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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所以能看到孙卓手上的那块疤,正是因为塑胶手套在强光下微微透明,而他们平时戴的手套厚度适中,并不会透出双手本身的肤色,遑论展现出疤痕。
想想今天发生的事,再联想到这件事,寻聿明突然意识到其中蹊跷,结论在他心里慢慢成型,背后不由得浸出一层冷汗。
如果他猜得不错,那便是孙卓戴的手套有问题,以至于不能很好地隔离细菌、病毒,才导致了薛珈言之前的颅内感染。若是他故意,那已经触犯了刑法;若是他并非故意,那便是手套生产厂家的过失。
无论是哪种原因,薛珈言如果真的没能抢救回来,他们都要承担严重后果。
寻聿明简直不敢再想,伸手跟护士要来颅骨钻,在薛珈言原本创伤的部位,开了一个小洞。他们这次做的是脑室穿刺手术,创口很小,并不需要打开颅骨。
他先放置引流管,导流脑脊液,然后看着屏幕上的电子影像,将昨晚通宵准备好的神经营养因子,注射到他的病区,以达到改善微环境、提高移植细胞存活率的效果。
薛珈言之前脑内放置的支架已经慢慢融合在原有组织上,因为是生物可吸收的材质,时间一长会彻底消失。而附着在支架上的神经细胞,是多能干细胞诱导分化而成,它本应与神经网络结合,达到修复损伤的目的,但由于此处微环境改变,才没能实现预期效果。
寻聿明目前做的,简而言之是用注射方式,将修复用的营养因子送到受损区域,从而改变这个地方的微环境,使之成为有利于神经细胞存活的状态,对移植的神经细胞本身倒没有影响。
只是这个方法之前应用很少,注射时势必要穿刺过大脑的其他组织,才能到达损伤区域,一路过去的破坏也是显而易见的。掌控这根针的手必须小心翼翼避开要害,争取不产生其他副作用,对精准度和稳定度的要求何其高。
寻聿明虽有电子影像协助,还是不能保证结果,此时此刻,面对这种特殊情况,他只能凭借自己的经验和手感行事,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利用脑室穿刺向特定区域输送特定物质,原本是注射移植中的方法,但由于操作难度高、局限性大,有些部位根本无法穿刺,所以应用并不广泛,而且很多时候也只存在于理论设想中。
薛珈言刚开过一次颅,尚且昏迷未醒,情况又很紧急,寻聿明不得不采用这种方式帮他搏一次。至于预后效果如何,能不能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甚至治好他的间歇性失忆,谁都无法担保。
但如果不做,寻聿明恐怕自己一生都会不安,也难以面对方不渝绝望的眼神。
庄奕趁着他做手术的功夫,独自去了一趟派出所,找老徐问了问情况。他回来时,方不渝正趴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整个人都处在精神极度敏感,几乎快要崩溃的状态。
这两天他经历了起起落落,刀子始终悬在头顶,欲落不落,一颗心也吊在半空,七上八下没有片刻安定。每一分每一秒对他而言都煎熬无比,短短几十个小时,却度日如年。
庄奕过去拍拍他肩膀,方不渝吓得一激灵:“出来了吗?出来了吗?”
“是我,他还没出来。”庄奕递给他瓶矿泉水,温声说:“你别担心,既然有了治疗方案,就说明还有救,总比无能为力好。而且他才昏迷一天一夜,开颅手术的病人有时几天才醒也是正常的。”
“我知道。”方不渝心烦意乱地点点头,双手攥得矿泉水瓶扭曲变形,“上次刘大夫给他做完手术,就是昏迷了三天才醒的。但是……”
但是薛珈言命悬一线,他怎么能安得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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