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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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芸珠看着闵墨尘眼中藏不住的感情,这几个日夜,那些个独自担着的委屈就好像洪水一般的涌了出来,她握紧了闵墨尘的手,暗哑的问道,“你回来干什么?不是早就希望我死了,好让你心里舒坦点。”

要是之前的闵墨尘,这时候早就该生气了,可是这会儿却没有,他强硬的给程芸珠喂了水,这才伸手揽着她的肩膀,望着不远处雕花窗棂说道,“我也以为希望你死的……,嘘,你不要生气,是我错了。”闵墨尘好声好气的说着。

程芸珠却是别开头,把脸埋在了绣着百子图的正红色的被褥上,她带着几分哽咽的声音说道,“你不用跟我赔小心,你把心里话说出来,这样很好,省的大家猜来猜去的痛苦。”

“其实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够了,现在听我说。”程芸珠忽然厉声说道,这话似乎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立时呛咳了起来,闵墨尘急的上前想要帮她拍背却被她推开,程芸珠倔强的昂着头,在朦胧的烛火下,她苍白的了脸却奇异的静谧秀美,“当初我们成亲之前就对你说过我已经是失贞了,你却坦然的接受,我当时除了感激别无其他,总想着要好好的过日子,一定要好好孝敬娘亲,可是等我进门之后你却拿着碧桃打我的脸……,再后来我每日里都是小心翼翼的,帮着母亲主持中馈,不会就去学,你当我天生会看账本?有多少个夜里我看到天明,为了讨好祖母每日做的那汤都是我天不亮就去厨房做的,为了你的身子骨特意去找宫里退下来的医女学推拿,生怕你哪里不舒服,一整天的提心吊胆。”程芸珠说到这里泪流满面。

闵墨尘却渐渐低下头。

程芸珠继续说道,“我全心全意的为着这家,为着你和母亲,但是命运总是不公,我却有了身孕,我知道对不起你,也没脸在见你,你恨我,我只当是应该,你就是立时休了我,我都无怨,可是当我躺在产床上,祖母告诉我,孩子和我只能选一个的时候,我却开始怨恨起你来,恨你抛下我一个人走掉,恨你给了我希望有让我绝望,恨这个时候却孤零零的一个人。”

闵墨尘抬头,眼角挂着泪珠,暗哑的说道,“别说了。”

程芸珠含着泪毅然的说道,“我们还是说开来好……,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有了不该有的念头,有了贪念,我这样的女人又怎么配得到你的宠爱。”程芸珠惨淡的笑了笑,“所以,夫君,你休了我吧,等我下堂去后你就寻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好好的过日子。”

“不要这样。”闵墨尘忽然间弯腰紧紧的抱住了程芸珠,“我错了,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不好?没有舒瑾楠,也没有过去,只有你和我两个人。”

程芸珠感受着这迟来的怀抱,只觉得心中酸楚难当,泪水就像绝提河水一样止也止不住,“这个时候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和假惺惺的话语。”

“我没有怜悯你,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很敬佩你,敬佩你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敬佩你小小年纪却这样的持重深谋……,甚至是嫉恨你为什么会这样努力的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我却只能窝在家里,你一定觉得我是个特别窝囊的人,一个男人却整天窝在家里,无所事事,靠着父母衣来伸手的过日子。”闵墨尘细瘦的胳膊紧紧的搂着程芸珠,眼中闪着难过的神色,这是他从来没有对别人讲过的心事,“我也想象舒瑾楠那样恣意飞扬,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你看……,我却是个病秧子,别说是骑马,就连多走两步都会喘息半天。”

程芸珠愣住,她还是第一次知道闵墨尘竟然这么想,“你其实做的已经很好了。”

闵墨尘颓然的松开了手臂,脸上苍白,就像是褪了色的瓷器,有种说不出的颓废感,“不够好,我们明明说好的,我却拿着碧桃试你,其实不过就是想让你在我面前俯首称臣,不过就是想证明我也是有能力的,呵呵,多么可笑,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把目光放在原处,做着忧国忧民的大事情,我却只能看到眼前的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让人瞧不上也是正理。”闵墨尘说道这里,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我明知道你生产不过就这两天却偏偏跑出去访友,其实是我就是故意的,我心里甚至……,甚至恶毒的想过,也许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会难产而死,但是等我知道躺在产床上永远不会醒过来的是你的时候,我却后悔了,就像你说的那样,你起了那样的贪念,难道我就没有起吗?”

