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 第46节(2 / 2)
“音音自己在宫里玩得倒是高兴,朕许久不曾看见你这样明媚的笑容了。”
圣上年轻的时候玩的比她自然还要多,只是做了皇帝太久,碍于君威,也不好和宫人这样没大没小,但是瞧见她玩得欢喜,自己心里也舒畅,“只是你在外面待久了,小心冷到手脚。”
郑玉磬情知有圣上在,宫人们战战兢兢,肯定不可能玩得如刚才那样畅快,低声应了是,吩咐人收拾了地方,请圣上进殿。
圣上牵了她的手,觉出来有些冰冷,叫郑玉磬褪了鞋袜,自己亲手替她暖一暖手脚。
元柏这个时候已经会叫简单的单字,见到爹爹和娘亲一点也不看他,依偎在一块说话,连忙“啊啊”地叫了几声表明自己的存在,含混不清地叫“耶”。
稚嫩可笑,但圣上与贵妃听见之后又得立即回过神来看顾他,省得这个小孩子哭起来麻烦。
郑玉磬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大多数时间都在教他学“耶耶”,而“耶”又比“娘”更容易些,但她面上却略含了些醋意,去踹圣上的手,“怎么从来不见元柏喊娘亲?”
圣上捂热了她的手,握住她被冻红的玉足不放,那一点柔弱的力气倒也不放在眼里,只是耐心用温热的水擦拭,“这孩子早慧,寻常男孩都得十一二个月才开口,他跟在朕身边久了,听那几个兄长喊,自己就学会了。”
皇帝平日里听那几个皇子在殿里暗藏机锋地说话确实是有几分不喜欢的,但是自从那天元柏无师自通地喊了一声“耶耶”,虽然只有一声,但依旧叫圣上欣喜不已。
“音音若是吃醋,朕回头教他喊你好不好?”
圣上每回听这样又软和幼小又玉雪可爱的孩子这样含糊不清地叫,心里几乎是爱极了,只是不经常流露出来,“连朕的醋都吃,可见音音是在意孩子多过朕了。”
她望着圣上浅笑温柔,却不自觉避了过去,低声道:“原本是想生个孩子不至于寂寞,结果生下来倒好,孩子只顾着同圣人亲热,我倒是没得玩,只能打雪仗了。”
皇子间的明争暗斗永远不会停止,圣上如今在外面脾气愈发坏了,但回到锦乐宫的时候总还是十分温存的,甚至比从前还更好些,刻意收敛着自己的性子,除了偶尔会在她面前发一发对别人的牢骚,是从来不会对她和孩子生气的。
便是那些牢骚,只要那些人肯请贵妃出面,她说一说,撒个娇,圣上的气就消了。
他说,音音是朕的解语花,也是朕心里的妻子,便是在外面再怎么生气,也不舍得对她发火,有他在一日,只要她好好地在内廷安享尊荣,不用受一点忧愁,南北的战事与元柏的东宫之位都有他来谋划。
但是她却无法完全地接受这份来自圣上的温柔爱意,只是倚在榻上瞧着孩子,只有圣上的手渐渐移到她足踝,甚至逐步往上的时候她才生气,嗔了一句:“元柏看着呢,您真不怕羞!”
圣上却不以为意,叫人将铜盆端了下去,将她已经恢复纯净白皙的纤足放到唇边,亲了亲那脆弱的足踝,“和音音在一块的时候总有些情不自禁,身上还酸不酸,夜里朕让人把元柏抱到侧殿去睡?”
“您还说,眼瞧着便是四十的人,昨夜雪里烤了些鹿肉,又让人用血调酒,最后还是我受罪。”
圣上本来是准备进行秋冬狩猎的,但是那时候郑玉磬正好生了一场重病,皇帝守着她,最后犹豫再三还是免了,只是同她在宫中吃烤肉,偶尔喝一点血酒。
郑玉磬是再也不敢让皇帝饮鹿血的了,她眉目含情,嗔怒皆叫人欢喜:“那避子药您也该稍微少用一些,是药三分毒,您听太医的话,我与圣人才能更长久些。”
圣上最爱看她这副含羞的娇俏模样,两人便是连孩子都满周岁了,可她还总是这般如新婚燕尔般害羞,至今两人也不曾一处共浴过,便是他稍微窥见些其中兰汤潋滟,叫郑玉磬发现了也不成。
“好好好,音音贤惠,朕是知道的,”圣上叫乳母把元柏放在旁边,与郑玉磬一起看着孩子说笑:“朕这些时日常常抱元柏过去,除了是想多看看这孩子,也是想教教他该怎么抓周。”
显德瞧圣上的样子,大抵就是没有将贵妃的话听入心,不过也是,圣上每天对着这样一个出落得愈发美丽的贵妃,哪里舍得不疼爱多些。
皇帝准备在抓周礼上正式册封皇子,除却这些之外,圣上也少不得起了些粉饰脸面的心思,想要教一教孩子去抓天子的印章与弓箭。
毕竟作为将来的太子,怎么也是要有些不同寻常之处,此次册封原本就是为了元柏而铺路,他得一个满堂彩 ,圣上作为父亲自然比谁都高兴。
毕竟从明年之后,几位皇子都要就藩,只有一个对元柏起不到多少威胁的废太子,也就是以后没有封地的厉王,圣上自觉拿捏他即便是对于郑玉磬来说也不该是什么难事,因此也没有将这个儿子怎么样,预备另修建一座王府养着他。
但也几乎等于终身将人困在那片方寸之地了。
郑玉磬倒没有想那么许多,只是圣上有心邀功一般,让元柏抓给她看,倒也笑了几声,“圣人倒是有心,连印章都做小了许多,省得叫元柏又摔坏。”
天子用来办公的玉印不少,但并非多了便不金贵,圣上成日叫孩子玩这些,竟然是半点也不心疼,只是掌玺的女官和内侍却有些害怕,战战兢兢。
“说来这些时日惠妃与丽妃也常常来试探问我,探一探圣人的口风,”郑玉磬随口说起道:“五殿下和七殿下年纪也不大,明年七殿下怕是才成婚,圣人这样早就要他们就藩,会不会太早了些?”
