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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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关家的院子还是有多余的房间的,只是没住人,房屋虽干净,但床桌等物都是空的。明长昱身为侯爷,除非必要时,十指是不沾阳春水的,君瑶若非担心不给他铺床他就赖自己床上,是不愿主动帮他的。

床褥都是现成的,铺好后熏好香,君瑶转身去拿被褥。还未出门,就见明长昱抱着被褥走了进来,往床上一铺,床就理好了。君瑶觉得不对,多看一眼,发现这被褥竟是自己的,连忙伸手要将被褥裹起来带回去。

明长昱按住她:“我已让人为你换了新的,我只睡这一晚,暂且可将就。”

君瑶沉默地站在床边,眉头微蹙。感情她平日睡这样的床就算是将就了。既然他自己不嫌弃,她也没必要多计较。她正准备转身离开,明长昱忽然轻轻拍了拍床,说:“坐下,我有事要与你说。”

君瑶见他神色严肃,似当真有要事,便坐在了床边上。

“我明日一早要离开河安。”他轻声道。

君瑶一惊,心绪百转,有些不是滋味:“侯爷不留在河安等案情水落石出吗?”

明长昱笑眯眯:“你以为我要回京吗?”他神色促狭,“我要离开河安县城,去一趟离此处有十余里的镇子。”

其实他早该动身,只是不放心让她一人独自面对河安城内的诡谲变幻,所以特意留到此刻,看着她将线索一一汇集,确认这起复杂的案件即将落幕。

“我本不想走,但我派去查探的人遇到了些麻烦,我需要在这消息传出之前,将此事掩盖下去,以免节外生枝。”他轻声一叹,似有些沉重,轻声说:“赵无非与商户勾结,私自雇佣佃户、农户,在隐秘的深山之中开采私盐。这些人十分警惕,尤其是赵无非出事之后,更加警觉,一旦发现有外人入山,立刻就将人抓起来。你应知道,深山之中想要让人消失,十分容易。”

往悬崖之下一扔,往山洞里一藏,往盐井中一推……十年八年后就没有任何证据痕迹了。

明长昱:“我的人一到那里,就被当地的村民围困,眼下消息只怕正在递往河安城的路上。”

君瑶诧异:“村民能有这样猖狂?”

明长昱一哂。

十来个村民或许不足为惧,但全镇的村民呢?蝼蚁尚可决堤,何况是人为?

那镇中的农户,实则一开始都是普通种地为生的人。庄稼收成全看天意,旱涝都可能导致颗粒无收,严重时拮据饿死。但那山里有盐矿,矿产暴利,被河安一商户盯上。开采私盐,需得到朝廷许可,且要定期上缴巨额税钱。商户自然不愿意缴税,于是开始左右拉拢,找上了赵无非。赵无非有权有人,两相一合计,就想出个办法来。有钱谁不要?朝廷不让商户随便采盐,难道就不能偷偷采吗?于是就想出雇佣当地农户开采,农户采了矿,再由商户去集中收购,卖出的钱,自然要孝敬赵家,还要打点些,少缴税或不缴税。这上头的账目,自然就做了假了。

这是明长昱假扮商人,与赵无非周旋获得的重要证据,也是韩愫所清算账目中曾提出质疑的一点。于是明长昱立刻派人前去暗中查探。

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村民们采盐是自愿的,且越发依赖于采盐得到的钱财,连地都不种了。赵无非一出事,负责打点这些村民的人,自然给了些风声。村民们发现有外人来,就觉得可疑,更怕这些外人会断了自己生存的财路,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集结犯乱,把明长昱安排过去的人给扣了。

此事可大可小,若不处理得当,恐生□□。所以明长昱非得亲自去处理不可。

君瑶听得心惊胆战,她没想到赵无非竟这样大胆,仗着赵家庞大的势力在河安为所欲为。他贪墨、贪赃也就罢了,偏偏惹出这样的事情,简直无异于给天通了个窟窿。现如今这窟窿,还需要明长昱去补。

她无法想象接下来明长昱会面临的危险,一旦入了那深山,只怕步步惊心。

就算这将这些村民安抚好了,那以后该如何是好呢?他们离开河安之后,这些村民是否还要采私盐?不采盐他们如何生存?若是采盐,之前那些没缴纳税如何结算?若处理得宽松,不加以打压惩戒,今后其他各处纷纷效仿又怎么办?若严惩不贷,又怕将这些人逼急了引起动乱……

