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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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那一对对内心缱绻有痴痴恋的男女,时光老人从来都不多情。

唐绵万万没想到时间会过得这么快,她再怎么珍惜当下,他们在日本待的几天,还是一晃而过。

在札幌飞香港的私人飞机上。

唐绵在内间睡得迷迷糊糊,中途起来喝水时,能够望到一直在开会的黎靖炜。

没有上去打扰,透过缝隙,视线并不是那么清楚。

男人带着无框眼镜,神情严肃。

是她印象中黎靖炜最应该有的样子,现在看来,却稍有陌生。

唐绵以往总觉得,黎靖炜绝不是什么痴情汉,可,不知为何,与他相处的每个小细节,乃至他一个小小眼神,她都觉得自己在被爱着,她能体会到他向自己迈进的步伐,带着坚定。

他努力在自己面前收敛他平常待人中不自知的强势,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她觉得算得上是宠溺。

他在自己心慌、心乱、害怕以及无助的时候,总是能够带来安定。

经历过某些事,已经不是情感了,是那种,对生命的安定。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恋爱中的女人,都会有的幻觉与想法?

滑雪盛季,两人没去国人扎堆的niseko,而选了雪量第一,知名度却还不是那么高的kiroro。

这滑雪场的中文名也喜感,更加符合中国人春节的喜气洋洋。

唐绵的滑雪技术略胜黎靖炜一筹,但总的来说,两人水平都相当一般。

不过她第一天就放飞自我,速度一起来,甩开原本一前一后护着自己的教练,声音“唰唰”掠过,眼前视线模糊,肌肉的紧绷,让往事一幕幕浮现于脑海。

那天,是一个暴雪过后的大晴天,唐绵在更衣室,接到了steven的来电。

如果没有这个铃声,她几乎已经忘记了时间——

头两天在香港时,她给自己导师承诺,在大年初八提交新项目的计划书。

今天已经是初五了。

按照唐绵以前的习惯,她会在规定时间的前两叁天给一个草稿出来大家探讨,可这一次,她没有。

steven在办公室合起电脑后感到奇怪,便打电话过来询问。

听着他那push又严肃的语气,唐绵这种“好学生”差点没吓出一身冷汗。

想起自己半岛那一摊散在床上,还未来得及整理收拾的衣服、文件——

头,隐隐作痛。

飞机落地香港,是下午时分,leo已经等在停机坪。

“黎生,刚你交代的事jonny说他直接回话给你。五点半,您与正邦的洪董有个会,要敲定南城商贸中心一期招商的具体细节,整个项目组都会参与,jeff主持。七点,林生约您吃晚餐说要商量一下与保良局接下来的合作方式。哦,还有,您给台湾的文教基金会的回信,我让秘书拟好了,您看有无必要再出英文的……”

这位助理在等候期间大概已经将这些话在脑海中重复了好几遍,一字接一字伴随着飞机的轰鸣和风声传了过来。

黎靖炜揽着唐绵往飞机旁的一辆黑色suv走去,在为她打开车门的同时,开腔打断:“我先送cecilia回去,再去公司。”

隔着男人立在车前的身体,唐绵能看见他被风吹起的大衣下摆,还有leo的半边脸。

她的身体稍微前倾,不自然地撩撩头发,朝这个大男孩笑了笑。

余光里,停机坪上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还能看见远处满载乘客的摆渡车在缓慢移动。

“司机开吧?”leo朝她点点头,上前一步,提议道。

“不用,我自己来。”黎靖炜替她将车门关上。

回港岛的路上,车速不快也不慢,很稳,窗外一闪而过的画面里有绿油油的隔音带和因不停装载货物显得有些乱糟糟的码头。

还有便是,有条不太看得清的海岸线。

大概是因为没戴眼镜的关系,几种东西夹杂一起,配上有些毛毛太阳却雾朦朦的天空,唐绵氛围感觉很是厚重。

就像是压住了她的心,有些闷闷的。

过了青马大桥,看着倒车镜里跟在后面的几辆车,她知道,上面有保镖和助理,或是秘书。

唐绵明白,回到香港之后,一切都不一样。

“对了,emily给我说,她这两天要回香港考什么试好像?”唐绵收回看窗外的视线。

“是吗?那等她回香港,我们一起吃个饭?”

