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起床就性转 第62节(1 / 2)
“让你受委屈了。”秦景阳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你不是说这襄王的身份是我们两个人的吗?既然权力共享,当然也得有难同当了。”楚清音调侃道。但笑容很快又从她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景阳,或许是我杞人忧天……这件事虽然从头到尾看起来都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就算被楚敬宗阴了一把,只要一切都顺着皇帝的意思来,如今也算是全身而退了。可我就是莫名觉得不安,仿佛这把火随时都能波及到我们头上。我真希望是我多想了。”
“你没有多想。”秦景阳的表情也沉重下来,“在等你的时候我和征明也谈了一阵,我们也和你抱有相同的忧虑。说到底,只要我这个摄政王的头衔还在一天,这些明争暗斗的种种,便是无法置身事外的了。”
“而且我有一种预感……这还只是个前奏而已。后宫的倾轧终究会反映到前朝上来,到那时,才是矛盾激化的真正开始。”
秦景阳所言非虚。皇帝广招后宫的消息一传开,京城顿时平地起波澜。楚皇后不再独占后宫,并且已遭了皇帝与太后的厌弃,似乎不再是个威胁;徐淑妃捷足先登,目前深得圣宠,徐家的气焰也随之再度高涨。摄政王不再插手干预,女人们的战争已经打响,公侯大臣们无不摩拳擦掌,准备将家族中出挑的女儿送进宫去,幻想也能从徐淑妃的嘴边抢下一块肉来。
与此同时,明眼人都看得出,丞相和御史大夫之间的关系迅速地恶化了下去。两人原本就算不得有什么交情,经此一事后更是降至冰点,同殿为臣位列三公,却连话都懒得和对方说一句。不同的是,徐元朗的表情总是踌躇满志的,偶尔瞥向楚敬宗也透着得意;后者除了无视他之外,还要应付态度迅速冷淡下去的少年皇帝,原本就谨小慎微的作风也越发低调起来。
但很多人也在私底下猜测,楚敬宗绝不会甘心就此认输。能做上百官之首位置的人岂是等闲之辈,现在不声不响的,指不定是在背地里攒着劲儿,将来想一鸣惊人呢。
在这一连串事件当中,始终保持沉默的,是秦景阳和闻冲。司隶校尉因为空饷案和手下人的命案还在和徐家纠缠不清,因此独善其身的就只剩下了摄政王。不过没有人会相信秦景阳能真的置身事外,甚至他的毫不干涉,本身便也可以视作是对于此事的一种回应。
围绕着北周最有权势的这一群人的争斗大戏,已在不经意间悄然拉开序幕。如果说楚沅音的事情是个导火索,那么接下来就需要一阵风,将这股小火苗吹得大些,再大些,最后化作足以席卷整个权力中心的燎原大火。
然而,正如楚沅音的事情令人猝不及防一样,这股风的到来同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更有甚者,这并不是什么拂面微风,而是足以引发山崩海啸的狂烈飓风。
楚皇后事件约两个月后,荥阳王秦玉昭入京觐见。这位风尘仆仆的郡王带来了一个令满朝文武震惊的消息:世家与寒门之间的积怨终于爆发,南梁忽起大乱。身为门阀之首的虞家自然首当其冲,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动荡的漩涡之中,并且在国主孟煦的暗中支持与授意之下,进退维谷,被一步步逼到了绝境。终于,二十三日前,虞氏一族被冠以谋逆犯上之大罪,自虞老令公以降,全家一百四十五口,不论老幼妇孺,尽数于午门外处斩示众。
而唯一的幸存者不是旁人,正是在数月前踏上漫漫旅途,被派去与铁勒人谈判结盟、共抗北周的虞三公子,虞冕。
☆、风起(新章)
第八十九章
出现在襄王府众人面前的秦玉昭脸色苍白,神情憔悴,活像是足有几个月都没有睡过觉了。这也难怪,南梁发生大乱,他这个守着两国边境重镇的王爷又如何能不紧张。更何况当年两国签下停战盟约,南梁那边原本便是由彼时尚未致仕的虞老令公所一手促成,如今虞家的辉煌以这样一个惨烈黯淡的方式落幕,也由不得他不去担心起两国未来的战与和。
不过,从孟煦私下派虞冕去和铁勒人结盟的事情来看,显然那位南梁国主早就有向北边动刀兵的心思了。
