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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浪,你瞧见了没有?沈飞云站在月光下,朝着远处挥手,我送你的见面礼。你要是取了,就算认下我这个朋友。

远处灯光下的人影移动。

沈飞云接着喊:朋友这两个字很重,不是可以随意反悔的。你今日认下,明朝就要履行,日后也不能翻脸!

如灯如豆的影子已走到溪边,挤开身旁熙熙攘攘的人群。

沈飞云心中涌出说不清的滋味,只觉得一阵阵舒畅,又一阵阵酸涩。

他朗声道:今日言笑晏晏,互相吹捧;明天就翻脸无情,拔刀相向。这当不得一句朋友。我要的,是能一辈子,永不背叛的朋友!

远处的人影身形飘动,足尖踏着溪水,像海上的飞鸟一般,在水面上轻轻掠过,留下层层水澜。

月光流转,湖中心那一轮圆月被反复踏碎,又反复聚拢。

终于,湖中心那一方狭长的木椟被人弯腰拾起,那抄水而来的飞燕也停留在荷叶之上。

沈飞云心中激荡不已,背着月光,从竹楼顶端飞下,也用燕子三抄水踏着水面,走到苏浪身前,立在另一片荷叶中。

我只是好奇你要给我什么见面礼。苏浪平淡道。

微风一过,忽地吹开半片面纱,犹如隔江看花,看不分明。

沈飞云笑道:你打开看看。

不急。苏浪说,别人放的都是花灯,你放的竟是一方木椟

我的也是花灯。沈飞云信手一指脚下的荷花,别人的花灯都是纸张、布帛,我的花灯是清荷与明月。

他略一停顿,接着道:别人在花灯里放的是幽会的请柬,我在木椟中放的是君子千金一诺。苏浪,你若打开,往后余生,我绝不背弃。

苏浪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木椟,低声说:我忽然有些遗憾。

你若不愿打开,那也先收下,日后或许会用到。沈飞云心中一沉,抿了抿嘴,强颜欢笑。

你误会了。苏浪轻轻叹了一口气,我遗憾的是,不能用本来面目见你。说完,打开沾水的木椟。

木椟里放的是一把看似平平无奇的剑,玄铁锻铸的剑身、剑柄与剑鞘。

苏浪抽出铁剑,灌注内力,发觉自己的内力畅通无阻,毫无滞涩之感,源源不断地淌入剑身之中。

归剑入鞘。

月光静静地流在水面之上,清风过处,掀起一层层涟漪。

苏浪。沈飞云轻轻唤了一声,我曾许诺过你,要赠你一把举世无双的宝剑,如今我做到了。我可以当你的朋友了没?

面纱之下,苏浪双唇微动,挣扎再三,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他伸手,拉过沈飞云的右臂,果然上面一道浅到几近于无的细痕。

他终于出声:难怪,你不用剑,改用扇子了。

沈飞云抽出自己的手臂,浑不在意,笑问:想起我没?

儿时比试输给我的那个人。苏浪回道,当初分别之际,你被人割伤手腕。因师父带我离开,未能探望。我

我字之后如何,他已然说不下去。

我后来好全了!沈飞云耸了耸肩,懒懒道。

他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沈飞云直接岔开话题:我也很可惜,后来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你。我儿时虽然随口一说,要为你打造一柄宝剑,但后来回想,不能失信于人。

现在终于了却一桩心事,还结交了一位有趣的朋友,也算不枉此行。

朋友苏浪喃喃自语几声,而后重重点头,不错,你已经是我的朋友了。

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第18章

时间若白驹过隙,倏忽而已。

沈飞云与苏浪二人同起同住,形影不离,一月光阴眨眼便从指缝中流泻而出,捉摸不住。

沈飞云伸出右手,将扇子点在十九路纵横之上。

如若按他所指,黑棋落下便是一招尖,将角落的眼做活,也同时盘活棋腹,稳稳占据优势,胜负不言自明。

我认输了。

苏浪右手尚在棋盒之中,见对方出招,便长叹一声,松开白子,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之情:你的棋艺极为高超,怕也只有国手能胜,我甘拜下风。

沈飞云起身走到对面,左臂撑在苏浪身侧,而后俯身,用执扇点出一条万分凶险的活路。

他微微一笑道:胜负未知,怎能轻易言败。

半个时辰后,二人算子,沈飞云执黑胜出十七目半。

承让。沈飞云懒懒道。

直到月上中天,漫长的复盘才至结尾。

苏浪捧起白子,将其搁入棋盘之中,淡然道:你真耐得下性子,月中这般喧闹,也能置若罔闻,陪我下棋复盘。

言外之意,外面热闹得很,我棋艺太差,也亏得我认为同他对弈更有趣味,远胜往人群里一扎,欢笑戏谑。

要苏浪学其他人说话,他能模仿的惟妙惟肖,可轮到自己开口,总有些文不对题。明明心里熨帖,说来却不论被雷,多少有些曲折泛酸。

苏浪说完最后一字,自己也忍俊不禁,紧接着目光停在棋盘之上,怔怔出神。

沈飞云见他傻呆呆不说话,便伸手要去揭蓑帽。

苏浪抬手按住帽檐,一个侧身躲开,摇了摇头,缓缓道: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沈飞云指了指天上的圆月,笑道:中秋。

中秋,你就陪我过么?苏浪问。

何止陪你过这般简单,沈飞云双手一摊,无奈道,我是形影不离,不见他人,只陪你过。

苏浪原本看着棋盘,闻言沉默半刻,望向沈飞云,问:这便是朋友吗?我一瞧见你,心里便觉得分外快活,像是吃饱喝足,久睡醒来。即便是下棋,我原先觉得无趣的事,做来也觉得有滋有味。

棋盘之上,繁密的枝叶挡住月光,只落下斑驳的碎片。白光星星点点,在夜风里中摇曳,在两人脸上、身上流转不歇。

清风一过,沈飞云忽觉浑身轻松。

你要喝酒吗?沈飞云并不作答,浅笑着将话题岔开,中秋夜,团圆夜。拎着一壶美酒,在水榭中一坐,对着溶溶月色喝个痛快,这是难得的滋味。

苏浪喃喃道:是景难得,酒难得,月难得

沈飞云打断道:知己难得。

夜已深,就连欢笑声都不若之前响亮,只有湖中央的竹楼里,还间或传来琵琶与吴侬软语。

苏浪不知喝了几盏、几壶,此刻已然彻彻底底醉倒,栏杆斜倚。

水榭长廊上的红烛快要燃尽,无人来挑落灯芯。而苏浪也再难分辨出,那隐匿在蝉鸣之中的细微灯火噼啪。

苏浪沈飞云凑上前去,双眸微敛,你之前所说何意?说什么见到我便欣喜,觉得万事都有了滋味

话语戛然而止。

一个轻浅到不能再轻浅的吻,隔着细纱,落在沈飞云的左颊,转瞬即逝。

轻到宛如虚无缥缈的梦。

苏浪沈飞云双手撑在栏杆之上,虚虚圈住苏浪,低低唤了一声后,再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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