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1 / 2)
从最初的噩梦惊醒,到经历这一场闹剧,其实她已经慢慢清醒,意识到自己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只是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宁可躲在那个没有终点的梦里,告诉自己我看不见,我听不见……那样,一切就好像真的没有发生过了。
眼泪无声的坠落。这样万籁俱寂的夜里,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心爱的人,和自己依偎在一起,听着对方的心跳,交换着彼此的心事。不需要语言,他们已经懂得对方。
张爱玲有一句话,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这么多人里,只有陆铮懂了她,所以不顾一切,拦下了那些想要为她注射镇静剂的人。
悲伤的氛围一直笼罩在两个人身上,可聂素问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失去孩子,失去当母亲的机会,可幸的是,她还没有失去他。纵是荆棘遍地,她也可以赤脚走过去,只要那个人,还陪在她身边。
她欣慰的闭上了眼睛,眼泪落在他滚烫的颈子里,哧的一声化了开去。
而另一边,一直抱着她温柔呵护的男人,却像被这滴眼泪烫到了般,怀中的女人像个受伤的小兽,不断的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她的眼泪让他的心都要被扯碎了,可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能为他们的孩子报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病房里一点昏黄的壁灯,他的目光落在那深邃幽远处,阴鹜而森冷。
第二天醒来,眼睛酸痛肿胀的难受,几乎不能完全睁开。
待看清身边的人,她有点怔愣:“妈……”
向茹坐得累了,正打盹,被她这一声一下叫醒过来。
“怎么是你?陆铮呢?”她本能的开口问道。
向茹一听她提那名字,气就不打一处来:“都弄成这样了,还记挂着那负心汉?”
素问冲口而出的话咽住了,向茹对陆铮成见已深,一时半会也纠正不过来。但她明明记得昨晚是陆铮抱她睡的,看这情形,应该是一早有事,先离开了。
向茹转头把床头柜上自己带过来的清粥和小菜拿出来,问她要不要吃点。她现在病体虚着,经不起油腻汤水的补,倒是怀念母亲做的小菜,向茹亲自端着碗喂她吃,就像是回到小时候,她还在襁褓中时,母亲的悉心照料。
向茹大约是还跟她怄着气,喂她吃粥时也一言不发。
病房里有电视,刚才素问睡着怕吵醒她,就没敢开,陪床反正是件无聊的事,这回就打开了。
病人最大,向茹难得的把遥控器递给她,问她想看什么,素问体贴的把频道换到母亲爱看的电视剧上,自己眯着眼小憩了一会。
一直到晚上,陆铮都没再出现过。
开始她以为是陆铮怕面对自己母亲,所以故意避开来,后来向茹离开了,他也没有再来过。vip病房倒是周到,配有一个简易的小厨房,不过向茹用不惯,做饭什么还是要跑回家,加上也要给她带些换洗衣物什么的。向茹医院和家里两头跑,顾不过来的时候就打电话给周沫,让她过来医院陪着。
素问也是好久没见到周沫。一个年过去,这厮终于从美国回来,出国旅游,又有男友相伴,该是何等风光滋润。相比自己现下这境况,真是有够凄惨的。
素问闷闷的想着,万万没想到,预料中的死党重逢,周沫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春风满面,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她坐在床上,看着推开病房的门,露出的那张脸,颜色灰败,不施粉黛,双眼凹陷,眼底还有点水肿,形容十分憔悴。
“……你怎么了?”
周沫看了她一眼,坐到她床边,随手拿了颗别人看病送来的橘子,知她不能吃生冷的,掰了就往自己嘴里丢去。
“咱俩这真是难姐难妹。你说聂素问你怎么这么能耐呢,咱俩认识也好几年了,我从没发现你这么前卫,未婚先孕,啧啧,要是没有意外流产这一茬,你是不是还打算来个带球跑的套路?”
素问瞪了她一眼。她知道周沫现在口气阴阳怪调的,就是怨自己没把怀孕的事告诉她。可当时人人都跟她说这事可大可小,要她保密,周沫人又在纽约,跟她说有什么用呢?现在可好了,孩子也没了,也不用说了。
周沫吧唧又咬了瓣橘子,挤眉弄眼:“真酸。我看你这样,我心里就平衡了。我看你跟那陆少跟双面胶似的天天沾一块,我本来以为你们这是一段春风一度,‘日’久生情,你要是带球跑来美国投奔我,那好歹也算出欢喜冤家,可你现在弄成这样,算什么,虐恋情深?我跟你说,现在不流行虐文了,你把自己整这么凄惨,也博不到观众半点同情。”
这牙尖嘴利又口没遮拦的丫头,算真相了吗?
素问懒得理她:“那你呢,不是去美国会你那五年之痒的男朋友了吗?怎么弄得跟孟姜女似的。”
周沫一口橘子差点噎在喉咙里。
“痒!还真被你说对了,丫的就是皮痒了,欠治!”周沫忿忿不平道。
素问一听她这口气,就知道事情不对,可能严重了。她清楚周沫这性格,爽朗得近乎野生了,寻常人想跟她整出点误会也不容易,她要是生气就是真崩了没下文了,所以她猜测,周沫跟那男友,八成是,掰了。
往事不堪回首,周沫囫囵的吃了一整个橘子,才察觉吃人的嘴软,自己不得不老实交待了。
“丫的老娘下飞机的时候,那兔崽子还特殷勤的来接机,嘘寒问暖,贴心的跟个孙子似的,结果在他那房子里屁股还没坐热,一女人拿着钥匙开门进来了,见到我就问:她就是你说的大老远从国内飞来看你的远房表妹?”
“表妹……你妹还差不多!老娘含辛茹苦,在国内等了他四年,现在一转眼成小仨了?他娘的白眼狼,不就是喝了点洋墨水,镀了层铂金,在一群鹰钩鼻的外国人中间看到个国产妞儿,就他乡遇故知,情不自禁了?靠之,狗男女同居了两年了,老娘还傻不啦叽天天在国内守着他电话。当时姐就对自己说:你丫的小说写多了没长眼吧,看上这样一人渣,还不如自插双目吧。”
一番慷慨激奋,义愤填膺,剧情一波三折,有起有伏,听得聂素问是叹为观止。当下感慨,不愧是写小说的,这岔儿要是换了自己说,不外是两句话,六个字:劈腿了,被甩了。
霎时明白什么叫同病相怜。天下间的喜事大约是各有千秋,悲剧却总是一个样儿的。
素问禁不住安慰她:“吃一堑,长一智,下回要黛眼识人了。”
想想也不是不感慨,那男人还是清华大学高材生,当初沫沫怎么跟自己介绍来着,理科生,人品好,特老实。可见学历和人品是没有直接挂钩的。
周沫同感似的点点头:“人一有钱,就变坏。”
这点她倒不苟同。起码陆铮不是这样的。
姐妹俩互相感慨了会,病房里都是伤春悲秋的氛围,以至于小护士来查房的时候都一愣一愣的,觉着两人好像都有病似的。
等护士走了,江措翻着床头那设备:“你这病房真不错,空调供暖,有电视,还有影碟机。”
说到这,素问得瑟了:“还有无限wifi呢,医生说我这样的病人,流产后容易得忧郁症,又不能下床活动,所以要多准备点娱乐措施,保持我心情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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