样天真的风情,美得叫人炫目的身体,已经让孙恩目眩神迷,把持不住。

楚昭刚把匕首笼在袖子里,打算等道士再靠近一点的时候就动手。

“修炼道行一百年,难道就要在今日被破坏吗?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还精入脑吗?”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来。

楚昭忽然听到孙恩发出一声闷哼。什么东西没入孙恩的咸猪手里,顿时血流如泉涌。

“怎么是你?”孙恩跳了起来,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然后他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往地上一扔。四周便起了烟雾。

“咳咳咳。”楚昭忍不住咳嗽起来。从地上半坐起来。

妈蛋!白牺牲一场,早不来晚不来,偏生本世子要得手时才来。

等烟雾散开,妖道孙恩已经不在他面前了。楚昭见到一个戴青铜面具的鬼面人,从一株参天古树后转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将手中一把式样朴拙的古剑还剑入鞘。

鬼面人虽然吓跑了孙恩,但是依旧敌我不明,楚昭不敢放松警惕。

“这只曲子叫什么?请再为我吹奏一曲。”

听了这声音,楚昭心里更加惊疑不定,却没有再多问,只是默默地拢好衣服,重新将树叶举到唇边,吹奏起来。他的头发刚才已经被道士打散了,浓密垂顺的黑发几乎披散到地上,衣领漏出美好的锁骨以及一片玉色胸膛,皮肤像玉石一样光洁美丽。斜阳在地上投射出拉长的身影,空气里流动着一种微感凄凉的情调。

那鬼面人侧耳倾听,被曲子深深打动。轻轻而低回的自问道:“怎么办?怎么办?”

那鬼面人没有指示,楚昭根本不敢停下来,一遍遍吹奏这只小调。嘴巴都快吹成香肠嘴了。表面风雅的楚世子,内心真是流不完的宽面条泪。

到天边现出麻青色的时候,鬼面人终于听够了,大发慈悲的叫楚昭停下来。

他走进楚昭身边,不容反抗地拉开他的衣襟,抚摸着光洁如瓷器般的肩膀,然后他俯下身,轻轻落下一吻。

“世子殿下这样的人物,我见到也不禁怜爱,更何况孙恩那只老畜生呢?今日我救了你,按照我们天师道的规矩,你便是我的弟子了。只是今日我还有事,不能带你走。便先打上一个烙印,证明这是我家的小狗,不要被人错抱了去。”

楚昭只觉肩膀一痛,鬼面人冰凉的面具在自己脖颈间缓缓移动,古怪的触感叫他害怕起来。有种被人亵玩的感觉。

将楚昭的衣服拢好,仔细给他系上腰带,鬼面人微微笑道:“宝贝徒儿,你走吧,旁边的树丛里有一条暗道,你从那里走。就能到论法会所在的文锦阁,四大家族的人都在那里。”说着,他便背过身去,像鸟一般,几个起落就没入树林子不见了。

第23章

玄天观的山门前,这一日钟鸣鼓响,早有道观的掌教执香披衣,带领众道士在路旁恭迎高门阀阅并两位皇族。

也有其他的长老负责迎接寒门士子以及佛教子弟。

众人在文津阁附近的茂林修竹边幕天席地、列坐宴饮,四周是山的容颜,水的意蕴,都是天然模样;树木姿态、流泉声响,不是尘世的风景。

论法会由皇帝主持,他环顾四周,微眯着眼睛说道:“今日可说是名士聚会,光阴不可挽留,朕最近对黄老之说颇有感悟,今日便请诸位俊彦畅所欲言,抒发幽怀。”

李尚全便出列,跪请道:“臣听闻得《论语》半部便可安天下,故请谈《论语》。”

崔名堂立时大声哂笑:“果然俗物,俗不可耐。”士族便跟着哄笑。连楚旭都觉得,舅舅虽然能干,实在是没趣了些。

李尚全虽然势力很大,钱很多,但金钱买不来修养,权势换不来尊重。

当时知识的传播途径相当有限,士族名族家学渊源。文化水准极高。李家新贵不久,底蕴不厚,说起话来就没什么底气。

在当时严格的等级制度之下,爬上高位的寒门虽然表现得宣宣赫赫,内力其实也为自己的祖宗十八代自卑。李尚全泼出老脸不要,结果还是被世家群嘲了,自知学问上说不过世家,便掩面而归。

谢铭出列道:“臣请谈庄子渔父篇。”

崔景深浮一叶小舟而来,请天师道手抄《庄子》一卷,恭敬地递给安靖帝。等皇上定好题目,就由在座诸位各自阐发。

今日有皇帝在场,又有幸与士族公孙同席,那些寒门士子是憋足了劲,想要在论法会上一鸣惊人。士族子弟却不屑与之相争,懒懒散散地坐着。

因为士族和庶族之间在交往时有着严格的区分,所以二者的席位自然不能设在一处。士族设在水的上游,而寒门子弟设在水的下游,即便是这样,也是皇帝楚旭为寒门子弟争取来的权利。若不是安靖帝亲临,傲慢的士族甚至不会叫寒门子弟入场。

两方阵营之间,则坐着些和尚道士之流。这些人因为已经跳出了红尘,所以便也没有了寒门和士族的分野了。

僧人乌见禅师德高望重,便由他先说,他用佛学的思想来辩驳玄学,言简意赅,幽微深奥。

等到寒门士子说完之后,士族这边就推举崔景深。卢家和崔家都笃信天师道,崔景深近年来更是在玄门声名鹊起。

崔景深并不推辞,他彬彬有礼地问寒门诸人:“诸位觉得言尽了没有?”

寒门中,以中书令郭全的儿子郭范为代表,他也算年少有为,现任着中书舍人的官,听崔景深问起,便道:“今日清谈,小子们无不倾尽胸怀。只是诸位公子却一言不发,叫人好生疑惑。”

崔景深也不看他,只是点点头,便开始简单的设难,然后自己陈述见解,做了万余言的宣讲,才思文辞非凡出众,姿态俊雅飘逸,达到他人难以企及的程度。便是乌见禅师,郭全等不习玄学之人,也听得连连点头。

楚恒一见崔景深,便惊为天人。只是此乃崔氏子弟,纵然他色胆包天,也不敢造次,只小心翼翼的过来拉着崔景深的衣角,问他:“我的封国中还缺一王友,卿愿意去吗?”

崔景深微微一笑,道:“多谢蓝田王的厚爱,但是我的字士徽,与祖父的名字有忌讳,不能出仕为官。”

楚恒面上露出痛惜的神色,就要过来拉崔景深的手。却抓了一个空。崔景深还跳回他那条小舟里,顺手捞了一杯酒在手中,朗声笑道:“此生惟愿右手持杯,左手持鳌,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怡然自得之态,恍如神仙中人,便是皇帝楚旭也不由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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