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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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斤称,一块的话,也就两三毛钱吧!给你称一块?”

两三毛钱?姚三三心里说,算了,走家吃块煎饼吧!

姚三三买了猪肝,顺着大街又转了一圈,商店里倒是有袋装的红枣,太贵,不划算,她看到一家干货铺子,这一大早的,根本还没开门,看来红枣得要等逢集来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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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斤猪肝,够给张洪菊烧两顿猪肝汤的了,这东西,吃多了也吸收不了。

姚三三步行了六里路回到家,太阳已经多高,家里就只剩下张洪菊躺在床上了。姚三三把那骨头放进锅里,一手拿着煎饼吃,一手架上棒子芯,小火慢慢地炖骨头汤,等到炖煮得差不多了,再把猪肝细细地切成条,放进骨头汤里煮熟,家里也没有旁的菜,姚三三到菜园摘到个嫩葫芦,搭配着烧了个猪肝汤。

头些年,农村人喜欢种葫芦,老葫芦可以做成瓢,很实用的,却少有人知道,嫩葫芦也是可以吃的,味道很像西葫芦,甚至比西葫芦还清甜。一棵葫芦上,顶多也就能留两三个老葫芦,再多就长不好了,因此葫芦结的多了,就趁着它还嫩嫩的,摘下来做菜吃了。

姚三三一边烧汤,一边心里想着,烧猪肝汤有丝瓜就好了。应该种一棵丝瓜的,明年一定不能忘了。丝瓜那东西肯结,能吃整个夏天,墙根,树旁,随处都能种,攀着墙头树枝往上爬,也不用专门搭架子,就能多添补些菜吃了。

“妈,我给你烧了猪肝汤,你现在吃还是等一会?”姚三三烧好了汤,进里屋去问张洪菊。

“早上吃了三个荷包蛋,还吃了一块煎饼,暂时不饿。”张洪菊拍着床沿说,“三三,你过来坐一会。”

姚三三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在床沿上坐下了。姚连发张洪菊,都不是喜欢跟孩子亲昵的人,姚连发那基本就是对几个闺女视而不见。前一世,她跟父母之间就没怎么亲近过,所以,赖在爸妈怀里撒娇的感觉,对她来说根本就是陌生的。

姚三三坐在床沿上,张洪菊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说:“三三,你这孩子,性子怎么就越来越犟了,也长心眼子了。”

亏吃多了,苦受多了,还能总不长心眼子?重生回来,姚三三旁的不敢说,性子是沉稳了,也内敛多了,好多事情都装在她心里头呢!姚三三听了张洪菊的话,没吱声。

她不知道张洪菊到底是要跟她说啥。对张洪菊,姚三三是关心孝顺的,那毕竟是她妈,可这不代表她就认同张洪菊那逆来顺受的性子,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死过一回的姚三三总结了,一个人,一旦看不起自己,也就容易懦弱了,像张洪菊,心里头她自己就认为,自己不争气没生出儿子来,对不住姚连发,便不由自主地在家庭生活中,低了姚连发一头。

“三三,爸妈没本事,咱家又穷,你这学,不容易上啊,你说你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你就算再有志气,你又能怎么着?咱家哪有那个条件?听我一句话,你下学算了,咱一个农村丫头,认识几个字,就行了。”

说来说去,张洪菊就没认为姚三三自己能挣到钱,张洪菊心里头也是不愿意叫姚三三上学的,家里日子窘困,哪有钱给她花?

“昨晚上你爸跟我商量了,寻思要把你大姐留在家里头,我跟你爸都三十五六了,就算能再生个男孩,等明儿他大了要用钱的时候,我跟你爸也就五六老十了,也供不起来他,把你大姐留在家,多一户人家,也能照应着点。真要是命里没个男孩,留你大姐,孬好也养老送终有个后。”

留在家,意思是闺女不出嫁,在家招赘。姚连发跟张洪菊商量的,要把姚小疼留在家招女婿,说来说去,还是怕自己老了,儿子太小没个照应。然而这年头,排除自由恋爱的感情因素,愿意给人家做上门女婿,除了家里实在穷极了的,就都是有问题的,人太丑的,有前科的,脑子缺根筋的,品行不良没人敢嫁的……要不然,家庭好人物好的小青年,哪能说不着媳妇,招赘到旁人家去?

反正是不般配。

当然,也有图女方家庭富裕的,自家弟兄多,负担重,愿意招赘出去,女方有家有业,家里日子好过,总比自家穷靠强。然而,姚连发就这两间破屋,拿什么给人家图?

