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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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皇后进殿朱厚旭正坐在书案后装模作样的翻着奏章,瞧皇后进来又瞧了手中奏本片刻随手划了两字朱批,这才抬头笑着冲皇后道:“是皇后来了啊,朕正批阅奏章,随州一带又闹匪患,哎,朕心甚忧啊。对了,皇后觐见可是有事?”

杨皇后对朱厚旭的装模作样早已见怪不怪,福了福身,却道:“臣妾听闻皇上为镇国公状告凤京府尹黄知草菅人命一事有颇多不解,欲召姚四小姐前来问话,臣妾身为皇后,母仪天下,前朝之事臣妾不敢干涉,而姚四小姐无品节诰命,进养心殿问话却有违祖宗规矩。臣妾身后六宫之主,辅佐皇上统管六宫,在皇上犯错时,有规劝进谏之责,还请皇上收回圣命,以祖宗规矩为重!”

杨皇后言罢便在大殿中跪下,五体投地行了个大礼。朱厚旭见此心中有气,可也没有法子,他对镇国公是忌惮的,对不拘言笑的皇后也有些怕的,此事被皇后得知,那是定然不能成事了。朱厚旭兀自闷了片刻便忙站起身来,亲自将皇后扶起来,道:“皇后何需如此,是朕一事忘记了祖宗规矩,内有皇后这位贤后时刻提醒着朕,外有镇国公忠君护国辅佐于朕,朕方能安枕无忧啊。皇后提醒的好,提醒的及时。”

“来人,去传朕口谕,姚四姑娘不必觐见了。”他说罢,想着密诏锦瑟一事被皇后得知,又见皇后神情肃穆,便觉有些心虚,忙冲太监摆摆手,见其出去,这才道,“皇后放心,黄知草菅人命一案,朕会全权交由镇国公处理。”

杨皇后便笑着福了福身,道:“皇上圣明,国丈乃一介武将,难免心性暴躁,嫉恶如仇,若有处事不当之处,臣妾代父亲向皇上谢罪。”

朱厚旭闻言忙是一笑,握了皇后的手,道:“皇后说哪里话,镇国公乃不可多得的猛将贤臣……”

他正说着外头乔公公又进来禀告道:“皇上,萧蕴在殿外求见。”

皇帝对着皇后早便尴尬难言,闻言双眼一亮,忙冲皇后道:“萧蕴刚从外面游历回京,朕正有心召他前来问话……”

杨皇后本便对朱厚旭没什么感情,也是要告退的,如今见皇帝这般心中更是讥诮,恭敬地又福了福,便道:“臣妾告退。”

“乔公公,你亲自送皇后娘娘出去。”皇帝忙吩咐道,待杨皇后出去他才蹙起眉泱泱的坐回了龙案后。

他将坐定,萧蕴便自外头躬身进来,见了礼,皇帝懒洋洋地喊了起,问及萧蕴觐见的缘由,却听他道:“学生游历至金州,却闻皇上已准了金州官员联名上奏的禁边茶出境的奏章,学生以为此举实为不妥,还请皇上三思。”

朱厚旭闻言依稀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他诧了诧,却道:“此事乃诸卿家一同商议所决,非朕独断,又是金州官员联名上奏,可见是可行的,又有何不妥?”

萧蕴便又躬身一礼,道:“回皇上的话,金州峻岭环抱,关隘林立,地势险阻,良田本便匮乏,土地又多被世族豪强占去,金州百姓既要交纳地租,还要承担赋税徭役,生活的极为困苦,衣食已是不济,故而才采茶,私贩边茶换些口粮。且贩茶实也只能勉强顾个温饱,这两年来金州多旱,已连着三年欠收,皇上若然再禁边茶出境,臣恐金州百姓会因困窘而生出暴乱来,金州离西藩和南藩极近,金州暴动,两藩趁机作乱,恐会照成不可收拾之局,还望皇上三思。”

朱厚旭听萧蕴说的严重,蹙了蹙眉,这才道:“金州之茶乃我大锦之物,皆朕之所有,百姓拿朕所有之物贩卖至他国换取金钱,此乃不劳而获,实在可恶。既边茶能够赚钱,朕何不准许官府和夷狄直接交涉?如此还可充盈国库,岂不更好?若然金州干旱两年百姓便要谋逆造反,这样的刁民实不可姑息,朕定令国公挥军平乱!此事朕意已决,不必再言。”

朱厚旭言罢却目光一亮,径自盯着萧蕴,道:“姚四姑娘前日在武安侯府门前当众痛斥谢增明,不知伯约可知此事?”

