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1 / 2)
那一瞬,宋泓弛觉得无力,砚行轩是他多年来一直住惯的地方,在他的意识里,那里就像是他的家,可而今——
即我的陛下,你予沈重霜的礼物表面是一座水榭的寝殿,实际,是打算要将我扫地出门了以迎接他么?
我曾以为我能有一个真正的家,可却没有料到,你已经是为了沈重霜,连一个假象也不肯再赐予了么?
只是,你可知,即便你建了那水榭的寝殿,最终也不过是空等……
纵使不甘不愿到了极点,可宋泓弛怎么也不会选择在此时让这小情绪坏事。“一切听凭陛下安排。”他沉着声音,答得一如既往的顺从。虽然是算计得胸有成竹,可最终,见石艳妆欢天喜地地走了,他却是将头默默偏向旁侧,一向服帖垂顺的黑色发丝如今略显出几分散乱,随着衣衫一同被寒风撩起,坏了那素来儒雅温文的表象,看起来颇有几分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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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全都按着宋泓弛的计划在进行。
沈重霜经由他的安排,前往北夷,以妙手回春的医术,治好了北夷皇族端木家家主的重症,也按着他的意思,要求端木家嫡长子,世世代代侍奉大夏女帝!
端木家一直掌控着北夷的兵权,这样的牵制,无疑是等于送自家的嫡长子来做质子,不仅是避免两国交战的绝好方法,也能逼得北夷不得不暗地里屈膝称臣。
沈重霜对宋泓弛的心机不得不佩服,而在他看来,此生注定只能与石艳妆形同陌路,这也算是他回报她一腔深情的一点心意。
只是,他没有想到,宋泓弛竟然能不声不响将他身边的贴身婢女也收买,居然在他的茶水中下了极强的媚药!到底是个医者,茶水一沾唇,他便就立刻觉出了媚药的滋味,自然怒不可遏,大骂着砸了茶杯,令那婢女落荒而逃。
殊不知,宋泓弛那般的心思,九拐十八弯,早已是未雨绸缪,安排要与他共赴云雨的,根本就不是那下药的婢女,而是在他身边一直温柔乖巧的傅晚晴。
就这样,当看似无辜的傅晚晴宽衣解带之后紧紧抱住他,温柔而心疼地低语“公子,奴婢愿意为您传承香火,生一个孩子”时,沈重霜也不知是不是那媚药使然,竟然将她看作是石艳妆,一把搂住,便就火热缠绵。
傅晚晴倒也不负宋泓弛的期望,一夜承欢便就有了身孕,这样的结果,自然是令宋泓弛极为满意。而沈重霜纵使知道自己遭了算计,却也只能含恨咬牙,默许了一切。
最终,那水榭寝殿建成之时,石艳妆去见沈重霜,却如同遭了晴天霹雳,骤然发现,天地早已是不同往昔了。
沈重霜虽然没有将实情告知,只是对她极为冷淡,只坦言自己的妻子已是身怀有孕,而那沈重霜的结义兄长衍成双,却是怀着不可告人的居心,主动凑了上来,一番添油加醋,忿忿地将宋泓弛的所作所为全数告知。
这是石艳妆第一次踏入那将军府翻修而成的右相府邸。
“重霜他怎么会与那婢女有染的!?”粉脸青寒地站在那陌生的书房里质问着宋泓弛,石艳妆看着那张斯文俊秀的脸,不愿相信自己竟是一直被他蒙蔽。若是细想,她也能理解他这般的手段所为的是什么,只是,她宁肯他一开始便就激烈反对,也强过这般阳奉阴违,口是心非。
她开始觉得他似乎变了,已经再不是那个眼神清澈,可以让她全心依靠的男子了。
早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宋泓弛平静如斯的搁下还在批阅的公文,只起身静静与她对视,一个字也没有否认:“沈重霜的确不适合与陛下厮守一生,陛下不如另觅良人罢……”
“朕偏就只要他!”石艳妆本能地反唇相讥,怒气燎原一般从心中一直灼烧到眼中,已是怒得忘形,言语发狠:“何必顾左右而言他,朕知道,不就是那什么早衰宿疾么,有多了不得?千年人参,万年首乌,朕只这大夏女帝,可倾国可倾城,就不信这普天之下求不到医治那宿疾的法子……”
“天下男儿何其多,既然他无心,陛下便该早日放弃,莫要继续执著,更莫要妄想倾国倾城——”听了这话,宋泓弛深邃的眼眸危险的眯起,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可蹙起的眉像是带着一抹古怪又嘲讽的痕迹,无形中扭曲了他的俊颜,深幽的眼瞳中有阴冷的火焰在跳动灼烧着,那极其缓慢的字眼简直是从他牙缝中一个个挤出的:“我大夏帝国数百年基业,不是供陛下佐证情圣情痴的工具!”
这话无疑是正巧戳中了石艳妆的痛处!
“宋泓弛!你以为朕不知道么!?”此时,她已是气得跳脚,兀自认定,即便不是沈重霜,不管自己想要的是别的哪个男子,宋泓弛也是绝不会让她如愿以偿的。她扭曲着他的本意,将他竭尽所能地往阴毒狠辣的方向想去,越想越是气得浑身发抖:“你就生怕你坐不上凤君这个位子!”
