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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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宋安怡见她爽快答应,好不奇怪,雁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了?

柳雁问道,“又要忙了么?”

“嗯。”

上次科举,齐褚阳过关斩将,一路到了殿试,虽然没封赏前三甲,但也是进士出身。侯爵家的孩子为官,科举名次倒不重要,授中书舍人一职。虽官品不高,但专掌诏告,又可佐丞相判案,舍人之职在大殷颇为显赫。

武举地位不如文举,文举日后也可入军营,因此齐褚阳择了后者,先成文官,日后有了机缘,再做武官不迟。齐存之素来是由着这儿子的,用不着他操心,跟好友这么说时,也颇为得意。

柳定义见他又夸赞独子,瞧了一眼说道,“褚阳在柳家养了七年,书院是我送他去的,那满屋的书也是我添置的,可你回来就将功劳全霸占了。”

齐存之躺身长椅上,悠悠道,“这儿子可是我生的,功劳当然在我。”

“倒也不是你生的,是翠娘生的。”柳定义提到这已故的弟妹,问道,“你不打算续弦么?家里只有你们父子俩,倒不嫌冷清。”

齐存之说道,“倒还好,下人也能少请两个,日积月累,可以省一大笔银子。”

柳定义拿他没办法,没见过侯爷穿得如此随意的,连对亲儿子也是放养之态,去了一回他家,冷冷清清,连个在院中玩闹的孩子都没有,“明年雁雁就及笄可嫁了,做你齐家儿媳吧。”

齐存之笑道,“这事得他们自个决定,我这做爹的就不掺和了。万一褚阳不欢喜雁雁,娶回家来,整日冷脸相对,那我们这世交可还能继续?”

柳定义想想也是,不过两人也是青梅竹马,他怎么就没看出两人之间有什么端倪来,真是让人忧愁呀。

京城南面,小巷淅沥着冷雨,包家门前已经湿成一片汪洋。

已快春尽,傍晚又下起小雨。冷玉站在廊道之下,看着屋檐滚落的雨帘,目有担忧。

包天同从屋里抱着小儿子出来,见她伫立不动,问道,“怎么了?”

冷玉说道,“雨水再不收势,怕是要水涝了。”

包天同动了动嘴,到底还是没忍住,“这种国事你一介女子担心作甚,即便真的水涝,也与你无关,你更不能插手什么,何必自寻烦恼。”

自从两年前圣上废除女官制,书院也不能再聘用女先生,冷玉便回了家中。虽然仍不算是尽心侍奉公婆丈夫,但不管怎么说,一家人关系还是有所缓和。包天同十分满意这样的现状,一人维系整个家是辛苦许多,但家宅和睦,他也是高兴的。只是妻子仍是忧国忧民,总叫他不满,就怕她一个冲动,跑去宣扬女子德才不能困于内宅。

所以如今一听她提国事,便黑了脸。

冷玉淡声道,“身在大殷,国事怎能说跟我无关?即便不能插手,也可议论国事。包学监只记得我是女子,却不记得我也是大殷国的人。”

包天同冷声,“你在家中说便可,若是在外头这样激辩,定会连累得家中鸡犬不宁。”

冷玉暗叹一气,面上神色没有半分变化。转身将幼子接到怀中,淡淡道,“大郎快出门赴宴吧,要晚了。”

妻子声音一软,包天同也觉话重了,轻声,“回来时我去买你最爱吃的鱼。”

冷玉点点头,哄着小儿子睡觉,目送他离去。看着丈夫削瘦身影,十分孤寂,心中也觉悲凉。他们年少夫妻,共入仕途,曾携手共进,却最后疏远到如此地步,也是让人唏嘘了。

柳雁从马场出来,送宋安怡回去后,才拐道回家。从那大路归家,行人打伞已占两人道路,正是晚饭之前,路人颇多,几乎将路挤满。

车夫赶车小心,不敢刮了行人。柳雁是急性子,可最厌湿润气候,宁可坐在慢如乌龟的车上,也不愿下地行走。百无聊赖,趴在车窗上往外看。见了各色雨伞从眼前走近、走远,伞面上有山水之景,也有仕女采花,各异有趣,也看出一点意思来。

