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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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未南……那瞬间,柴焰眼睛酸酸的,说不上是被烟熏的、害怕亦或是感动。

她在帐篷另一侧见到了陈未南,夜色漆黑,火光映亮陈未南的脸,他擦把脸上的汗,丢掉手里不知是刀还是什么的利器,一把将柴焰从帐篷的缺口里拽了出来。

柴焰腿软,被陈未南拽着,勉强站稳。她瘪瘪嘴,轻声叫着:陈未南……

“没事没事了。”他一声声安慰着她。

迟来的水总算把火扑灭了,后知后觉的人凑上前想帮陈未南扶柴焰。

“滚。”夜,扑朔的残余火光中,陈未南细长眉眼轻扫了靠近他们的某律师一眼,眸光冰冷疏离,“我说滚,没听见?”

……

***

山脚下的木屋,门前种着片新竹,枝干细纤,被屋主人刻意用麻绳拢在一起。柴焰坐在屋内,鼻间是回环飘荡的青竹香,她睁大眼睛,任由屋主拿着医用手电在她两只眼睛上来回往复照着。

“没什么问题,就是被烟熏的一时看东西模糊,过会儿就没事了。”屋主把手电放回原处,开始整理药箱,“我住在这山下这么多年,也呼吁了这么多年,可每年来这烧烤宿营的人从没少过,不知死活。”

正说着,有人推门从外面进来,柴焰眨眨眼,勉强认得出是律师协会的一位同行。对方是来道歉的:“对不起,我刚刚被人叫去聊天,油灯忘了拿,幸好柴律师你没事,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

“不知该怎么道歉还是不知该怎么救人,不想看到你,你出去。”陈未南朝他摆摆手,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厌弃。律师迟疑着柴焰还没接受他的道歉,站在原地没走,陈未南更不耐烦了:“我不想见你,她是‘看不见’你。你走吧。”

来道歉的律师总算走了。

放好东西的屋主倒了三碗清水,放在柴焰面前一碗,递给陈未南一碗:“小伙子火气不小。”

陈未南抿抿嘴,“柴焰,着火时我看到那人了,他和沈晓一起回来的。”他和人聊天,忘记拿油灯,那人是沈晓,这一切未免太巧了。

“你别干律师了,我又不是养活不了你。”他说。

“我不。”

“死倔!”

“怎样?”

“……”陈未南脸涨得通红,最后泄气的低下了头,“算了。”

“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今天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柴焰眨眨眼,视线依旧模糊。

沉默许久的屋主突然出了声:“你和我家丫头一样,自以为是。”

“大叔,你帮我劝劝她,太要强,容易吃亏,你女儿是不是也吃了这个亏?”陈未南希望大叔言传身教,他不在乎柴焰是灰溜溜的被赶出律师圈,还是风风光光地做着律师,他就想她平安,他想她好。

房间的灯泡发着摇曳的光,屋主的脸在微弱光线中恍惚着,“是吃了大亏啊,太大的亏啊。”

“什么亏?”柴焰问。

“被火烧死了,就在这山上,我的江江啊……”呜咽隐忍的哭声从屋主的指缝里压抑传出,而柴焰脑子里则猛烈震荡着那两个字:江江!

说不准是重名,兴奋过后,她安慰自己。

可马上,她又觉得哪里不对,之前一些看似毫无联系的事情此刻正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发生过火灾的大山,被烧死的江江,沈晓客户安排的宿营……

她猛地跳起来:“陈未南,你们学校组织来过这里?栾露露也来了吗?”

“啊?”陈未南嘴巴开开合合,“我哪知道啊?”

柴焰生气地甩着手,懊恼非常。

见状,陈未南委屈地嘟囔:“她和我又没关系,她来没来我真不知道啊。”

算了,这种事是真的不能指望你。柴焰侧头看向屋主,目光专注:“大叔,能和我说说当年的事吗?这对我确认一件事,很重要。”为了加重语气,她接连点了两下头。

***

譬如这样清幽寂静的夜,并不适合回忆一些悲伤的事。

屋外起了风,竹林微动,发着沙沙晃动声,屋主眯起眼,凝望着头顶亮着的黄色光点,渐渐,那光点融化摊平,成了悬在冬季天空里的太阳。

那年,蕲南是个难得的冷,天空苍白,日光温暖有限,他的女儿江江却坚持每天上山猜野菜。

没办法,他才下岗不久,新工作难找,家里储蓄不多,懂事的江江每天写生之余,总是背着竹篓上山去挖野菜,偶尔挖得多了,家里吃不了,江江会把余下的野菜拿去市场寄卖。

“江江很懂事,她爱画画,才考上大学,美术专业。她总说‘爸爸,等我成了大画家,一幅画就可以让你吃穿不愁半辈子’。”屋主摸摸早不会流眼泪的眼角,继续说……

江江的反常是突然的,他记得有天江江直到天黑了还没回家,他急了,正准备和邻居一起上山去找人,灰头土脸的江江背着空空的竹篓远远的走在了进村的路上。

江江的妈去世早,他既当爹又当妈,为江江操心不少。他很少打女儿,可那天真是气急了,打了江江两下,他是真的担心死了。看女儿疼地直抽冷气,他又心疼了。

他去村医院给女儿拿药,回家时,江江正看着窗外想事情。敲门声引起了江江的注意,她回过头,问他:“爸,怎么才能让一个人开心呢?”

那刻,他觉得女儿或许是喜欢上什么人了。

他想问江江是不是,可顾忌女儿年纪小、敏感,他犹豫着,一直没问出口。

他真后悔,为什么不问问呢?或者他不再让江江进山就不会出事了。

接下去的几天里,江江还会进山,菜摘的越来越少,人发呆的时候慢慢多了,直到有天,江江出门,再没回来。

一场森林大火后,解放军在一片烧得只剩黑炭的土地上找到了江江的遗体,她蜷成一团,像重回婴儿时期似的躺在地上,只是,她再不会笑,不会说话,不会画画,她再活不过来了。

***

“火灾是哪天发生的你还记得吗?”生命的逝去总让人情绪低落,柴焰梗着喉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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