听她提起“凤君”二字,宋泓弛沉默了。他知道,她已经忘记了,这“凤君”的地位,是她当初许诺的,可如今在她眼里,倒似乎成了他要不择手段地获取……
他无声地叹息,深邃的黑眸里,流露某种令人动容的情绪:“陛下,为臣从没有那样的意思……”
她或许正在气头上,并不明白,他只是希望她得到幸福,即便这幸福不是由自己给与。若不是沈重霜的确不宜与她携手,而她又将其看得太重,他知道,自己即便是再如何难受,也还是能笑着面对她,完成她的任何要求。
“你没有那样的意思!?那你告诉朕,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石艳妆根本听不进去,只觉这是他的狡辩,一嚷嚷开便就再也遏制不住:“朕听说,那婢女是由你授意,在重霜的茶水里下了媚药,才得以与重霜有了私情,且还有了身孕!你没有那样的意思,何必使如此卑劣的手段?你若是想要,这天下朕都可以让给你!”
大约是这样冲动的情况之下,她心中累积的对他所有的隔阂与不满,如同倾泻而下的洪流,终是堆积成了一道深深的垣壁,将两人隔绝,就连苛责指斥也开始泛起了老账:“当初,若非因为你,朕的父君便就不会死……如今,你竟然连朕喜欢的男子也不肯放过!母皇当初那般看重你,就如同你才是她亲生的,既然如此,便不该让朕承继这女帝之位,直接让你做男帝,岂非更好!”
这话如同一枚钢针,直直刺中了宋泓弛心中背负的隐痛,也忆起初石楚禹的嘱托,一直背负的各种责任和心中的落差令他不由寒起了脸:“陛下以后莫再说这种话!”
“有什么说不得的?”这一瞬,石艳妆也想起了曾经的流言,越想便越觉那定然是实有其事,越想便越觉得自己站在自己跟前的这个男子不择手段得令人作胃,言辞上也就没了顾忌:“众人皆说你长得与母皇的心上人一般模样,朕倒怀疑,你当初是不是一早便与母皇有染,将她伺候得心满意足,才使得她这般维护你!?”
“啪!”
宋泓弛再也忍无可忍,抬手一记耳光毫不留情地扇在石艳妆的脸上,那清脆而响亮的声音中含着无法隐忍的愤怒,那满是笔茧子的手掌因怒不可遏而微微颤抖,原本朗月清风般文雅温柔面容,如今已是被染上了火一般的怒意勃发!
石艳妆只觉左脸一麻,好一会儿之后,看着他颤抖的手掌,这才反应过来。“你!宋泓弛!你居然动手敢打朕?”她捂着脸,几乎不敢相信,这个自小将她合乎得连句重话也不曾说过的男子竟然会做出如此举动:“朕长这么大,就连母皇也从没有……”
是呵,站在眼前的这个人,以前曾因为她被罚跪,被责打,每当她闯了祸,他便是她的护身符、挡箭牌,一直享受这他的呵护,却未曾料想,他竟是第一个动手打她的人!
到底是一直从小呵护着的人儿,宋泓弛也有些后悔自己居然真的对她动了手了,却仍旧硬着心肠,脸色随着盛怒由铁青转为苍白,双眼冷得仿似是要吃人,一向平静的声音在那一刻也全然变了调,以外表的严厉隐藏心中翻涌的疼惜,承受心脏仿佛要迸裂的诡异痛楚:“陛下再怎么不满,也不可再如此胡言乱语,若是以后再敢这般诋毁先皇的名誉,莫怪为臣以下犯上。”“我的娘哎!”
她久久地瞪着他,无声与之对峙,直到那几乎麻痹的左脸慢慢恢复了知觉。
“宋泓弛!朕记住你这句话了!”
咬牙拂袖而去,她扔下这么一句切齿恨言,只留宋泓弛站在原地,神色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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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右相府邸,石艳妆只觉此生再无顾忌,即便是放弃一切,也不愿再留下。她潦草地写了退位让贤的诏书,尔后竟然出宫直奔千岛湖墨兰冢,大内影卫无人敢阻拦。
沈重霜听说她来了,既不知要如何面对她,又不知该如何安顿她,也不能拒不相见,便唯有外出躲避。而石艳妆仿似吃了秤砣铁了心,也一路追了去
因着这样,沈重霜在崇州遇上了那场泥石流,最终被深埋泥土之中。
宋泓弛带着大内影卫在崇州找到石艳妆时,她像发了疯似地正用手指狠狠地刨着那淤积的泥土石块,双手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宋泓弛心疼地上前紧紧抱住她,想将她抱开,谁知,她扭头一把抱住宋泓弛,一口狠狠咬上他的肩膀!
她狠狠地咬,死也不松口,他紧紧地抱住她,再痛也不松手,直到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他仍旧抱着她,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只是沉默。
最终,沈重霜的尸首从那泥土石块中被挖了出来,石艳妆面无表情地一路尾随着那些负责抬尸的人,她回过头看了宋泓弛一眼,那目光中,没有了依赖,有的,全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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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二更,分量十足啊,写得我手软,非常心疼锦书……老石头真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希望大家看得开心记得打分撒花留言,继续给我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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