正看得起劲,前头小巷却走出个人,身后没跟着下人,手里也没拿伞,似乎一直是这样空手走在雨中,看得她忙拿了伞下车。可让管嬷嬷意外,“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你们在这等着。”柳雁打伞钻入人群众,地势一低,差点就找不到那人了。好在认得衣裳,伸手一抓,才将那人抓住。可抬头看去,却是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吓得她赶紧松手。又寻了一番,才找到已入了雨中的人。高扬了伞,遮过他头顶。

苏定不觉雨水低落,头顶光源尽数遮挡,低头一看,苍白病色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些许神情,嗓音沙哑,“我还以为是天降神仙,给我打伞了。”

柳雁哼声,“我便是那神仙了。你怎么不打伞就往外走,这么密的雨,不一会就打湿衣裳了。”

苏定微微一笑,“我猜着会有神仙来,所以就不打伞了,看,果真这样。”他拿过伞,给她撑了大半,说道,“你还是这样爱到处走,雨天也不歇着。是不是想着明年及笄要被关在家中,所以将往后几年要走的路都挪到今年来了?”

柳雁撇嘴,“我若要出门,谁能拦得住我。”

她知道苏定的父亲苏自成当初上书奏请保留女官制,还有留任薛院士,因此对苏自成颇有好感。不但她如此,听兄长说,书院里的人于苏定的态度也好了许多,也陆续有人同他说话,可不过几日,苏定就离开书院回家了。

——听闻是回家养病,断不出病因,连御医也束手无策。换而言之,便是回家等死吧。

柳雁不能去见他,好不容易巧遇,却不见他有半点哀伤之色,十分坦然。

如今也是,一人出现在这,也没伞,就打算这么冒雨去哪儿,身为友人的柳雁不得不担心,“你快点回家好不好,我不便和你同车,我去给你找辆马车吧。”

“蛐蛐。”苏定叫住她,看着这还梳着双丫髻的姑娘,面庞其实已经长开了,只是眸中仍显得稚气童真,他后悔了,这样好的姑娘,真是舍不得看她跟别人待在一起,“你明年便能嫁人了,家中可有什么安排?”

柳雁意外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若是嫁人了,我们兴许就不能再见了。”这话好像不太能说服人,苏定又道,“好吧,其实我是想说,你若是嫁人了,我便再不能见你。”

柳雁笑道,“为什么不能见?厉嫆曾是我同窗不说,我跟你也是朋友,单独相见是不可能,但人多时,倒是可以见的吧?怎么说得好似再不能见了。”

“是不能再见了,是我不愿跟你碰面。”苏定握着伞柄,字字道,“我早该跟你说,却因爹爹的事,自知不能成,所以才由得我父亲做主。可如今我想通了,其实我一直欢喜你。”

人生初初听见这样直白的话,饶是柳雁素来脸皮厚实,也架不住,只觉尴尬,“苏哥哥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要跟厉嫆成亲的人,怎么能这么说。”

苏定笑了笑,“退亲了,刚才我拿了婚书去厉家,求得同意,退亲了。”

柳雁愕然,见他不似开玩笑,已是嫌恶,“我以为你是正人君子,谁想也是个卑鄙之人。你知不知道退亲对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一生的清誉就没了,苏定,我瞧不起你。”

苏定没有做声,见她连伞也不要就走了,也不追上去,只是站在雨中一直看着,更觉寂寞。

柳雁跳上马车,还觉得恼怒。相识多年的人,竟然做出退亲这种事,实在让她不能理解。可苏定虽然是桀骜之人,心肠着实不坏,那为何会退亲?坏了人家一个姑娘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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