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有佳人 第5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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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太后震怒的消息自然会“飘”进皇帝耳朵里,让他知道太后还恨着南宫敏呢。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步入了冬季。宁寿宫那边,予显是一日比一日皮了。生辰之时他才刚将将会走,眼下倒已能跑起来。冬日里的第一场雪飘下来那日,顾清霜与岚妃、柳雁结伴去看他,两个皇子恰好也在,五个孩子就凑在了一起玩。三个大些的吭哧吭哧堆雪人,陶陶和予显两个小的懵懵懂懂开始捣乱,哥哥姐姐们倒也不气,嘻嘻哈哈地把他们哄到边上去。

这样兄弟姐妹和睦相处的场景,也不知还能维持多久。在宫里,这样的情分总是奢侈的。

岚妃坐在廊下叹息说:“本宫听宫人讲,皇次子已不如从前爱笑爱闹了。”

是因他生母的事。他虽与生母交集并不多,但宫人们的风言风语却多少听了些。许多小孩瞧着大大咧咧,却往往心思最敏锐,哪怕并不真懂大人们在说什么,也能从口吻中嗅出不少好坏。

岚妃说,打从宁婕妤被降为宁贵人,皇次子就常在出神。

柳雁听得眸光微凝,俄而笑一声:“也不知来年这个时候,能不能多个皇子公主与他们一同看雪。”

她说这话,是因为盈兰有孕了。皇帝晋她做了宝林,又赐了“愉”字做封号。愉悦的愉,合她惯来的性子。

顾清霜为免招惹是非,一直躲她远远的。她倒也并不往顾清霜跟前凑,大家相安无事地过到腊月。

腊月里,皇帝意欲大封六宫,先与顾清霜提了此事,顾清霜皆过初拟的名册来看,刚看了两行就摇头:“皇上要封臣妾为九嫔之首的昭仪,臣妾虽高兴,却不敢受。先前做了错事的宁贵人也还罢了,和姐姐乃是皇长子生母,臣妾这一年多来位份高她一头,心里总过意不去。”

他并不在意,仍是属意她为昭仪。顾清霜推辞了许久,他才终于松了口,将和婕妤放到了正二品昭仪的位子上,封顾清霜做了从二品淑容。

再往后,婉婕妤封了与顾清霜同品的修仪,柳雁封了婕妤。看在皇次子的份上,宁贵人也晋至了嫔位,而晴贵人终究是没被提及。

再后头的小宫嫔们多多少少也都有晋封,采双熬到了正六品宣仪的位子,开心得不得了,接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向顾清霜谢恩,谢她几年来的提拔照拂。阿诗后来送她离开,折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对水头上等的玉镯,哭笑不得:“淑宣仪这是高兴得不知怎么才好了,非塞给奴婢这个,说什么添作嫁妆……这都哪儿来的话?”