程芸珠眼睛睁大的看着闵墨尘,“你是说你也……”说道这里,程芸珠忽然停了下来,随即脸色一变,赶忙摇头道,“不能这样,我不能继续对不起你。”

“你还是要走吗?终于决定抛弃我这个病秧子?”闵墨尘用手抱着头,声音绝望的让人听着心酸。

“我不能没有孩子。”程芸珠哽咽的说道,“他是我怀胎十月生的,我知道你容不下他,我就带着他走,不再让你难做,你其实个好人,并没有像你自己说的那么不堪,你清隽优雅,睿智聪慧又才高八斗,不过只是没有机会展现自己而已,不要总是那么说自己,我这样的女子根本就配不上你……”

“谁说配不上?”闵墨尘红着眼。

两个人两两相望,橘红色的烛火中,就像是两个闹了脾气的孩子,明明彼此喜欢却倔强的不肯低头。

忽然间,外面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青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夫人,小少爷该喂奶了,可是奶娘还没定下来。”

闵墨尘豁然站了起来,伸手准备抱过孩子,却让青桐犹豫了下,她看着程芸珠,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孩子可不是闵墨尘的……

“我对天发誓,以后待他会如亲生的孩子一般,不然天打雷劈……”闵墨尘面露毅然,发誓的说道。

程芸珠震住,“你这是?”

闵墨尘把孩子从青桐手里接过来,看着他天真无邪的面容,笑着对程芸珠说道,“我是认真的,芸珠,我们谁都不要吵架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孩子总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懂,只要我好好教他,他就是我的孩子。”

程芸珠泪如雨下,“你说的是真的。”

闵墨尘使劲儿的点了点头,把孩子抱到了程芸珠的面前,强忍着眼泪笑着说道,“你看他,乌黑的大眼长得可真像你。”

余春草手里拿着一盒描漆的红楠木盒子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闵墨尘手忙脚乱哄着孩子的样子,一旁的奶娘笑着说应该换尿布了,而程芸珠却含笑的被青桐伺候着喝药,一切都显得那么和睦而温馨,她的心不自觉的沉了下来,想着和舒瑾楠临别时候的话,他说,“这是救命的药,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就能救回来,大周朝不过两粒,一粒在皇帝陛下的哪里,还有一粒在我手上,你给你家小姐吃了……,我和她之间,也算是恩怨两清了。”余春草早就想了半天如果舒瑾楠问起孩子的月份她要如何回答,要是往常她自然会选择最为有利的方式,可是经历这一次的事情她忽然间就开始茫然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舒瑾楠见了她竟然是为了送药。

“在想什么?不是让你去拿人参过来?”青桐端着药碗走了出来,看到发呆的余春草说道。

余春草摇头,“忘记了。”

青桐笑道,“你什么时候也会这么忘事了。”从余春草奋不顾身的去求闵醇开始,青桐又和她恢复了往日的友情,似乎她的这一做法赢得了她的信任。

“没什么,夫人和六少爷和好了吗?”

青桐听了这话,绽放开灿烂的笑容来,那笑意从眼睛里延伸到眼尾,“嗯,我觉得六少爷对咱们夫人是真心的好,你就别……”

“我知道,以后只要是夫人的意愿,我都会遵从。”余春草下定决心一般的说道。

这一年的秋闱,闵墨尘的长子闵天意满月洗礼之后,闵墨尘一反往常的闲散坚持要参加秋闱,这倒是把闵府上上下下的闹的不安生,谁都知道他的身子骨不行,这考进士又是最难的,一进去就得在贡院待上三天,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好好的人进去都是一把骨头的出来何况谁他?