萧蕴虽早便料想到皇帝不会听他的纳谏,闻言到底微感失望,心生一叹,再闻朱厚旭提起锦瑟,这才重新抬起眸来,道:“学生当日恰好回京,曾远远瞧见武安侯府门前之景。”

朱厚旭闻言登时面色就亮了,道:“这么说伯约是见过那姚四姑娘的?”

萧蕴听皇帝声音都变了,目光闪了下,这才答道:“回皇上的话,学生陪母亲前往为外祖父贺寿便曾在江州见过姚四姑娘。”

朱厚旭当即便从龙案后走了出来,兴冲冲地道:“朕听闻伯约画技出众,一直都未曾一观,来人,奉笔墨来。”

他吩咐罢便又道:“朕还闻那姚四姑娘之母乃当年京城第一美人,想来这姚四姑娘容颜定也不俗,伯约便将这姚四姑娘的面容画下供朕一观,岂不妙哉。”

萧蕴闻言却只一笑,道:“学生并不擅长仕女图,何况那姚四姑娘倾国倾城之姿,学生的拙劣画作只怕是难画出其十分之一的风骨来的,故而请皇上恕学生不能从命。”

朱厚旭听萧蕴说锦瑟倾国倾城之姿,登时便搓了搓手,道:“当真是倾国倾城之姿?”

萧蕴便答道:“岁华摇落物萧然,一种清风绝可怜。不俱淤泥侵皓素,全凭风露发幽妍。骚魂洒落沉湘客,玉色依稀捉月仙。却笑涪翁太脂粉,误将高雅匹婵娟。学生画技拙劣,唯诗词尚能入耳,但此诗也只勉强能形容姚四姑娘之姿罢了。”

萧蕴言罢,进皇帝反复念叨着那诗,面色微痴,便垂手道:“学生告退。”

朱厚旭闻言只摆了摆手,萧蕴退出大殿眯着眸子瞧着养心殿前空旷的广场蓦然摇头一笑,笑容却有些飘忽的苦意。

他尚未收回目光,便见一位公公急匆匆地自远处奔来,乔公公迎上怒斥他一声,“皇上在里头呢,急匆匆地不要命了!”

那小公公缓了口气,这才道:“乔总管不好了,出大事了,方才……醉酒……后宫……冲撞到了吴婕妤……”

那小公公冲乔公公耳语着,萧蕴听的断断续续却自知发生了何事,见乔公公面色变了,他便回身行了一礼,道:“皇上少不了乔公公,草民不敢劳公公相送,自行告退便是。”

将才那小公公确是禀告说,黄知家的三公子吃醉了酒竟不知怎么闯到了后宫去,还衣衫不整地冲撞了赏景的吴婕妤,将吴婕妤吓得晕死了过去。皇后已闻讯赶了过去,那吴婕妤如今身怀六甲,已是动了胎气,此事太过严重,皇后不敢擅专,这才请人来禀皇上。

这龙凤亭位在前朝的花园之中,便是恐今日前来赴宴的大人和公子无意间冲撞了后宫佳丽,故而今日前庭和后宫之间的永福门处还特意加派了人手,如今这黄三少爷竟然在后宫出现,他万不会是从永福门过去的,只可能是翻墙进的后宫。

翻墙进的后宫,还喝的醉醺醺,衣衫不整,这分明是意图不轨啊!这若是叫百姓们知道有外男冲进了后宫之中,那皇上的颜面还要不要,冲撞了吴婕妤,致使龙胎不稳是大事,这玷污皇帝的女人那更是大事中的大事,乔公公岂能不惊。

听了萧蕴的话忙令小太监送他离开,便慌慌张张地进了内殿,将事情禀给了朱厚旭。朱厚旭虽是个昏君,可对后宫佳丽却是尽心尽力地很,听闻竟有男人闯了他的后宫,哪里还坐得住,当即便乘上龙辇火急火燎地往后宫赶。

