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 第9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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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过了半月有余,天气逐渐转凉,甚至皇帝已经可以凭借旁人搀扶或是拐杖行走的时候,长信宫才派人传了叫信过来,请皇帝过去了一趟。

建昭元年正月,太上皇驾崩,帝与太后郑氏悲痛不已,后追念大行皇帝之恩,坠楼未死,而后仰药身亡,陪葬帝陵,上因坠楼故,腿有疾,不能视朝良久,故秘不发丧,待九月圣体渐好,复为上皇与太后举丧,哀甚,毁骨消容,辍朝七日。

上尊大行皇帝为中宗皇帝,追赠太后郑氏孝烈皇后,附上皇庙,一切丧礼待遇悉如元后,所有五品以上命妇尽哀哭丧,不许有误。

上度己病,不能有嗣,遂从门下省侍中秦君宜进谏,立孝烈皇后所出中宗第十子萧明弘为皇太弟,正位东宫,择日册立。

新君哭灵三日,诏书皆由秦君宜所书写,在外人眼中,秦侍中作为皇太弟的老师,他如今算得上是皇帝还比较宠信的文臣,这些原本是翰林院学士的活计都悉数交给了他。

然而实际上,只要是皇帝当真亲近的人,也知道皇帝那哭灵未必存了几分真心,眼泪虚假得很,左右萧明稷是天子,腿伤未痊愈,来了几次也不会停留太久,可是每到写诏书的时候,却要他亲自来办。

虽说国丧三年,但是皇帝服丧是以日易月,守够二十七天就可以重新如平常一般起居度日,而太后与上皇俱丧,中宗皇帝嫔妃悉数入寺庙修行,宫中冷清,皇帝也难得有了立后的兴致,让三品以上官员将家中适龄之女的画像都送入宫中,以备遴选。

其中中书令郑公之侄孙女,容貌酷似孝烈皇后,容色姝丽,为众女之最,令人见之忘忧,上过府亲探,果知传言与画册不虚,遂解腰间白玉以为相赠定情之物,册郑氏女为皇后,待钦天监选日册封。

中书令族中接连出了两位皇后,一时间门庭若市,郑公本来就有些年纪,但是同僚庆贺,无论真心假意,都是硬着头皮应酬,但是郑府热闹归热闹,实际上新皇后所居住的后宅院落却始终保持着安静。

除了有些时候多些没有办法拒绝的不速之客,都一直宁静如初。

“音音,郑府住着可还习惯么?”

冬日里,那本该在宫中的不速之客丝毫不见外地坐在榻上,品尝郑府送来的茶,听着前面的动静微微蹙眉:“这些时日委屈了你,立政殿朕已经重新令人修葺过,一定会叫音音满意。”

“东宫说起来也已经荒废了许久,所以朕想着等人再收拾一番,让元柏住过去,到时候若是少些什么,朕会从内库里垫补。”

万福在一侧斟茶,微微有些手抖,立政殿光是在圣人手里就已经整修过两回,那奢靡的程度就是紫宸殿也有些不如。

但是已经换了未嫁女装束的郑娘子却不太在意这些,只是坐在郑府新布置的闺房绣墩上,盯着萧明稷手中不知道续了几杯的清茶,略有些发嗔。

“皇帝,你到底还要在我这里坐多久才肯走?”

郑玉磬多少有些无奈,萧明稷这些时日仗着腿伤好了许多,来得比以前勤,虽然说他们如今名义上是未婚夫妇,但是帝后又不同于民间一些男女,婚前频繁相见,总是叫人听着不像话了些。

“再在这里耗下去,日落西山,长安宵禁开启,哪里还回得去宫,皇帝微服出访,难道还要学戏文里那一套,等到巡防的将领查到你身上,才亮出身份?”

郑玉磬都被他的无耻气得不成,但是萧明稷听了却不见挪动的意思,望了一眼外面逐渐暗下去的天色,逗了逗她。

“若是回不去,难道郑公还不能留朕住在府上了?”

第93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皇帝赖在郑家不走, 任是谁也没有办法,郑公甚至得对皇帝笑脸相迎,就算不大情愿圣人微服住在自己家中,但是面对天子也不敢表露分毫。

郑玉磬想一想这些, 就觉得头疼。

萧明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脸皮竟然变得这样厚, 比元柏还要孩子气, 难哄得很。

“圣上还是快些走吧,难道三郎愿意等哪一日被人撞上了, 说咱们未婚夫妻有私,你就高兴了?”