她现在觉得隋程说得对,赵无非当真死了活该。

“我会尽快赶回来,”明长昱轻轻然说。

君瑶颔首:“好,等你回来,我就将真相公之于众。”

河安的桩桩件件,也该有个了结了。

第150章 又起波澜

河安宵禁开时,东方还未泛出鱼肚白,明长昱没有惊动任何人早已带着人离开了。

君瑶起床开门,一股微凉寒意扑面而来。缘是昨夜下了一场骤雨,到早上雨也没停歇,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连院中的槐树花叶也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

突然有人冒着雨前来,急匆匆敲响了院门。君瑶随手戴上斗笠前去应门,来者竟是顾恒子与工房的人。这两人冒雨前来,一身雨水泥泞,十分狼狈,见了君瑶也顾不上礼仪,立即挤进门要见御史大人。

隋程一般睡到这时候还没醒,君瑶见顾恒子神色不对,让人将隋程叫醒,硬生生将他从床上拽了下来。甫一见隋程,顾恒子立刻说道:“大人,不好了,襄河有处堤坝决堤,河水倾涌而下,已经淹了大半个坪村了。”

“什么?”隋程大惊,惺忪的睡意立刻烟消云散,他简直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且这消息于他而言是灭顶之灾。虽然尚且不知道决堤的情况,但倒霉的是在他做御史时决堤了。往年不是没来过御史,别人家来巡查时怎么就没出事呢?此事处理不好,他要怎么回京见圣上和祖父?

电光火石之间,他六神无主,立刻将顾恒子与工部主管支出去,留下君瑶一人,拉住她的手问:“侯爷呢?侯爷还在院子里吗?赶紧告诉他啊!”

君瑶摇头,也是一样五内俱焚:“侯爷今日一早就离开了,最快要今夜才能赶回。”

隋程心如死灰,来回踱步:“阿楚,你告诉我,我现在该如何是好?”他其实非常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一个纨绔子弟,生平就喜欢最得意的就是养猫,就算在刑部任了职,也只是领着微薄的俸禄做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真有了大事,他根本无力担当。

君瑶想了想,说:“不是还有赵大人吗?他是工部的人,他懂水利,此事你需配合他。”

隋程总算找回了神智,立刻开门出去。候在外面的顾恒子立刻回身拱手道:“大人,堤坝决堤,你理应去主持大局。否则民心易乱,郡守大人与工部赵大人都已经前去了,特意让我来告知您。”

隋程一咬牙,换了衣裳,披上斗笠和蓑衣,带上一批人,要随顾恒子前去。君瑶本也想与之通往,却被章台与隋程同时拦下了。

隋程让她留下的原因很简单,此去危险,决堤的水肯定汹涌难测,或许他人都自顾不暇,哪儿还有时间来照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君瑶?

而章台则是得了明长昱的吩咐,无论发生任何事,需确保她的安全,绝不让她置于险境之中。何况若河安县城之内出了事,还需留下的君瑶第一时间传递消息。

于是君瑶只好留下,目送着隋程一行人冒着疾风骤雨离去。雨幕模糊了视线,也将他们离去的身影冲刷得混沌朦胧,直至再也看不见,君瑶才返回房中。

她心情难以平静,总有些惶恐。就连平日捉鸡欺狗的小狸猫也没什么精神,气蔫蔫的蜷在软垫上睡觉。

雨这么一直下,水的水渠都被水灌满,院子里渐渐积了水。关先生披着蓑衣,冒雨在院中疏通水渠,好叫积水快些排出院外,别淹了房屋。他只是一个文弱的书生,干起活来有些吃力,隋程与明长昱留下的两名随侍上前帮忙,君瑶也撑了伞给关先生遮雨。

折腾了小半日,终于可以吃早饭。关先生见君瑶一个人,便热情邀请她一起吃。早饭摆在前院正堂,吃得简单,素菜粥和肉包子,配些酸菜,也是有滋有味。

君瑶喝完粥,随口说:“这雨不知要下到几时。”

关先生收拾碗筷,说:“应该会下几日。往年河安这时候,要么不下雨旱着,要么连下好几天甚至十几天的雨。不过有了堤坝,也不怕旱涝,涝时堤坝可防止决堤,旱时堤坝蓄着水,也不怕田地干着。”

“往年堤坝决堤过吗?”君瑶心头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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