徐氏急的满嘴都是泡,整日的拉着闵醇哭……,闵醇也是好几日食不下咽,只是闵墨尘是一个下了决心就不会动摇的人,出人意料之外的是,唯一支持这件事情的却是程芸珠,她说这是夫君的意愿,她一个妇道人家自然是听家里男人的话,这样把三从四德说出来,倒是把徐氏说的没有反驳的余地,气的徐氏回去病着躺了几天,程芸珠果断的把孩子交给奶妈,搬过去住在了稍次间,没日没夜的照顾,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很快让徐氏消了怒意。

这一天夜里,程芸珠把孩子哄好交给了奶妈就转身伺候闵墨尘梳洗,烛光下闵墨尘脸又消瘦了几分,她心疼的说道,“夫君,你最近好像又瘦了些。”

闵墨尘用帕子擦了擦脸交给一旁的青桐,拉着程芸珠的手上了床,等着青桐放下了帐幔退去便是悄声说道,“娘子是不是心疼了?”

程芸珠无奈的笑,“都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玩笑。”

闵墨尘却笑嘻嘻的搂着程芸珠的肩膀,半真半假的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参加秋闱的事情,不过你放心,天儿还这么小,你和母亲都指望着我,我又怎么会做这么轻狂的事情,这件事我心里自然有数,你放心,我自然不会像别人那般的需要去贡院呆上三天。”

程芸珠听着闵墨尘这笃定的语气总觉得似乎抓住了什么,但是又什么都没有……,心中很是不安,又想起自己危急的时候闵墨尘去说服闵醇的时候那么自然的态度,她父亲虽然去的早的但是并不意味着她什么不懂,两个人客客气气的,到更像是上下属的关系。

不过又想着那一日闵墨尘怀才不遇一般的痛苦诉说,又把心里的担忧隐忍了下来,闵墨尘对她有情有义,如果他真有个万一她就一辈子给他守着,程芸珠暗暗的下定了决心,想到这里,程芸珠的转过身子紧紧的依偎着闵墨尘,伸手抱着他的腰。

闵墨尘感受着程芸珠的主动,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也把唇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说道,“芸珠,如果有一天,你能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程芸珠愣住,“自己想做的事?”

“对,不是为了你的母亲和弟弟,只是为了你自己。”

程芸珠想了又想,带着几分怀念一般的说道,“父亲在世的时候总跟说外面的世界,说隔着大海之外还有其他的人种,他们的皮肤像是黑陶一样的黑,说着我们不懂的语言,但是会做一种黄色的调料味的拌饭吃,也不用筷子会用手去抓……,他们骑大象,不像我们这骑马,那里的女子能歌善舞,很是美丽,我就想着去看看,那时候很是怨恨自己不是身为男儿身……”

听着程芸珠一点一滴的说着自己儿时的梦,眼神明亮如熠熠生辉的星辰,闵墨尘眼神慢慢的柔和了下来,心中某个地方慢慢变得柔软,冒出柔软的泡泡,他握着程芸珠的手又紧了紧,柔声道,“有一天,我要造一艘大船,然后带着你和天儿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程芸珠笑的孩子气,“真的会有这一天吗?造航海的大船那可是工部才有图纸。”大周朝康德三十二年就禁了海,朝廷收回了商船的所有权和制造图纸。

“会的。”闵墨尘带着少有的自信语气说道。

“嗯。”程芸珠温顺的依偎过去,回应一般的也亲了亲闵墨尘的脸颊,却被他逮住……,加深了吻,迷迷糊糊之中,程芸珠想着如果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该是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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