郑玉磬微微蹙眉,沉下了脸, 看得萧明稷心头一紧,他就算是想要与郑玉磬玩笑,但是也不能太过分了些,她如今换了另外的身份,总不能自己还总是这样与她私下往来,于是含笑道:“朕不过是和音音说笑的,音音别生气, 马上也就该回去了的。”

只是说着要走,却也不挪身,就是挪了, 也是挪到郑玉磬身边来。

“只是音音若是肯再叫朕一亲芳泽, 自然就更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 握住郑玉磬的手掌,心里存了亲近的心思,他坐在这里许久, 但是除了郑家送来的茶水,什么也得不到,“音音今日只肯坐在那里同朕说话,半分也不肯叫人亲近的。”

音音能做他的未婚妻,虽然说并不是用最开始的身份,但也足以叫他如坠云端,人逢喜事,连腿上那里也好得快了许多,拄了拐自己也能踱步,稍微慢些便无碍。

江院使的意思是,再将养个两三年,只要皇帝与皇后别再作弄那些过分的事,动不动闹些不好的事,圣人不要说走,就算是重新上马驰骋大抵也是可以的。

皇帝显而易见地好转起来,这简直是给跟从他的亲近臣子吃了一颗定心丸,但是对于皇帝自己而言,却还有另外一桩要紧的事情。

他和音音成婚的日子是钦天监选的,定在建昭二年的正月十五。

但是钦天监如何挑选日子,也全在圣人一句话上,皇帝私心里惦记着大婚的日子,自然有心做个天底下最出色的郎君,他不是不着急迎娶自己的皇后,但是毕竟是迎娶元后,怎么也要将一切安排得十分隆重才好。

到了那个时候,他也不需要依靠别人,洞房花烛这等人生喜事自然得亲力亲为,怎么也不能叫音音来辛苦。

但是还有另外一桩麻烦,郑玉磬毕竟是过了双十年华的女子,她正处花期,身上没病没灾,不可避免地会有月事。

身上来红的女子才有为皇帝开枝散叶的可能,但是两个人心照不宣,将来或许都不会再有皇嗣,女子的月事对于他而言,只是每月被迫休息的免战牌。

当着她的面,皇帝不敢遗憾感慨“女子怎么会有月事这样麻烦的事情,若是没有便好了”,倒是叫音音以为自己急色,只好问一问她,省得好容易挨到了洞房,还得再延后几日,被人当头泼一盆冷水。

好在他从前也把音音的日子都记熟了,叫他也不必那样尴尬,可以悄无声息地安排好这一桩大事。

“音音入宫的时辰虽然晚了些,但也是为了好好筹备,叫你堂堂正正地进宫做郎君的元后,”皇帝微微含笑,俯身相近道:“说来音音最近倒是可以清闲许多,过神仙一般的日子,只是朕见不到你,又忙得厉害,时时惦记想念,音音就舍不得给人一点好处吗?”

郑府里的人清楚郑玉磬是进过几次宫的,而皇帝对她钟情如斯,就算是礼数不到,也根本不会将郑玉磬怎么样,多做多错,所以索性没有费那回事,好吃好喝地伺候这位未来的郑皇后,没有派教导嬷嬷来教导她。

这一点中书令自然也不敢不同皇帝明说,省得叫圣上以为自己慢待了他心爱的女子,萧明稷乐得叫郑玉磬在外面住得更自在些,因此将这一遭免了。

宫里的嬷嬷从前还是归郑玉磬管的,哪有如今再来管她的道理。

大婚当日还有典仪官,音音的礼仪从来不见有什么差错,对宫中之事也是烂熟于心,等过了年开春,让人再与她说一说流程,走几回过场,练一练就是了,没必要现在来折腾她。

“三郎从前与我花前月下时都忍得住,怎么如今过了毛头小子的年纪,却忍不得了?”

郑玉磬面上含了几分嗔意,“我如今是借住在郑府里的小姐娘子,三郎常来常往,你是皇帝,自然不怕招了旁人的嫌,可我寄人篱下,怎么好意思?”

就算民风再怎么开放,也没有未婚夫天天往丈人后宅跑,一坐便是一个下午,坐的还是未婚妻寝房胡榻的道理。

当初的三殿下都不曾坐到她的闺房里,可是皇帝自从下了立后的诏书以来,都已经来过五六回了,当真是不守礼法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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