圣上听到郑玉磬说这些的时候,笑容却淡了些,“那有什么早的,朕说什么时候就叫他们什么时候出京,何时轮到她们私自窥探了?”
显德在一旁也稍微有些害怕,贵妃确实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圣上近来收到的奏折多是联名举荐五殿下的,也有七殿下的,偶尔会夹杂三殿下与两位小皇子的,倒是很少有推荐十殿下的。
圣上起初还有心思笑着叫人念人数,后来却生出些怒意,吩咐人把联名的人名都记下来,结果贵妃却什么都不知道,说起惠妃和丽妃来了。
天子春秋鼎盛、甚至于开始逐渐感受到老年侵袭的时候,是最不愿意自己的儿子比自己更加得人心的,因此五殿下和七殿下虽然在诸皇子之中十分得脸,朝中的呼声最高,但是也近乎失宠了。
“音音心思单纯,不懂这些,”圣上抚弄了一会儿她的手,看了看罗汉榻上的元柏,拧眉道:“你不知道,如今元柏的几个兄长皆没什么好心思,朝中如今簇在老五和老七身边的人最多,他们在长安里,对音音能有什么好处?”
郑玉磬莞尔一笑,被圣上点在额头也不恼,“那大殿下与三殿下,平日里也不见谁上折子说他们的好,可是圣人却是两样对待。”
“辰儿不争气,留在长安也是看他母亲的面子,”圣上忽然是想起来什么有趣的事情,在郑玉磬耳边低语,“至于稷儿,朕从前倒不知道他还有这份心,举荐了一位太子的人选给朕,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郑玉磬很少听到萧明稷的事情,但是却也知道他热衷于皇位,怎么可能推荐旁人,心里微紧,但仍然含笑听着。
“他举荐了废太子重新为皇太子,说是逆党怂恿,并非太子当年本愿,要朕顾念先皇后遗愿,重新立嫡长子为东宫,”圣上说完自己便笑了:“亏他好意思,若是朕当年被东宫所杀,他还能说得出非太子本愿这种话?”
要不是萧明稷当初反水,孰胜孰败那也不大好说,废太子恨透了他,萧明稷拥了一个仇人上位,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
“朕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却说为君父当不避生死,为国本却要遵守祖宗礼法,以江山为重。”
圣上顿了顿道:“这孩子虽然命相与性子都不大好,但好歹也算得上是孤直,就算是明哲保身,也不是什么错处,叫他住在洛阳,也算是补偿他了。”
皇帝在郑玉磬的孩子出生之前,确实动过要不要重新给萧明辰一次机会的念头,但是想一想东宫至今膝下无嗣,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而父子两人也因为郑玉磬有些仇怨,自己百年之后未必肯顺从自己的遗旨,叫郑玉磬同孝慈皇后一道躺在自己身边。
他不是眼睁睁见太子羽翼丰满的汉高||祖,自然不肯叫心爱的女子落到戚夫人那样凄惨的下场。
“一切圣上做主便好,”郑玉磬心里自有计较,但是却还得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那我不收惠妃她们的礼单了,省得拿人手软。”
圣上却道不必:“你且受着,若有喜欢的就留下,不爱的就赏人,音音叫她们琢磨不透就够了。”
他有一下无一下地去拍郑玉磬依旧没养厚实的背部,淡淡笑道:“外面的事情够乱了,音音管着孩子,好好守着内廷,朕便没什么可烦恼的了。”
圣上交代贵妃平日里也不能松懈训练元柏去抓周,郑玉磬对此倒没有太严苛的要求,反而每次都只当和他玩耍,看看元柏抓的最多的是什么东西。
直到春末元柏满周岁的时候,这位十殿下抓的最多的还是朱笔与砚台,偶尔才会去摸玉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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