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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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一天大半时光都呆在小佛堂的阿依,胡太妃更觉心痛。

她用手指抵住疼得要炸开的额头,因为用力指尖都已经泛青。

胡满婵嘲讽地笑着往殿外走去,也不知是在笑胡太妃,还是在笑她自己。她走到殿门口,觉得有些心慌气短,方才那一场段高声快语,情绪太过激动,现在静下来了便有些头晕。她扶住殿门,闭眼稳了稳,低声道:“姐姐,你当真不帮我吗?”

胡太妃不答反问,“马采觅的病怎么样了?”

马采觅乃是马家家主,但是却鲜少出现在公开场合。旁人以为他是因为身价不菲,自矜自重这才神神秘秘。其实只不过是因为他患有一样怪病,肌肤见风起癣,所以如非必要,从来不肯出门。成亲之后,更是几乎足不出户了。

胡满婵听胡太妃问了这样一个没意义的问题,更觉心灰,连回答都不愿,扶着殿门咬牙摸了出去。

胡太妃亦黯然,摩挲着腕间带了多年的碧玉珠串,求得一丝安慰。

胡满婵回了马府,先去了女儿马庆茹处。

马庆茹才从宫里出来,被软禁了好几天,她一回家就叫水洗澡,要去去宫里“污浊恶心的气味”。

胡满婵到她院中的时候,马庆茹还在泡澡。

她的心情极度恶劣,为了一件没有做过的事情被扣押了好几天。马庆茹从小跟小公主一样被养大的,真是众星拱月,捧着宠着,所以脾气很大、性子也直。若要问她平生最受不了什么?那必然是委屈!

不和她的眼缘,不投她的脾气,都不是大问题。充其量,她会把那人整治一番,消了气也就好了。

但是如果有人敢委屈了她,把她没做过的事情扣在她脑袋上——那马庆茹是一定要死磕到底的!

“孟!七!七!”马庆茹一字一顿念着这名字,一想起来还是满心烦躁憎恶,恨得用力拍打着水面。水花四溅,撒得周围侍女满脸是水,衣服也都湿了。侍女们垂眸敛容,一声不敢吭,只当什么都没听到。

“啊啊啊!”马庆茹烦得吼出来,想起来就觉得要气炸了,“我推她?她爹是傻子吗?”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孟七七是彻底上了马庆茹的黑名单。

“等着瞧,等你嫁到我家来,看我怎么整治你……”

胡满婵在外间听了一耳朵,闻言道:“她不会嫁过来了。”

“娘?”

胡满婵阴郁道:“皇帝悔婚了。”

马庆茹呆了一呆,她此前被软禁在宫中竟是丝毫不知请,反应过来后怒道:“他们当咱们马家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戏子吗?”她气得大叫起来,“我哥哪一点配不上她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想起孟七七的种种异常之处。

“你知道什么?”

马庆茹看了她娘一眼,不知为何却只是道:“我就知道皇家没有好人!”她转而问道:“我哥呢?”她哥跟孟七七关系还不错来着。她下意识地站起来,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在泡澡……又矮身沉下去。

胡满婵叹了口气,见女儿无恙,放心了些,“我去看看庆忠,你先休息吧。”

马庆忠正在后院喂马。

上好的粟米,连普通百姓都吃不到的粟米,被他大把大把抓在手中送到马嘴边。

“梨花,多吃点。”马庆忠轻轻拍拍马头,这名字还是孟七七给起的,因为这马通体乌黑,四蹄上方却有梨花状的白毛。那会儿是两年啦,俩人渐渐玩得好起来的时候。孟七七说出这名字的时候,他还嫌弃来着,“果然女孩起名字就这么矫情”。那会儿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唔,她说,“也有不矫情的。比如,脚上穿着白袜子,简称白袜子。我敢起,你敢叫吗”。他果然更嫌弃后边这个名字,一比较竟觉得“梨花”好许多,至少是个叫得出口的名字。

此刻看到梨花蹄上的白毛,想起那“脚上穿着白袜子”的名来,马庆忠不由笑了。

“庆忠,”胡满婵掩着口鼻走过来,马厩里的气味可不怎么样,“怎得跑到这里来了?这里腌臜,走,咱们去前边说话。”

马庆忠没动,又摸了摸马头,道:“娘,您去前边歇着吧。我喂完梨花就过去陪您。”

胡满婵担忧得望着儿子,欲言又止。

马庆忠抬头看了一眼他娘,又低下头去,他笑道:“娘,我没事儿。您先去前边等着吧。我这还要一会儿呢,瞧,梨花吃得正香呢。”

胡满婵嗫嚅了一下,道:“南朝多少好女孩,娘一定仔仔细细帮你挑一个最好的。比那个什么安阳公主好上千倍万倍的。”

马庆忠笑道:“娘,您说什么呢?就算皇上没下这旨意,我也要找机会解了这婚约的。她那么凶悍,我可不喜欢。娘,您何必为这种事儿置气?”

胡满婵狐疑得看了他一眼,“当真?”

“当真。”马庆忠有些无奈地放下手中粟米,上前握着她娘的肩头,将她推转过身去,“好啦,您先去前边歇着。去吧去吧……想想要给我挑哪家的好女孩。”

最后一句话成功转移了胡满婵的注意力,她顺着儿子的力道迷迷瞪瞪得离开了马厩。

马庆忠看着他娘离开了,这才反身回来,重又抓起粟米喂马。

他爹因为怪病,连家人一年都见不上几面;他妹妹是个直脾气,有时候心里软了也不会说出来体贴人;他大哥是他娘当初最溺爱的,结果已经不在人世;他娘更是这些年屡遭磋磨,现在一受刺激就会有些病态的偏执。

男子十五当门户。偌大的马家,他得能撑起来才成。

马庆忠见梨花吃得欢快,轻轻摸了下它脖颈,见它舒服得抖了抖耳朵,忽而出神问道:“你开心啦?你高兴啦?”

梨花甩甩脑袋,打了个响鼻。

马庆忠笑着又捧了一把粟米给它,喃喃道:“你自然是称心如意了。”明明是青葱少年,话音里却有几分不符合年龄的怅惘。

胡满婵离开马厩,却见前院管家守在院门口,便走过去问道:“家主今日可还好?”

管家一板一眼道:“回夫人话,家主一切都好。”

胡满婵探头望了望院内,却见甬道尽头停了一顶青布小轿,疑心问道:“可是有客人来了?”

管家道:“是常来给家主看病的寸大夫。”

“哦。”胡满婵点点头,也没有旁的话说,如常交代了管家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只是马采觅这里来的,却并非什么寸大夫,而是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太阳国小皇子,殷倾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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