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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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幸看过一场华北高校网球联盟杯,旗旗的扣杀令人记忆深刻。”周颂玉面不改色地说着。

党旗觉得他还真敢编,她明明是拉拉队跳舞的……他那时也在场?

党国富哼道:“你不是拉拉队的吗?”

党旗硬着头皮说:“是拉拉队的,不过也是网球队的替补,就打了一场。”

在胡扯下去她真的没脸见父母了,她不想瞎话,但他们相识之初实在难以启齿,只希望这个话题赶快结束。

“我们的事以后慢慢说,妈妈,我想先听你的故事。周颂玉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妈妈你也是北京的?以前我问你外公外婆在哪儿,你总说他们在很远的地方,等我长大了,他们就会来看我。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可我却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党旗将话题带了回来,但说的也都是心理藏了很久的话。

“党旗,你不小了,懂点事!”

党国富狠狠拍了下茶几,意思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谁都不要再提,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最好别惹他。

党旗已经不太想得起来上一次党国富真的发火是什么时候了,大概就是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彻夜未归吧。就算她毕业后执意留在北京,他也只是气气,说几句狠话,最终还是妥协了,还给她买了房车,就怕她过得拮据受委屈。

党国富看着硬汉模样,其实比谁都软心肠,对她凶骂都是表面的,其实真的没怎么发过火。

可这一次她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如果说她是他的心肝宝贝,那她亲爱的妈妈一定是他心上那根肋骨,伤之则心痛,断之则心死,这一点她从不怀疑。

党静秋片刻有些失神,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旗旗长大了,想了解妈妈了,妈妈很欣慰。国富别对孩子发火,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想要关心了解关于你的一切,一是你的敌人,二是你的爱人。旗旗是我的敌人吗?”

党国富没吱声,虽然她说得有道理,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一再提及过去除了让为此而疼的人再疼一次,还有什么意义?他们所失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党静秋站起身,说:“国富,我和旗旗进房间说会儿话,你先招待下小六儿。小六儿,不介意吧?”

“哼!”

“请便。”

“旗旗,跟妈妈进来吧。”党静秋温柔地说道。

房门一关上,党旗就忍不住招了:“妈妈对不起,其实我早就猜到周颂玉很可能认识你。我也知道你很可能是那个沈家的女儿,沈城是周颂玉的哥们儿,前两天他找过我,说你是他的姑姑。妈妈,这是真的吗?”

党静秋拉过党旗的手,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宝贝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我们好长时间没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了,跟妈妈说说,最近过得开心吗?周小六对你好不好?”党静秋眼里满是关爱,对她来说,女儿的幸福才是她如今最上心的事。

虽然是在自己妈妈面前,但党旗还是有点羞涩地点了点头:“他对我挺好的,就是有时候有点大男子主义,占有欲很强,有时候又太小心眼了,老为了些鸡毛蒜皮的事跟我斗气。”

党静秋似有体悟地笑了笑,说:“至少现在他很在乎你。旗旗,其实妈妈心里并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小六儿从小占有欲就很强,自己的东西护得很紧,如果他不愿意跟人分享,他宁愿毁掉也不会让别人抢走,这样的性格有些极端。现在的他妈妈不了解,所以不会妄下定论。但小六儿长得俊俏,家世又好,就算他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身边也会不乏很多主动追求攀附他的女人,何况他并不是一个纨绔,不是吗?”

党旗有些压抑,垂着脑袋小声说:“我知道,可我现在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妈妈,爸爸身边也有很多想傍依他的女人,你担心过吗?”

“是的,即使你爸爸已过了知天命的年龄,但他的身边仍然有许多各式各样各个年龄段的女人想要和他在一起,即使只是为了他的钱。如果每个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我都要怀疑担心,那生活只会变得一团糟。”

“旗旗,周小六和你爸爸不同的是,他比你爸爸年轻体壮,比你爸爸俊朗,比你爸爸有个权势家庭,甚至比你爸爸更有钱,这样的人注定是女人目光聚集的所在。等岁月沉淀,褪尽铅华,他只会比现在变得更成熟更有魅力,女人不会因为年龄而放弃一个优秀的男人,而那时的你,韶华已逝,就算他不负你,你有信心能保持对他一颗绝对信任的心吗?女人因为嫉妒善疑而变得丑陋,旗旗,你真的做好了和他一直走下去的准备了吗?”