当地招赘上门女婿,是当作儿子的,要改名改姓,孩子也要随女家姓,就算是女家的后人了,当地有续家谱的习俗,女儿是不上族谱的,然而即便是招赘来的女婿,也是能写在家谱上的。

但是,这对闺女公平吗?大姐手脚勤快,心灵手巧,人长得也好看,她怎么就不能找个般配的对象?姚三三低着头,藏起了心思,张洪菊还在絮絮叨叨说着。

“就咱家这条件,要留你大姐在家,总得先盖屋吧?你大姐这都十六了,眼看着也该安排这事了,你姐妹三个,加上你爸跟我,咱多干点活,多攒点钱才是真的,家里没法子供你上学,你也得多体谅点啊!”

“妈,我说过了,上学的花费,我自己挣。”姚三三不想听了,站了起来,“妈,你要没旁的事,我去水库摸乌拉牛去了,我答应给人家送去的。”

张洪菊一声叹息,这个三三,怎么忽然就主意大了,也学会藏心思了。

☆、第11章 水长虫

“妈,你要没旁的事,我去水库摸乌拉牛去了。”

姚三三听够了张洪菊说的话,就拎着篮子去水库。走上水库岸边的滩地,东一块西一块麦田,阳光下一片片的小麦,有的已经黄了麦芒,看样子,只要是接连几天毒辣的太阳,这麦子就该收割了。

姚三三一边走,一边随手揪了个麦穗子,合在手心里搓一搓,就把麦皮麦粒搓开了,然后两只手一上一下倒换着,让麦皮麦粒一起落下,一边用嘴吹气,麦皮麦芒便被吹走了,一个个圆鼓鼓、青白色的麦粒便留在手心中了。

姚三三把麦粒送进嘴里,鲜麦粒还没完全成熟,软软嫩嫩的,有的里头还有浆水,吃起来有一股子独特的清香。

水库岸边的滩地,基本是废弃的,村里人不一定种,要是雨水多的年头,水库里一到春夏涨满了水,脚下这田地早该是一片水泽汪洋了,麦子花生根本就直接淹没了,就算是种的高粱,长得多老高的杆子,发了水也照样淹到梢头,远远的就露出一片穗子。

所以,这片地,村里也没当正经的田地管理,有人就干脆不种了,东一块西一块,不像旁的田地齐整。

今年春季没发水,种的人家,倒是得了一季好麦子。

姚三三搓着麦穗吃,转过一块麦地,便看见了一条两三米宽的水沟,有个人拿着铁锨,正在挖淤泥。

水库边上有不少这样的水沟,田地排水用的,这沟里头能有什么?姚三三想着就走近了,仔细一看,那个人竟然是鲍金东。

想起上回被这个鲍金东诬陷偷了黄瓜,再说反正也不熟,姚三三也就没主动说话,那个鲍金东脚边放着个小铁桶,穿着露膀子的背心,高高的卷着裤腿,弄的胳膊腿上头都是淤泥。

姚三三打从沟边过去,瞅了小桶一眼,里头都是泥鳅啊,盖住桶底的泥鳅,在桶里钻来钻去的。

太阳十分温暖,进了水里,却是清凉的,今年干旱,这阵子没怎么下雨,水库的水似乎往下退了,留下一片片浅浅的水洼。

姚三三在水库滩上找了一大片突出来的水洼,这样的水洼,乌拉牛、河蚌啥的都能留下,有时候还有鱼,因为浅,就很好逮住。姚三三逮鱼不在行,弯着腰专心找乌拉牛,到晌午时候,就摸了小半篮子的乌拉牛了。

姚三三把藤编的篮子直接放进水里,两只手使劲搓起来,搓一搓,晃一晃,那些沾了青苔的乌拉牛,在这互相的摩擦中很快就干净了,会干活的巧干活,这东西,其实就用不着一个一个的用刷子刷洗。先把它外壳弄干净,清水养几天就可以了。

姚三三正在搓洗着,她这么一搅动,附近的水都变浑了。姚三三眼角忽然瞥见一个游动的东西,翘着头,从她旁边的水里游过去了,好像,是一条大黄鳝?

黄鳝这东西,最补血了。姚三三本能的就几步窜过去,兜着头一把抓住了那滑不溜秋的东西,紧接着,就是一声响亮的尖叫。

“啊——”

这哪是什么黄鳝啊,这竟然是一条多老大的水长虫。

那长虫被她抓住,尾巴一扭,居然就缠到她手腕上了。姚三三吓得浑身一下子紧绷起来,不知要怎的了,本能的拼命甩着手,把那水长虫甩了出去。

可她惊吓之中,根本就没扔远,那水长虫在浅水里蜿蜒游动着,竟然飞快地往她站的地方游过来,姚三三腿骨头都吓软了,也是本能地拿脚一踢,那水蛇竟然顺势绕着她脚脖子游了过去。

姚三三吓得连声尖叫,篮子也扔掉了,急促地跳着脚往旁边跑,那水蛇似乎也被惊吓了,在浅水里乱钻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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