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1 / 2)
豹子牙齿锋利,虽然这会儿还小,仍旧不能小觑。陶嫤刚驯养它时,好几次差点被它咬着,后来一人一豹渐渐混熟了,她就再没怕过它。
这回说来也奇怪,小豹子在她怀里醒来,非但没有露出犬牙,反而安安分分地待着不动,乍一看真跟温顺的小猫无疑。这让陶靖纳罕不已,还以为自己抱错了,伸手便要摸它的耳朵。
然而手还没碰到,将军便朝他龇了龇牙,发出一声尖细响亮的声音,像小鸡的鸣叫,饱含威胁。
陶靖猛地缩回手,差点就被咬着了,“怎么偏偏就咬我?”他拧起眉头,带着几分不服气。
陶嫤忍俊不禁,倚着沉香织金妆花迎枕笑弯了腰,宝贝一般把小豹子护在怀中,“因为它是我的,除了我谁的话都不能听。”
说罢将军附和地又叫了一声,比方才可爱多了。
得了,这么快就沆瀣一气,根本没有他的容身之地。陶靖酸溜溜地看一眼小豹子,它居然这么快就赢得了妹妹喜爱,“你打算给她起什么名字?”
陶嫤不必想,“将军。”
陶靖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愣又问:“什么?”
一般人听到这名字都会诧异,连阿娘听后都觉得不可思议,哪有人给一个动物起这名字。陶嫤好脾气地重复一遍,“将军,它以后就叫将军。怎么样,是不是很威武?”
上辈子她无缘把将军养大,没能见识到它日后的风采,这一回说什么都得好好保护它,不再让它被人迫害。
“我听着倒有些不伦不类。”陶靖不予赞同,苦思冥想一番,“不如叫枣泥酥?”
陶嫤不解:“为什么?”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外表看着酥酥软软,馅儿却是黑的。”
陶嫤嗔了他一眼,这名字听着一点也不威武,跟将军简直没法儿比。“不好听,不如哥哥你自己养一只叫这个名字吧?”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盖因知道这只豹子的来历。它是西域进宫给皇室的幼豹,皇上将其赏给了宜阳长公主,宜阳又送给殷岁晴,这才有机会落入她手中。统共就没几只,何其珍贵,陶靖就算想要也弄不到。
果不其然,他遗憾地摇了摇头,“你知道这是谁送的?我再弄一只,可就没你这么好运气了。”
陶嫤配合地摇头,露出疑惑:“不是阿娘吗?”
“是宜阳公主。”陶靖一副“便宜你了”的表情,不过心里却是真正高兴,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自然想把最好的都留给她。“宫里还专门送了两名豹奴,你若是有何不懂之处,随时都可以向他们请教。”
宜阳公主跟殷氏尚未出阁前是姐妹,关系亲密,乃至后来殷氏嫁给陶临沅,宜阳公主嫁给定陵候后,两人仍旧联系紧密,时不时便邀请对方到府上做客。宜阳公主最喜欢玉人儿般的小陶嫤,觉得这小姑娘就跟个雪团子似的,白得玲珑剔透,乖觉灵巧,比她的几个孩子都可爱多了。
陶嫤呜哇一声,琉璃大眼迸发出光彩,“改天到侯府上,我一定好好感谢公主姨母!”
陶靖笑了笑,正有此意,“我回去准备回礼,等日子定下来咱们跟阿娘一起去。”
宜阳公主把他兄妹视如己出,有好东西一定想着他们一份,他们不是无情无义之人,自然懂得回报这份恩情。
陶嫤点头不迭,“那你快去跟阿娘说说。”
他来时已是黄昏,这会儿窗外昏昧,廊下悬灯朦胧,天色已然暗了下来。陶靖本不该选择这时过来,但他等不及想让叫叫看一眼小豹子,这才赶在天黑前来。
临走前突然想到,“你也许久没见玉照了,正好能同她见一面。”
陶嫤微滞,旋即轻轻点头,“嗯。”
陶靖没察觉她的异常,末了多叮嘱两句让她好好休息,这才离去。
玉照是宜阳公主的长女,全名何玉照。陶嫤跟她关系融洽,两人性格相仿,十分合得来。
不过那是上一世的事了,陶嫤想起她曾经做的事,不免感慨自己真是有眼无珠,身边留着这样一个可怕的人,而她竟不自知,一心当她是好姐妹。
将军不知何时醒了,窝在被子里好奇地盯着她,喉咙里不时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乌黑纯净的眼睛看得她心都醉了,陶嫤轻轻顺了顺它头顶毛发,“咱们又见面了,将军,希望这回能一起长大。”
将军鸣叫一声,仿佛听懂了似的。
屋里没有适合它住的地方,送回去陶嫤又舍不得,索性把它塞进被窝里,“这样不就好了。”
床前玉茗白蕊一脸为难,“姑娘……”
此时陶嫤尚未被封广灵郡主,那应该是今年中秋宴上的事。
不怪她俩为难,这又不是普通的小猫小狗,它可是生性凶猛残暴的豹子,别看现在还小,万一夜里兽性大发怎么办?姑娘若是有丝毫闪失,她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陶嫤朝她们露出安抚一笑,明亮水眸满是信任,“你们别怕,它不会伤害我的。”
尽管如此,两人依旧放不下心,玉茗守在室外整夜没有阖眼,就怕陶嫤万一出事她赶来不及时。所幸一整夜都相安无事,直到天蒙蒙亮她才眯一会儿。
没法下床的这几天多亏有将军陪伴,有它解闷,日子变快不少。它跟陶嫤混得很熟了,并且除了陶嫤,谁都不让碰触。
殷氏和陶靖几乎每天都来看她,除此之外还有二房三房的人探望。重龄院小小的房间总是很热闹,人一多便显得嘈杂,陶嫤目下是病人,适宜静养,最后是殷氏发话她们才一哄而散。
陶嫤不大待见她们,待人走后才摸着将军的头问:“你是不是也觉得她们吵?”
将军叫一声,从她怀里蹿了出去,绕着床榻乱转。
好不容易挨到能下床走路,陶嫤简直有种重见天日的错觉。等大夫拆了额头白练,陶嫤第一件事便是照镜子,虽然知道没有留疤,但她还是不放心。姑娘家总是很在意自己的容貌,她也不例外。
花梨缠枝葡萄纹铜镜里映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玲珑细腻,眉眼鼻唇无一处不精致。她不是明艳娇媚的美,而给人一种纯真无辜的感觉,清澈水眸不掺杂质,像是跋涉许久终于遇到的一抔清泉,沁人心脾。
这模样一直伴随了二十多岁,即便过了双十年华,还是有人误会她的年龄。
没办法,谁叫她天生长了一幅白嫩可爱的脸颊。这种差别现在还不明显,等再过四五年,在同龄的姑娘中便凸显出优势了。
何玉照曾经玩笑般跟她说过:“我要是历经风霜的男人,一定对你欲罢不能。”
陶嫤微微弯唇,到现在都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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