上了茶水点心,映玉领着下人们统统离开,屋内只剩下襄王夫妇、程长史及荥阳郡王。秦家的堂兄弟俩平凡无奇地打了招呼,事态如此严峻,此时谁也没有了斗气吵嘴的心思。在座的都不是外人,秦玉昭便也不在恪守着对外的那套皇家礼仪,半个身体都陷进了椅子里,眼皮也耷拉下来,一副只要不说话、随时都有可能睡着的架势。
“郡王若是劳累,不如便先去歇息吧。”程徽劝道,“左右京城与南疆鞭长莫及,今后要如何对待南梁,也要等皇帝的示下。你如今人已在京城,就不急这一时半刻了。”
“不必了,我还能再撑一阵。”秦玉昭睡眼惺忪地摇了摇手,“我心里一直揣着一桩大事,若是现在不说完了,就算睡也睡不踏实。”他话音一顿,又向楚清音笑了笑,“你姐姐让我替她给你带句问候。见你一切都好,她也就能放心了。”
“大姐和两个孩子可好?”楚清音关切道。
“你放心。南梁是乱了,却也不至于会波及到我北周境内。虽然这次铲除了虞家这颗眼中钉,但孟煦总得需要时间来打理残局,一时半刻还不会将手伸到这边来。我那王府就算比不上京城你们这儿,可也有精兵强将日夜护卫,可保无忧。若一年半载之内真的打起来了,我便把他们三个送到漠北的大舅哥那儿去,有沐大将军坐镇,自然就不劳人担心了。”
秦玉昭这话虽然说得轻松,可脸上却不见丝毫笑意。厅堂内有些沉默,想到接下来极可能爆发的战乱,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沉甸甸的。一直以来北周上下都在提防着草原上的铁勒人,虽然知道南梁也是一条不安分的狼,可毕竟盟约在上,心中总存着几分侥幸。可谁也没想到,漠北还没什么,倒是南边先乱了。
“你方才说心里揣着的事儿,是什么?”一直默不作声的秦景阳问。
秦玉昭的神情严肃下来。“这件事,我暂时还没有禀明圣上。”他以这样一句话作为起始,“我担心若是说了,不等去应对南梁的变局,我们这边倒是自己要先乱上一乱。”
其他人闻言都是微微色变。“怎么讲?”秦景阳又问。
“在南梁事发之前,我曾秘密收到过一封信。”秦玉昭道,“写这封信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虞老令公。他在信中说孟煦对世族及虞家的猜忌与憎恶日渐加重,恐怕已动了杀心。孟煦是君,他是臣,虞家百年忠耿,做不出犯上谋逆的事情,假如孟煦当真举起屠刀,他们若无法为自己争取到一线生机,也唯有引颈就戮。但倘若虞家能有人在这场浩劫中幸免于难,他也不再希望子孙后代继续效忠一位不值得他们效忠的君王。”
“虞老令公推断,若孟煦要动虞家,必先支开虞冕。虞三公子在朝野的名气太过响亮,和其他高门子弟不同,就算寒门士人也对他多有推崇。孟煦既然要打着破除世族垄断的旗号,就不能失去寒门的支持,因此多半会留虞冕一命。但虞冕若在南梁,又绝不会坐视自己的家族覆灭,因此在孟煦动手的前夕,必将会把虞冕远远派出京师,并且封锁消息,绝不让半点风声落入他的耳中。”
“孟煦若想要虞冕替他做事,必会以虞家的其他人作为要挟。哪怕是父母兄弟都被以谋逆之罪处死,只要孟煦说还留了他的小侄子一条性命,虞冕就绝对会抱着微末的侥幸,乖乖任其驱使。老令公不相信孟煦会真的给虞冕之外的其他人留下活口,也更不希望孙子成为束缚儿子的工具,因此他请求我,假使虞家某一日真的垮了,便设法不再让虞冕返回南梁国都,有任何再次与孟煦见面的机会。他希望我北周能收留虞冕,至于日后是否要为家族向孟煦复仇,便全看虞冕自己的打算。”
秦玉昭说着,话音一停,看向秦景阳。“我那里离南梁太近,并不是理想的栖身之处,这一点虞老令公也想到了。因此,他希望能够由我牵线,让三公子投奔到你的麾下。”
这句话一出,其余三人顿时就明白了秦玉昭之前为什么要说北周会先起乱子。虞冕的美名天下皆知,他来北周,投奔的却是摄政王,这要皇帝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这封信太过危险,看过之后我已经烧了,没有留下任何证据。送信人将信交给我后便立刻自刎,追随其主而去,因此人证也不在了。”秦玉昭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虞老令公此举或许是故意为之,想要进一步离间襄王府和皇帝,激化你们二者之间的矛盾;所以到底要不要成全他的遗愿,也全在于你们的选择,我自然不会干涉。不过,我也想要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会这样做只不过是因为上次来使北周后,虞冕向他说了在这边发生的事情,因此他才认为比起尚且青涩稚嫩的少帝来说,你才是那棵适合虞冕栖息的良木。”