唐绵半掩的睫毛忽闪了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说自己有点怕,怕他女儿不愿意接受。

黎靖炜拉过她交迭在一起的双手,声音低缓:“这个问题不在于她愿不愿意,我们的日子是我们的日子,她是晚辈,有建议权,但是没有决定权。再说,你怎么能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呢?我觉得,她很喜欢你。”

emily确实跟她关系还不错,到瑞士后第一时间给她打了电话,说要给她带礼物回来。

其实唐绵当时已经心生愧疚,因为她正和女孩的父亲手拖手漫步在东京街头。

也想起上次她不舒服,emily紧张的模样,唐绵更是心里一涩。

天真善良,拥在这个女孩身上,还算是贴切。

唐绵抿了抿嘴唇,心中纠结,不开腔。

“你的担忧我明白,emily不是那种女孩子。”

唐绵说她知道,情绪有稍稍的低落。

在快要到半岛时,唐绵说要在酒店前面几十米的便利店买东西。

闻言,黎靖炜靠边刹车熄火,车厢安静。

他转过头,深邃的眼凝视着她:“今天工作安排很多,调不开,可能不能一起吃晚饭。”

唐绵解安全带的动作一顿,她抬起眼:“没关系,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这几天……我已经非常开心。”

“不知道要多久,结束了我给你打电话?”

“行,不着急,我那个报告可能也要花很长时间,晚上我同样要出去开会。你先处理好你的——但,不管再忙,你记得吃晚餐。如果太晚了,就别喝茶了。还有啊,烟得少抽,最多……最多小半包?我都无资格讲你,但我们都尽量?”

听着唐绵絮絮叨叨的交代,这种被关心、被牵肠挂肚的感觉,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宏盛我只去过一次,周围有什么好吃的吗?如果实在忙,你让leo给你买叁文治?”

“不过叁文治也不太行,那下楼打包面或粉咯?但一定记得让人给你加一份蔬菜,还有汤,你也得——”

回神,她车内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偏过头却发现黎靖炜正目光温柔地看着自己。

被男人那双黑眸看得两颊发烫,唐绵真的好想把头埋到车子底下。

不再说什么,赶快推开车门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黎靖炜同样恍惚。

他在反思自己,尤其是在回了香港这座他最熟悉的城市之后,甚至实在面对一些挑战的时候,他都在反思——

在札幌凌晨的只有他们二人的雪山,对唐绵说出那样的话,到底是劫后余生的冲动还是已在内心压抑许久?

坦白讲,他也没有个确切答案。

他早已过了轻狂冲动的年纪,但似乎面对唐绵,总是有点不太理智。

别的不说,光是带唐绵上飞鹅山,究竟有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他觉得是复杂的。

时隔多日,他仍然很清楚地感受到,那晚他的紧张,其实不比唐绵少半分。

说出那些从未向旁人、也不愿向旁人吐露的难以启齿的过往,他忽然觉得,好像没有很难。

但很大的原因,应该是由于对方,是唐绵。

年前那日回到香港,隔着饭桌,看见唐绵的小心翼翼,有一瞬间,他真的很想什么都不管,牵起她的手,带她离开。

可他忍住了。

因为,他不能。

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她,都不能。

尽管他见过也听旁人讲起过,可再次亲眼目睹李谢安明的拉郎配对,他不舒服。

尽管他十分清楚唐绵对他的心,但远远看见女孩上了philip的车,他仍然焦虑。

那一秒钟,所有的千头万绪、担心与迷茫,好像都得以消失。

他开始懊恼于自己以往数年间的瞻前顾后与优柔寡断。

其实,他并不是这样性格的人。

黎婧灿大概看出了他想要冲动的意气,拉住他说了一番。

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黎靖炜着急离开,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

“leonora,我是喝了酒,但我比什么时候都清醒。近一年,特别是这几个月,我都在想——什么事情值得花心思,什么人值得被珍惜。老实讲,事情一大堆,我亦明白事事都重要,好难排出个先后。但我心里很清楚——错过她,我不愿意。”

对方愣了一下,可能是被他坚定又认真的语气吓到,缓缓松开拉住他胳膊的手。

手指在空中张了张,有什么话,哽在喉咙,终究没有说出口。

海风吹过来,晚风缓缓起。

黎婧灿点上一支烟,望向弟弟离开的背影。

在黑夜里,浅蓝色衬衫被风吹来微微鼓动,远远看着,发丝还有些凌乱。

远处,佣人抱着睡着了的alice过来,她捻灭烟头,朝女儿走去。

浅水湾道11号见证了过往太多的人和事,无数个日升月落,潮来潮起在这里发生。

在大家没有察觉时——

人来人去,爱,慢慢走了。

缘散缘聚,情,悄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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