“我不知道——”党旗沉默了半天,最后泄气地说道:“古人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可想得太远了,反而让自己更忧郁。或许他只能给我短暂的快乐,但我还是想珍惜这段时光。”

党静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的想法很积极乐观,你说得对,每段令人愉快的时光都是值得珍惜的。人总是需要一些正能量的,既然你选择和他在一起,就试着付出你所有的真心和努力,即使日后有了挫折,至少你对得起自己的心。旗旗你记住了,无论发生什么,爸爸妈妈永远是你最坚实的依靠。”

“好了,妈妈知道你的心意了。是妈妈错了,我的宝贝这么优秀,是周小六拣宝了,他该惜福才是。你爸爸会好好考验他的,可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就把我们家的宝贝夺走——”

党旗眼眶有些湿润,轻轻应了一声。

“记得你很小的时候还经常问外公外婆的事,后来稍大了却只字不提了,是妈妈大意了,原来我的宝贝把事都藏在了心里。现在你真的长大了,既然你想知道,妈妈都告诉你——”

党静秋渐渐陷入那段已经变得模糊的记忆当中,才发现原来自以为模糊的记忆在脑海深处竟是那么清晰。

☆、第五十七章 芭蕾少女

六十年代末沈华珠的父母被下放到江西的五七干校,那时沈华珠的哥哥沈华山已经上大学,所以随同父母一起去江西的只有刚上初中的沈华珠。

在干校生活的两年,生生将沈华珠这个城里长大的娇小姐磨砺成了善插秧能修房的进步小同志。而她心爱的芭蕾舞只能在闲暇时候偷偷复习基本功,尽量让身体保持柔软。

就是在那段偷偷练习芭蕾的日子里,有个叫党光辉的少年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她经常在猪圈后的一小块空地上拉筋练姿,猪圈后面有一条大河,那个少年就是从对岸游过大河,浑身湿漉漉地趴在岸边的草里,安静地看着她跳舞。

起初她并未发现他,若不是一次她生气扔掉了舞鞋,而他却拿着那只沾满泥土的鞋子走到她面前,憨笑地对她说“你的鞋”,她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有个满脸阳光的乡下少年竟会为了看她跳舞,趟过大河,匍匐在充满蚊虫的草丛里一呆就是几个小时。

他说他从没见过有人竟踮着脚尖跳舞,他问她难道脚指头不会疼吗。对于他的提问,她没有回答,而是像被人发现了小秘密一般,气急败坏地从他手里夺过舞鞋后就跑掉了,之后好长时间都没再去过那里。

转眼到了秋天,一天,她挑完猪草回来,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了猪圈后面,四下张望了几眼,那个少年就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了她身后,依旧笑得憨憨的,问她是不是在找她。

沈华珠当然不会承认,但这一次却也没有逃跑,因为那个少年在她想要转身离开的刹那对她说,他很喜欢看她跳舞,问她为什么不来跳舞了。

她答不出,少年见她没有离开,便鼓起勇气上前自我介绍,他的名字叫党光辉,因为他是孤儿,所以跟党姓,他说他不是坏人。

沈华珠被他的真挚逗笑了,大院的孩子都精得似猴,她从没见过这么淳朴憨厚的男孩子,于是她决定和他做朋友,并告诉了他她的名字。

之后她和他约定以后还会来跳舞,但他还是要躲起来,不能被人发现。

在那个质朴的年代,她只是一个热爱跳舞的少女,而他只是一个默默欣赏她跳舞的少年,他们成了好朋友,分享着只属于两人的小秘密,可谁都没想过,这会不会是爱情最初的样子——

时间如白驹过隙,沈华珠的父母接到了回京的通知,这也意味着她也很快将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她已开始习惯生活的农场,离开这个风景如画的小乡村,离开那个臭气熏天与猪为伴的小舞台,也离开那个舞台下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观众。

那天她站在岸上看他奋力划水而来,深秋的河水已渐渐冰凉,他*地哆嗦着身子爬上岸来,却始终努力对着她笑,彷佛这冰冷的河水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而她却要向他告别,说她要走了,再不会来这里跳舞了。

他不理解她说走的含义,只以为他是不是惹她生气了所以才说再不来这里跳舞给他看了。得知她说的走是离开这里,离开江西,回到她生长的北京城,那个千里之外却耳熟能详的地方,那个他向往却永远到不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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