顾清霜看看她,没有接口。

其实翻过年关,阿诗便也要十九岁了。早几年时,她也常有心给她留些好东西,跟她说添在嫁妆里。后来,却渐渐发现阿诗似乎有自己的心思。

阿诗在看卫禀的时候,眼里总含着笑。

顾清霜时而觉得她自在便好,时而又觉这总不是个事。于是好东西还照样给她,“嫁妆”这样的话却不再提了,只盼着阿诗别委屈了自己便好。

转眼又翻过一个除夕。或是因为除夕宫宴劳累的缘故,愉宝林盈兰动了胎气。太医精心为她调养了数日,仍不见好。

后来钦天监禀话说,许是因天象冲撞所致。接着便是又看八字又卜卦,最后说可选一位娘家在西陲的嫔妃与她同住,或能互补。

顾清霜听完这样的说辞,眉心就一跳。其实与愉宝林同住一宫的主位宫嫔和昭仪,娘家就已是在西边了。眼下再往西提,可见是在为谁铺路。

她猜皇帝必定也想到了同一个人,让她有些意外的,倒是皇帝并未顺水推舟地松口接南宫敏回来,而是从去年新进宫的宫嫔中又挑了位娘家偏西的,迁进和昭仪宫里去。

他这般做,愉宝林自是没什么好转。顾清霜觉得好笑,作壁上观,想看愉宝林还能拿这说辞犟到什么时候去。

神鬼之说虽不得不信,可同一套说辞用得太久,也就假了。

然而又过了十数日,局面陡然一转。

京里不知怎的闹起了疫病,传得并不算厉害,走势却颇为奇怪――往年的疫病闹起来,都是京中先闹,皇城、宫中一旦觉察便会严防死守。然而今年不知怎的,虽是京中刚寥寥出了几十位病患时就已有疏奏上至宫中,前后脚的工夫,皇城里却已经有了。

好几处官衙中都渐渐有官员患病,几位在皇城中居住的太妃府里,也陆续有宫人患病而亡。

消息禀进来那日,顾清霜耳闻枕边之人辗转反侧,久久难免。

他到底还是担心了,担心南宫敏会死在这场疫病里。

顾清霜阖目假寐,心中思绪翻转。

那日寺中重见,于他而言大约就像一颗种子,在他心底埋下去,并无太多动静。他最多只是偶尔会想起南宫敏或许真的已知错了、后悔了,可按住不想,也就罢了。

后面的屏风、盈兰的煽风点火,才如同浇灌那颗种子的泉水,让藤蔓生根发芽。

如今,这藤蔓悄无声息地布开了,再告诉他她或有性命之虞……

顾清霜无声地缓缓地吁出一口气,这回南宫敏走得倒稳。

她翻了个身,好似刚迷迷糊糊地转醒一般,抬起眼皮看看他,又抱住他的胳膊:“皇上睡得不安稳?可是有心事?同臣妾说说吧……”

朦胧的光晕里,她听到一声长叹。

他也翻过身,伸臂将她搂住,久久都没开口。

第68章 中宫皇后

这晚, 皇帝终究是什么都没同她说,只是将她抱在怀里,搂得极紧, 好似唯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顾清霜并不扰他,闭上眼, 假作沉沉睡去。

她总是愿意在这样的时候给他一份安宁的。她猜他此时将她当做了南宫敏, 这也不是什么坏事,那份青梅竹马的情分,阖宫里只有南宫敏与他有,这便是南宫敏的长处所在。如今,他愈发愿意将这份情寄托几分在她身上, 她便多多少少也有了这份长处。

后来,她就真的沉沉睡了过去。直至他起身要去上朝,她才复又转醒。每每这样的时候,他总是劝她多睡一会儿, 她多数时候都听, 今日却一起起了身, 与宫人们一道服侍他盥洗更衣。

于是在他离开思雅殿前, 又搂了搂她,不无心疼地叮嘱她说:“你好好再睡一会儿。”

“嗯。”顾清霜含着笑点点头, 继而便行礼恭送。

他转身向外走去,她立起身,无声地缓了口气:“皇上。”

他不自觉地一定, 她不看他, 眉眼低垂着说:“臣妾听闻外头闹起了疫病。皇上记挂的人若在外头, 怕是也不安全,不如接进宫来避着。”

这话出口, 他嚯地回过头来。

顾清霜犹自低垂着眼帘,一语不发地立在那儿。但饶是不看他,也能察觉到他眼中变了又变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出一句话:“你说什么……”口吻之中,已有几分克制不住的轻颤。

顾清霜缓步上前,行至他跟前,温柔地为他理了理面前的十二旒。目光抬起,穿过那轻晃的十二硫,她含着三分凄笑对上他的眼睛:“臣妾曾被贺清晏伤过,同病相怜,自知她昔年所为之事必让皇上心痛。但她与贺清晏终是不同的,臣妾对贺清晏,是彻头彻尾的痴心错付才酿成大祸,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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