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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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她就这样认命,倒不若一条绳子勒死她来得痛快!可如今又出了这等事,武安侯府岂还愿意和姚家结亲?这亲事一准是要退了,退了亲谢少文便和姚家再没一点关系了,他在江城,而自己却在江州,这……这以后岂不是连见上一面都难了?!

姚锦玉想着这些更是觉着心神俱碎,她怎么想都不能就此甘心,她豁然站起身来,在屋中来来回回地走,目光也坚定了起来。

不行,一定要想出法子,一定能有法子的。

不管怎样,唯今都得先解了这禁足才行。还有,贺嬷嬷几人轮番地看着她,她便是想做什么也是不能。

姚锦玉想着便忙冲外头喊道:“贺嬷嬷,贺嬷嬷,你快进来!”

待贺嬷嬷进来,姚锦玉已在八仙桌旁坐下,桌子上放着一个红木盒子,她正摩挲着那盒子上的花纹,面色有些焦急。

“姑娘唤老奴来可是有事吩咐?”

姚锦玉闻言忙道:“嬷嬷去搬个小杌子来,坐下再说。”

贺嬷嬷见姚锦玉笑着瞧来,态度极是温和,倒是心中一紧,她搬来小杌子,侧身坐了,姚锦玉才道:“嬷嬷,如今母亲不在府中,我被禁足在院中,嬷嬷也瞧见了,那些个捧高踩低的奴才只这日便敢作践于我,这两日送到园子中的吃食是大不如前了。虽是已给大哥和大嫂送了信儿,可到底是鞭长莫及,二哥是个混不吝的,二嫂也指望不上,我若不为母亲筹谋,母亲却不知何时何日才能回府。”

贺嬷嬷听姚锦玉竟说出这般懂事的话来,当即便替吴氏感动的老眼蕴泪,她忙压了压眼角,这才道:“大姑娘说的是,姑娘总算是长大了,对夫人又一片纯孝,这若是夫人听到姑娘的话不知会如何感动呢。”

姚锦玉闻言笑了笑,这才又叹了一声道:“以往都是我不懂事,叫母亲和嬷嬷为我操心劳神,如今母亲遇难,我自该如此。我想了想,母亲回府还是要靠老太太,只要祖母消气能发话接母亲回来,父亲瞧着哥哥的面儿也不会阻拦。我若能重获祖母欢心,多在祖母面前为母亲说话,来日母亲回府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可祖母如今听闻谗言,厌烦了我,将我禁足在院中,我便是再想孝敬她老人家也是白搭,嬷嬷,此事我们要筹谋一二才好啊,不能就这么一直干等下去啊。”

贺嬷嬷听罢自是点头,道:“姑娘且莫着急,姑娘是老太太的嫡亲孙女,老太太如今禁姑娘的足那也是为了姑娘好,只要姑娘能好生呆在院子中,叫老太太看到姑娘已改了,那老太太一准便会解了姑娘的禁。”

姚锦玉心中岂能不急,若按贺嬷嬷说的,只怕少说还要两三个月郭氏才能想起她来,到时候就算她出了院子,那谢少文也离开江州了,还有个什么用!

她面上却摆出一副认同的模样,点头道:“话虽是如此说的,可母亲不在府中,四婶娘得了脸,正在府中大肆动作安插四房的人手。四婶娘原就和母亲不和,喜欢在祖母面前搬弄是非,道尽了母亲和我的坏话。如今母亲不在,她岂不是更要在祖母面前于我上眼药?便是血脉至亲,祖母再疼惜我,也是经不住日日调拨的。所以我想着,还是得有人在祖母面前说我和母亲的好才成。”

贺嬷嬷一想觉着极有道理,便点头道:“还是姑娘考虑的周全。”

姚锦玉便道:“能在祖母面前儿说得上话的也就是几个大丫鬟和刘嬷嬷了。刘嬷嬷是祖母最倚重的,祖母云英未嫁时她便是祖母院中的管事嬷嬷,后来全家都做了陪嫁跟着祖母到了姚家,这么些年下来祖母身边的老人也就剩刘嬷嬷一人,祖母听信刘嬷嬷的话。若然她能多为我说上两句好话,那可真是一句顶得上旁人好些句呢。”

贺嬷嬷闻言却蹙眉,道:“刘嬷嬷虽得老太太信任,可她一向也只衷心老太太,只怕非银钱等物能够收买……”

贺嬷嬷说着便瞧向了姚锦玉手下的红木盒,姚锦玉却一笑,道:“这物件不是给刘嬷嬷的,刘嬷嬷是祖母身边的得力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自也不稀罕我这几样小首饰。”

“那姑娘是打算?”

