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路明定在那里,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罂粟终于慢慢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满满都透着“究竟是你滚还是我滚”的不耐烦之意。
“……我滚。我这就滚。”
路明一边说一边后退,不敢再看她一眼。
路明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前几天他去找楚行,医生刚刚给他肩膀上的枪伤换完药离开。楚行当时在通电话,路明本以为是哪里的公务事情,走得近了,才听出竟是和蒋绵。
楚行那时在电话里提到的,都是有关罂粟的事:“她这两天心情应不会好……她喜欢喝鱼粥,不喜欢吃煮蛋,尤其厌恶煮蛋的蛋黄,从来不吃,煎蛋还好一些……”
絮絮叮嘱的话,全都是罂粟平常的小习惯。中间还包括吃米饭的时候喜欢用勺子,不习惯用筷子这样的小事。还有些一些话楚行甚至不厌其烦说了两遍。那边蒋绵一一听完,后面不知说了句什么,楚行听到,沉默片刻,才开口:“她不会想看到我。你也不要告诉她我打来过。”
路明始终在一旁静静听着,垂首不语。楚行挂断电话,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看到他,说:“什么事?”
路明却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踌躇了一下,还是低声问出来:“……少爷,您明知会弄到这个地步,当时何必,何必非要杀了李游缨?”
楚行将他手里的文件接过去,并没有回答。一直等路明捧着文件退出去的时候,楚行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开口:“就像我今天才知道,阿凉不是罂粟杀的。”
路明抬起头来,楚行却没有在看他。他正隔着纱布,慢慢抚按着肩膀上的那块枪伤。他的力道并不小,却仿佛根本察觉不到痛。过了一会儿,又平淡开口,听不出具体的感情:“罂粟从小就很少哭。我已经忘了,那并不意味着她就不痛。”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第一更。
过十二点后,会第二更。因此还是建议……下一更明早起床看,咳。><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罂粟从宴会回去的路上,一直不说话。
她最近愈发寡言,蒋绵说上十句,也等不到她肯开口回一句。仿佛什么都能用点头与摇头代替,代替不了的,就一直沉默下去。又时常发呆,看得蒋绵愈发忧心,连经常不在家的蒋信都觉察出罂粟的异常,叫蒋绵打电话给医生上门,罂粟听到了,看了他一眼,也不开口,只是眼神里明明白白地透着不肯。
她这个样子,大有即便医生来了,她也不会配合的意思。蒋信没有办法,只能皱着眉作罢。
蒋绵在车子里想了想,仍是柔声同罂粟说话:“今天在宴会上,觉得高兴一些了没有呢?”
罂粟手里慢慢捏着前排座位后面的流苏,垂着眼,不开口。蒋绵看着她,微微拧起眉,伸出手,把罂粟的双手都握在手心里。
蒋绵低下头,神情认真,带着恳求之意:“罂粟,你同我讲一句话好不好?就一句,好不好?”
罂粟本来看着流苏,听到她的声音,缓慢抬起头来,平静看了她一眼。嘴巴却仍然像是被人缝上,不肯启开。蒋绵见状,又说:“那就只叫我一声阿姐,好不好?就两个字,你说给我听,好不好?”
她已经把要求降到这么低。罂粟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一般,慢慢别过脸去,始终不为所动。
罂粟刚刚回到楚家,穿过院子,还没有进门,突然捂住胸口弯下腰去,“哇”地一声吐出来。
蒋绵吓了一跳,来不及问为什么,急忙去拍她的背。蒋信闻声赶到门外,看到罂粟后背不停起伏,脸色一变:“阿绵!这怎么了!”
“我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吐起来!”蒋绵抬起脸来,眼睛里同样惊慌失措,“今晚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应该是好好的……”
“还不赶紧叫医生!”
罂粟根本来不及说出话来。她今晚没有吃多少东西,胃里却一直在翻涌呕吐。先是混浊之物,很快就变成了呕出酸水之类的东西,等到医生姗姗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不停地在捂住喉咙干呕。
蒋绵一直在一旁守着她,眉心皱起,看起来忧心忡忡。然而医生忙前忙后看诊了半晌,却没有听出什么所以然,到了最后,也只是吞吞吐吐得出罂粟积郁成疾,需排解心结的古怪结论。
蒋信对这一说法十分不满,对他开出的药就更是怀疑,医生敌不过他一直盯着看的视线,咬了咬牙,吐出实话来:“蒋先生,苏小姐这个病情,看我这样的医生没用。你应该带苏小姐去看心理医生。她现在是心里有结,神经一直紧绷不松,才会弄出今晚这样神经紊乱病症之后的呕吐来。我不管开什么药,也都只能暂时治标,不能治本。苏小姐不知道因为什么才弄成这样,但已经不像是能自己再宽慰自己的样子。如果不去看心理医生,过不了几天,肯定还得再这样呕吐一次。要是一直都这么下去,还会难保不挤兑出别的病症来。”
医生走后,蒋绵蹙起眉心去看罂粟。她坐在床上,合着眼睛,对医生的话恍若未闻。蒋绵犹豫了一下,还是柔声劝道:“阿璞,我们明天就找医生来详细看一看,好不好?”
罂粟过了一会儿,才缓慢又坚定地摇头。蒋绵心里已经做了决定,看到她这个态度,也不再劝,只无声给她掖好了被角,又哄了几句,才给她关了灯,出了卧室。
然而到了第二天,蒋绵的计划却不能成行。
罂粟不知为什么,一夜之间发起了高烧。蒋绵清晨时候敲门得不到应答,自行推开门,看到罂粟紧紧闭着眼,裹着被子满脸通红。她急忙过去探了一下额头,才发现已经热得烫手。
紧急送到医院的时候,罂粟已经烧到四十度。
蒋绵在病床边怎么唤阿璞,罂粟都是不应,连眼皮都没有睁开半分。到了下午的时候,高烧仍旧迟迟不退。蒋信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蒋绵一副担惊受怕到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一边给罂粟拿棉签蘸着嘴唇,一边同医生询问要什么时候罂粟才能醒过来。
医生沉吟了片刻,说:“现在还没有查出具体是什么病。只是要再这么烧下去,人迟早会出问题的。医院会努力治疗,可是蒋小姐你也要做好这方面的准备。”
蒋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蒋信在一旁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低声开口:“阿绵,打电话告诉一下楚少爷吧。”
路明跟在楚行后头,带了两个人匆匆赶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罂粟已经是昏迷状态。
蒋绵看到楚行,立刻起身迎了上来,一边解释:“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好,今天早上不知怎么就烧成这样……”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楚行目光寻到罂粟,下一刻脸色微变,越过蒋绵大步朝着病床走过去。蒋绵张了张口,余下的话全都说不出来。眼睁睁看着楚行在床沿坐下,手背摸了一下罂粟的额头,停了一停后,捉住被单下的一只手,轻轻在掌心里握住。
他低声问:“一直烧到现在?”
“……是。”蒋绵迟缓了一下才开口,“中间只降下去一度,又很快升上来。”
“路明。”
路明忙应了一声,听到楚行沉声吩咐道:“叫鄢玉现在就从a城过来。”
路明领命而去,蒋绵站在原地,看着楚行垂下眼,目不转睛看了罂粟良久,直到眼角眉梢都开始渗出温柔。
他像是早已忘了还有一个蒋绵在场,伸出手,拇指缓缓抚了一下罂粟的眼睑,而后轻轻俯身下去,一直到罂粟的耳边,唤她名字的时候,格外低缓轻柔:“罂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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