他到时,皇后和丽妃等人皆已在吴婕妤的清风阁中,吴婕妤经太医诊治已无大碍,而清风阁的花厅之中则聚满了皇帝的妃嫔,见皇帝来了个个哭哭啼啼,楚楚可怜地围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语的告着状。

“皇上,后宫之中怎会闯进贼人来,吓坏臣妾了。”

“皇上,还好您来的早,那贼人也发现的早,还不曾……不然……不然臣妾们可还如何活啊……”

“是啊,只是可怜了吴婕妤妹妹,听说还被那贼子抓了个正着,连绣鞋都给抓掉了呢,臣妾若是婕妤妹妹这会子已以死明志了……”

“皇上快快惩治那恶贼,臣妾们惶恐难安啊!”

……

今日参加皇后宫宴的皆是嫔位以上的宫妃,如今后宫发生这种事,皇上亲临,众佳丽自然齐聚一堂,她们多是平日不得宠的,如今好不容才见到皇上,自是个个打扮的或花枝招展,或楚楚可怜,见到皇上便一个个娇若拂柳地围了上去寻求安慰和依靠。

她们对吴婕妤能不能平安根本就不关心,自抓紧机会厮缠皇帝,也不忘狠踩那倒霉的吴婕妤一脚。

丽妃见众佳丽一起拥上去围着皇帝告状,双手握起,面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而皇后却只悠哉悠哉的吃着茶,全然没有阻止宫妃们的意思。

丽妃见此心中更加惊忧,她怎么都不明白,明明她安排了黄立标去毁姚锦瑟的清白,怎么她带着人到那园子时,园子中却空无一人,别说是姚锦瑟了便是连黄立标的人影也不见了。她令宫女去寻,竟连花容和刘公公也没了踪影,她正心中惊诧,便听闻了后宫被闯,吴婕妤受惊一事,当时她便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匆匆赶来便见到了被太监们五花大绑,形容狼狈的黄立标。

丽妃这会子根本就不明白黄立标怎会出现在内廷之中,已然出了一手心的汗水,她见皇帝轻声细语地安慰着众佳丽,便冲皇后道:“娘娘瞧这都成什么样子了,也不向皇上请安见礼,一个个只知厮缠狐媚皇上,皇后娘娘身为六宫之主,便坐视不管?!”

皇后闻言却是一笑,冲太医吩咐了两句,这才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妹妹们六神无主,担惊受怕,寻求龙体庇护也是人之常情,本宫若然责怪于她们,便太过无情了。”

丽妃自知皇后的意思,这会子宫妃们越闹,一会子黄立标便会越惨,丽妃无法确定皇后是不是早便知道了她的谋算,这才将计就计将黄立标弄到了后宫来,故而也不敢再多言,只捏着拳头忐忑不安地坐着。

那边皇上安稳了众佳丽片刻,皇后才上前见了礼,将皇帝从一众香影中解救出来,皇上听闻吴婕妤已经无碍,当即便怒声道:“那冲撞吴婕妤,私闯后宫的贼子如今身在何处,还不给朕带上来!”

朱厚旭说着便一掌拍在了扶手上,吓地丽妃身子一抖面色更加难看了。而黄立标已被两个太监押了上来,他显然已被吴婕妤的宫人又打了一顿,面上鼻青眼肿,已不成人形,皇帝见他外衫破损多处,衣衫发髻皆已散乱,登时便气的脸色发绿,抬手就将茶盏扔了过去直砸在黄立标的眼角上,鲜血蜂拥。

丽妃见状忙起身跪在了皇帝面前,磕头道:“皇上息怒,黄立标吃醉了酒,这才误闯后宫,皇上念着在神志不清,从轻发落啊。”

丽妃言罢,便闻一个尖锐的声音自内殿中传出,“婕妤娘娘!快拦住婕妤娘娘!”

皇上闻言一惊忙和皇后一道进了内殿,却见两个宫女死死拉着吴婕妤,而吴婕妤正赤脚,流泪地欲往柱子上撞,一面还哭喊着,“你们放开,我再无颜见皇上了,让我和我腹中的小皇子一起去吧,死了倒也干净,再不会被人说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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