姚锦玉见贺嬷嬷不解,这才又道:“刘嬷嬷这辈子只生养了一个儿子,她早年便守了寡,和那儿子可谓相依为命,最在意的便是她那儿子福生。福生如今已二十五了却还没能娶上媳妇,去年他在园子中曾见过我身边的妙红,极是喜欢,回去就闹着要刘嬷嬷将妙红讨要了于他当媳妇,嬷嬷只怕也是知道此事的……”

姚锦玉身旁伺候的大丫鬟,和二等丫鬟都是吴氏精挑细选的家生子,又好容易培养起来的。尤其妙青,妙红两个,那更是照姚锦玉的年龄,选出来当陪嫁的。二人容貌虽比不得姚锦玉,可却也各自姿态,又皆是敦厚衷心的,家人也都捏在吴氏手中,吴氏的良苦用心可见一斑。

那刘嬷嬷的儿子之所以二十五了还没娶亲,那是因为福生本就没福的,出生时刘嬷嬷难产,许是在娘胎中憋坏了,竟是个傻子。偏这傻子还就爱那娇的俏的,他瞧上了姚锦玉身边的妙红,吴氏岂会将好容易培养的丫鬟给了他?彼时吴氏在府中呼风唤雨,也不需巴结刘嬷嬷,故而刘嬷嬷将讨要妙红的意思透给了老太太,老太太向吴氏开了口,吴氏当场就回绝了。

姚锦玉当时听闻这话也曾怒骂那福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为此妙红感动的直给姚锦玉磕头,却没想到如今不过一年时间,形势便有如此大的变化。听姚锦玉的话,却是要舍弃了妙红去讨要刘嬷嬷了。

贺嬷嬷闻言叹了一声,却道:“姑娘,妙红到底跟随姑娘多年,若然真将她许给福生,岂不叫下头人寒心!何况,妙红又是夫人专门选出来为姑娘准备的陪嫁,姑娘不若还是再等等……”

“等?嬷嬷,如今形势这般,等就是将脖子放在刀下供人去砍!若刘嬷嬷怀恨在心,和四婶娘一起落井下石,那我岂不是再别想出院子了?母亲也只能就呆在庄子上受寒了,嬷嬷,母亲本便是刚刚小产,那庄子上何等清寒,庄子上的下人们不明所以,只怕以为母亲是真失势了,若然误会夫人要休掉母亲,哪里会不往死里作践她啊!嬷嬷是母亲的乳娘,便忍心母亲在庄子上受苦?”

姚锦玉说着见贺嬷嬷神情动容,这才又哭着道:“妙红跟着我多年,若然能护着她,我岂会如此狠心,可如今这般……我也是没了法子,她是我的大丫鬟,自该衷心为主,我这些年未曾亏欠过她,待她如同姐妹,如今她也该回报一二了。何况那福生人虽痴傻,可听说长的却俊俏,刘嬷嬷又得脸,家中殷实,还又两个小丫鬟整日伺候着福生,妙红嫁过去就是当家少奶奶,这也不算是亏了她啊。”

贺嬷嬷听了这些已被姚锦玉说动,岂知她刚点头,便有一道身影自外头冲了进来,扑倒在地便哭喊着磕起头来,“姑娘,姑娘莫将奴婢赏人,奴婢……奴婢不嫁!”这冲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妙红。

姚锦玉见她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娇弱,心中更敢厌恶。本来她便对母亲安排陪嫁之举不甚舒服,刚刚听贺嬷嬷一口一个陪嫁,更是觉着心口被插了一根刺。想着谢少文那张俊逸的面容,再瞧妙红这娇弱扶柳的姿态,她暗骂一声狐媚子,更加坚定了要将妙红赏给那福生当媳妇的决心。

她不免叹了一声,道:“你既听到了,我便也不多言了。这主意我已打定,你便全看在我平日待你不薄的份儿上,好好嫁过去吧。来日你出嫁我自会赏你一份丰厚的嫁妆。如今我和母亲遭难,雪中送炭的情意,我和母亲都会念着。你爹有老寒腿,做母亲车夫这些年也该提一提享享福了,没得风雪天还得驾车伤身的紧。你老子娘和弟弟妹妹们,我也会多加照拂。你放心,你嫁后自还可以回来在我身边当个管事娘子,我只有更器重你的。”

妙红闻言自知这是姚锦玉在拿家中人敲打自己,愈发觉着心寒,当即便哭喊着磕头道:“姑娘,奴婢不嫁,奴婢是夫人给姑娘挑选的陪嫁,要一辈子跟着姑娘,伺候姑娘的啊。”她磕的重,两下额上便破了皮,淌出血来。

姚锦玉见此,只觉妙红是忤逆,又听了她那话气得眯了眼,压了压怒火,这才垂泪道:“好妙红,但凡有能力护着你我也不会如此。谁叫你当日在园子中作耍叫那福生给瞧见了呢,这也是你的命。如今母亲不在,刘嬷嬷若向老太太要你,老太太一句话压下来我也是无法。你莫再闹了,这盒首饰都是我平日里喜欢的,你拿去好好打扮一下,今儿下午我便叫贺嬷嬷送你走。我已打定了主意,此事你便是闹也是无用了,还不若好好应下,姑娘我还念着你一份情。”

妙红听姚锦玉将话说绝了,声音也冷了下来,这才渐渐停了哭声,哽咽着又磕了头,道:“奴婢……奴婢领命!”