“或许这只是一个父亲在生命终结之前,想为他的爱子寻找一个安心的去处罢了。”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沉默。半晌,秦景阳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
“你要做什么?”秦玉昭问,并没有看他。
“给铁衣写信,要她在草原上搜索虞三公子一行人的踪迹,找到后便将他暂时稳在那边。”秦景阳回答,“虞家的噩耗说与不说都没什么区别,三公子那样冰雪聪明的人,一见到北周突然插手,定是能反应过来南梁国内发生了变故。先让他暂住在我府内,待京城这边我都打点妥当了,再把他接过来。”
“皇帝那边呢?”楚清音问。
“暂且瞒着。”襄王没有回头,“秦曦未必会想到虞冕这一茬,就让他继续这样下去好了。楚沅音被禁足后,楚敬宗已与他离心,不再为他出谋划策,他的身边只剩了一个徐檀知;那人心胸狭窄,嫉贤妒能,是绝无可能提议把虞冕招揽至北周的。”
“至于我们这边……或许也不需要瞒上很久了。”
北周朝廷对南梁局势突变的讨论,最终以秦曦下旨加重南疆边境布防的旨意作结。友好盟约尚在,两国的通商也在照常进行,孟煦还在粉饰太平假装无害,暂时没有对北周公然露出他的獠牙。在这种情况下,北周也不可能主动做出撕毁盟约、将停战关系转为敌对的无谋举措。
但是所有人都明白,随着虞家成为了历史,这张曾为两国交界带来短暂和平的文书,也已经变成了一张名存实亡的废纸。
从表面上看,这似乎又是一件和襄王府没什么关系的事情。但了解内情的人都是心中明镜,这件事背后探出的暗流,比先前楚沅音一事的更为汹涌。秦景阳收留虞冕,并且向秦曦瞒下此事,便已是犯了欺君之罪,在眼下叔侄二人关系微妙、维持着脆弱的平静假象的情况下,这件事一旦暴露出来,必将会引起一场无法收拾的风波。
但同时这也证明,襄王自己在心中已做出了决断。尽管他尚未向任何人直言,可楚清音与程徽等人都清楚,事到如今,这件事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在一切被摆上明面上之前,他们只需要各司其职,做好准备,静待契机的来临。
南梁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在秦玉昭带着调兵与招募乡勇的圣旨、匆匆返回边境之后,京城又迎来了了风平浪静的一段日子。不过,朝堂中的争斗倾轧不但没有收歇,反而隐隐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而这一次,冲突的双方则换成了徐家与司隶校尉府,或者再具体一点,徐檀知与闻冲。应该说这两人的矛盾由来已久,虽说当初楚沅音闹出的事情在其中横插一杠,但空饷案和聂三的命案却也总得有个交代。徐皎入宫后深得秦曦疼爱,连带着原本就很受宠信的徐檀知在皇帝面前又多了三分话语权;而在楚敬宗失势后,虽然不明显,但秦曦似乎连带着对闻冲也冷淡了下去。再加上襄王府不肯再踏入这潭浑水,摄政王虽主张整顿全国各地军营,清理花名册,但对他们两家的争端却是特地绕了开去,半点也不愿沾手,此消彼长之下,两起案子的结果不言自明。
大胜一局,徐檀知犹不满足,消停不过几日,又开始联合他的祖父徐元朗,通过御史台挑闻冲的错处。将丞相狠狠压了一头之后,他似乎又盯上了司隶校尉府,而身为先帝孤臣的闻冲显然要比楚敬宗要好对付得多。或许那位徐淑妃近日来也配合这对祖孙吹了一阵枕头风,外人不得而知;总之闻冲手下的那些能人异士,三五天内即被解职遣散了大半,如周九这般曾在“江湖”上有过几分名号,呼风唤雨过的,还更被翻了旧账,朱笔御批画了一个圆圈,便是流放三千里。当年秦煜阳亲口颁下的特赦令,在被徐家人哄得晕晕乎乎的秦曦面前,也成了一个笑话。
当然,那位大名鼎鼎的河盗在半路上便杀了押解自己的两个差役,逃入深山老林不知所踪,这就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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