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谋 第6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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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姜见贺兰粼三言两语便打发了董氏兄妹,惊叹佩服,从屏风后面挪了出来。

她沉吟了片刻,哑着嗓子对贺兰粼道,“谢谢陛下。”

他幽幽问,“谢我做什么?”

申姜嗫嚅说,“你帮我罚了董昭昭,出了我一口恶气。还帮我把阿耶的史书改过来了,我……感激你。”

这么多时日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激他,觉得他仿佛没那么不堪,还不错。

贺兰粼淡淡微笑了下。

他柔声对她说,“阿姜,去换一件衣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申姜略略愕然,“哪里?”

他颇有些神秘地道,“出宫。”

半晌申姜换好了衣服,却不是女子穿的罗裙,而是一身灰扑扑的男人装束。贺兰粼帮她卸下珠环,简单地将她的长发挽成了一个髻,用一支朴素的木簪别住。

申姜虽不知贺兰粼要做什么,但能出宫总不是什么坏事。她自从上次与贺兰粼生了隔阂后,根本就不奢望能再次出宫了,却不想今日贺兰粼又主动提出来。

有贺兰粼的引领,出宫之路自然畅通无阻。申姜浑有种腾云驾雾直接从皇宫飞出去的感觉,不禁要感慨——自己觉得难如登天的事,对贺兰粼来说只如家常便饭那么简单,说出宫就出了。

他见她这般惴惴的模样,玩笑道,“你若是肯给我做皇后,以后你便也有如此权利,想出宫便出宫。”

真假难辨。

申姜疑道,“你不阻拦?”

他不屑,“前朝的事已叫我无暇分-身,谁会约束你这个。”

申姜偷偷吐舌,假的,当然是假的。到时候她若是敢远走高飞,他照样会把她给追回来,嘴上说不管,其实还是管的。而且,这其中还有一个条件,那便是做他的皇后,正正经经地嫁了他才行。

知他又在用些条件来诱惑她,申姜便不接他的话茬儿。

两人一路出了皇宫,到了宫外,贺兰粼与她手挽手,并肩而行,很像是一对并肩出游的少年夫妻。

此时正逢冬季,虽万物肃杀,草木凋零,却没有夏日那般燥热黏腻之感。两人独行在建林城外的古道上,空气清新,久行之下浑身发热,倒也不觉得寒冷了。

申姜又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

贺兰粼卖关子,仍然不肯说。申姜猜不出来,他总不会是带她去赏荒野景色的吧?亦或者大发慈悲带她去探望住在建林城中的李温直?可这路线却也不像。

他领她接着又走了一阵,前方草木渐密,植了许多一年四季都不枯荣的松柏,环境也显得清幽肃穆起来。

那是一条小小的甬道,被人以崭新的砖石铺就,直通往一座白色石碑。申姜这才明白,他这是要带她去凭吊什么人。

待看清了碑上所刻之文字,申姜不由得怔忡了。

她神情复杂,缓了半晌才慨然说,“你……竟单独为我父亲立了碑。”

贺兰粼点了下头,道,“你父亲刘嵇,本来就是追随先帝的忠臣。我在登基之前就已看过史料,这些事焉能不知?你担心我受董无邪蒙蔽,却是担心多余了。”顿一顿,语意恳然地说,“阿姜,我只盼着还你父清白名声,也还你清白名声。你若愿意嫁我,必得是风风光光的。”

申姜见周围砖石整洁如新,鲜花遍地,显然是贺兰粼命人刚刚修葺的。他从前做过许多讨好她的事,她都拒绝甚至反感,唯独这件事,打心底里暖人。

于贺兰粼来说,今日带申姜前来,却又有另一层含义。他要娶人家的女儿,怎么都得告知人家父亲一声。

今日带申姜来此拜祭,乃是顺理应当。

当下三杯水酒奉于墓前,两人共同拜祭刘嵇。

申姜眼圈隐隐红红的,她着实没想到贺兰粼会如此有心。从前她与他针锋相对,这几日来渐渐磨合,他仿佛变得越来越能令人接受了。

两人在碑前停滞良久,回去的时候,申姜再次谢了贺兰粼。她甚至还破天荒地关怀了一句,“你的眼睛好了吗?”

贺兰粼听她关怀,忽地一阵动容,“嗯,好了。”

他将她的手牵住,抿了抿唇,祈求道,“阿姜,我知道从前我做过许多惹你伤心的事,如今你想要什么,我都为你做到,弥补从前的过错。你也给我一次机会,不要将我拒之千里之外好吗?”

他说得那样诚恳,配上他那期盼而渴望的面容,竟显得有些卑微。

申姜为难地垂下头,原来她可以毫不留情地把手抽走,冷硬地将他甩开,如今却仿佛欠了他的人情,许多拒绝的话说不出来了。

她几不可闻地道了声嗯,连她自己都没听见,随即转身淡漠地离去了。

贺兰粼惘然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略微有点失落。

暗怅半晌,还是追了上去。

两人并没有马上回宫,而是沿着建林城郊外的街头缓缓踱步了片刻。

快要到岁末,街头有许多小贩在沿街叫卖糖葫芦。

申姜多看了几眼,舌头细不可察地动了动。贺兰粼便掏了几文钱,给她买了两支。

他花了钱,申姜不好吃独食,便欲分一串给他吃。贺兰粼却委婉拒绝说,“阿姜,甜的和荤的,我都是不太能沾的,你自己吃吧。”

申姜闷闷,和他对视,心照不宣。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前几日发生的不愉快,都知趣地没再提及。

不过申姜也真是替贺兰粼惋惜,他忌口这般严重,多少世间美食都品尝不了,着实可怜极了。

从前贺兰粼为侍卫,申姜为秀女时,两人常常偷偷幽会,偷跑出来,到市井中去吃吃喝喝。如今时过境迁,两人再度一块逛街,怎么都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不复当日那般交心相处的模样。

当时一心觉得苦的日子,如今申姜想起来,倒有些怀念。

她打内心深处总是隐隐觉得,那时的贺兰粼和现在的贺兰粼不是同一个人。

或许他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人,那时他是贺兰粼,而现在他是萧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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