姚锦玉这才笑了,起身亲自扶起了妙红来,从头上取下一支金钗来亲自戴在妙红的头上,拉着她的手道:“你莫怪姑娘狠心,我实也舍不得你。只是你也想想,只有我好了,你们才能跟着好!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那福生人虽傻,可定然是个知道疼惜人的,却比那人精纨绔,又花心玩女人的不知要好多少倍呢,你嫁过去便知姑娘不曾害你。”

妙红纵使再衷心不二,敦厚老实,上回在二门被姚锦玉当众打骂,如今又得如此下场,心中也已彻底寒了,闻言只落泪却也不说话,姚锦玉见她这般自也不会将个丫鬟放在心上,又安抚了她两句便将人打发了出去。

妙红出了屋却正见妙青站在廊下悲切地瞧着自己,她眼泪又止不住往下落。妙青上前扶了她,叹了一声,道:“快莫哭了,总归是姑娘的恩典。”

妙青扶着妙红回到屋中,又好生劝了一阵,妙红才渐渐停了哭声,抬起一双冷眸来拉住妙青的手,道:“姐姐,你我二人五岁便服侍姑娘,对姑娘的心日月可鉴,我如今已落得这么个下场,姐姐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姑娘她心中容不下你我,以前有夫人在,姑娘还能听夫人的话,对我们和和气气的,如今夫人不在了,姑娘便忍不住要发落你我,姐姐还是早些以我为鉴的好。”

妙青闻言身子一颤,却叹了一声,道:“你莫多想了,姑娘如今也是……太难了,姑娘她一门心思都在武安侯世子身上,着急也是难免,再来姑娘好我们才能好,这话原也没错。”

妙红便是讥讽地一笑,道:“正是因为姑娘一门心思都在世子身上,才更容不下你我,姐姐好好想想,可莫犯傻了!”

七十三章

这日过午,妙红便被贺嬷嬷打扮一新带着出了珞瑜院,妙青瞧着穿戴簇新,背影寥落的妙红一步步远去,到底心中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她和妙红同时府中的家生子,又同龄,自五岁便入府一同伺候姚锦玉,这么些年下来实比亲姐妹还要亲近,如今眼瞧着妙红被姑娘如此作践,怎能不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翌日,福禄院中,郭氏自净房出来往黄梨木的梳妆台前坐下,刘嬷嬷便接过雅芝手中梳篦亲自站在郭氏身后给她散开了头发,细细梳理。郭氏瞧着镜铜镜中模糊的人影,叹了一声,道:“眼见着这白发是一日多出一把来,当真是老了。”

刘嬷嬷闻言笑着道:“老奴尚且觉着老当益壮,至少还能再伺候老太太二三十年呢,老太太怎却言起老来了。”

郭氏便笑着道:“眼见着孙儿们也一个个长大成人,又岂能不言老。这些年身边的老人一个个都去了,也亏得你还日日在跟前儿,这梳头的活儿,到底还是你手艺最好。”

刘嬷嬷放下梳篦,用手捻了发油在掌心匀开,细细抹在郭氏头上,这才挽起篆儿来,一面笑着道:“老太太瞧的起,老奴日日给您梳头便是,这有何难?”

郭氏便道:“只怕来日福生娶妻生子,你也该辞了回去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咯,哪里还能日日伺候着。”

刘嬷嬷闻言心里一跳,面上却不显,只将郭氏的头发用发钗固住,这才笑道:“昨儿大姑娘令贺嬷嬷将妙红带了过来于老奴磕了个头。”

郭氏听罢,便笑了起来,回头拉了刘嬷嬷的手,道:“这是好事啊,我记着福生可心心念念着妙红,当日我不好硬抢了这丫鬟过来,如今你也算是遂了愿了,来日好事办了,叫福生带着媳妇来于我也沾些喜气。”

刘嬷嬷便笑着道:“老奴那傻儿倒叫老太太也跟着操心,这是老太太的宽厚仁慈。大姑娘令妙红过来,那也是瞧在老太太的面儿上给老奴一份体面,只那妙红是大姑娘的贴身丫鬟,又是夫人给大姑娘选的陪嫁丫鬟,老奴却不敢受这礼,又叫贺嬷嬷将人带了回去。”

郭氏闻言面上笑意微扯,接着却又佯恼的道:“这又是何故?!好好的媳妇那里有往外推的理儿!福生是个一根筋儿的,就认准了妙红,你这做娘的便该多疼惜将人给孩子迎回去才对,哪里有如此当娘的。”

刘嬷嬷却道:“若是寻常老奴自也是疼惜他的,可此时大姑娘正被禁足,偏送了妙红过来,老奴自是要先请过老太太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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