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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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坛方位倒是好办,闭着眼睛也能感应到护翼的强力阵法,而破阵阵眼便是那面迎风飞舞的道旗,在纪若尘的神识里清晰得如同黑夜里的火炬般触目。

自这个方位看去,道旗高扬半空,护翼阵法均在地面,左右没有扎眼的布置。似乎最好的方式就是驭气飞空,自空中攻击阵眼,以回避地面的种种机关阵法。但这绝不是个好主意。先不说护翼阵法是否罗天网地,单只修道者飞在空中,立时就会成为无数吹箭、竹枪、降术和巫咒的靶子,更不消说村寨中还有许多道行深厚的真武观门人,十来把飞剑一齐刺来,也不是闹着玩的。

听白虎天君的口气,倒似是随手可以破去阵眼,也不知他能有何妙法。

纪若尘轻握住背后铁棍,手心中已有了些湿气,心中略感紧张。

咻!

尖厉的啸声撕破了夜的宁静,一枝通体金色的长箭破空直上,盘旋一周划开夜幕,斜斜向主寨中落下。箭落至半途,就听得寨中一声断喝:“米粒之珠,也放光华?”随后一道虹光升起,后发而先至,准准地击中金箭尖端。

纪若尘正暗自警惕村寨守卫之严,那枝金箭与虹光略一相持,忽然炸得粉碎,随后一团夺目之极的白光在箭身中显现,刹那间照耀得整座山谷亮如自昼!与白光相伴而至的是极难听的嘈杂声音,有如锈铲狠刮铁镬,入耳者从头皮一直麻到脊梁骨,那是要多瘆人就有多瘆人。纪若尘躲在如此远的地方,看到白光时都不由得微微眯眼,道心也被那杂声搅得略略一颤,那些身在村寨中的巫者道士又该是何下场?

接下来的变化有如电光石火,自驹过隙,容不得纪若尘细细思量,从容观想。

轰隆声接连响起。这些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在那足以直接刺穿灵魂的杂音中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但村寨外墙壁处一团团升腾而起的火光,以及四下纷飞的断壁、残窗、甚至是人体,昭示着这些轰鸣声所代表的威力绝不简单。

纷乱一起,其余村寨中就立刻灯火通明,一队队的土著战士披挂整齐,点起火把,拥向主寨救急。遥遥望去,就见十余道火焰长龙蜿蜒着,顺着山路急速上行,显见这些战士训练有素且早有准备。

这些战士转眼间就奔到半途,但谁都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山路己变得潮湿,且散发着一阵阵淡淡的腥臭气。为首的一个战士忽然脚下一滞,己被一根拦在半路上的细线绊住。线细而韧,战士又冲得急,因此他依然向前冲去,但双脚却留在了原地。

土族战士未及发一声喊,就一头栽倒在地,手中高举的火把落在了山路上。

轰的一声,火把己将整个山路引燃!刹那间山路上己形成一道长十余丈的烈焰长廊,几乎将半只土著战士的的队伍都包裹在当中!

烈焰长廊一个接一个在夜色中燃起,也将外围村寨支援主寨的通路暂时阻断。

这就是混乱了。

纪若尘知时辰己到,反手向下略按,示意青衣在原地等候,自己悄然起身,向主寨扑去。

主寨门口四个卫兵正自躲避着飞来的杂物火雨,显得有些狼狈。忽然一团火球就在他们旁边升腾而起,扑面而至的热浪将四个卫兵都掀翻在地,更有一名卫兵被半截木桩洞穿肚腹,生生钉在地上。其余三名卫兵翻身爬起,但他们记得自己职责所在,更加警惕地看着周围,不肯擅离岗位。

见得如此情形,连纪若尘也不由得心中对这些土人的训练有素暗赞一声,但这当口不是悲悯的时候,他足下加速,在黑暗中疾向守卫扑去。

还有十余丈距离时,三名四下张望的卫兵忽然表情一滞,然后一个接一个地缓缓倒下。

纪若尘满腔蕴育的杀气登时没了去处,惊愕之余胸中说不出的烦闷难过。他灵觉敏锐,早看到一条黑气破空而来,曲折自三名守卫体中穿过,然后没入了山石。这道黑气其势如电,暗而无光,采得全无征兆,纵是纪若尘自己,促不及防下也五十足把握躲开,何况这些土著卫兵?

以他的目力也仅在黑气洞穿人体的刹那阻滞间,依稀看清黑气其实是把飞剑。那些卫兵尸身落地时,面色己呈青黑,看来飞剑上还附着剧毒。

龙象天君不知自何处钻了出来,冲进了己无守卫的大门,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件三寸高低的银制圆桶,投向了右方一座三层高的木楼。圆桶飞到后段,通体己隐隐泛出火光,旋即自窗户飞入了木楼。

轰!

木楼中燃起一团烈焰,每一处门窗中都喷出长长的火舌,楼中噼啪爆炸声不断响起,又有数名全身冒火的土著战士惨叫着从楼中冲出。看来这座木楼乃是一处存放重要物品的库房。看那火势,只怕转眼间整座楼都要倾塌。而龙象天君自己则转而向右,冲入漫天烟火中,不知到哪里破坏去了。

纪若尘立在主寨寨门处,无言地看着火光冲天、轰鸣阵阵、巨石与碎木横飞的村寨。这么个喧嚣且热闹的夜晚,怎么看上去与他全无干系?

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伸手轻抚着背后铁棍,金属入手的冰凉宁定着他有些燥动的心神。抬头仰望,此行最重要的目标仍在,那面在夜空中依旧飘扬的杏黄道旗。

卷二逐鹿 章十 澎湃 上

俯视着下方陷入烈焰与混乱中的主寨,罗真人素来平淡如水的道心也禁不住怒意升腾。他早已年届百岁,辈份比掌观孙果还高了一辈,虽然因天资不足,道行真元不如孙果,但也相差无几。他眼睁睁地看着主寨后方的丛林中飞出一颗三寸长,寸许粗的圆桶,斜落在玄坛立坛的坛基附近,然后就是轰的一声巨响,冲天烈焰过后,方圆数丈内的木楼建筑都被夷为平地。

“这……这……”罗真人双目圆睁,白须飞舞,惊怒交集下已说不出话来。

他识见上比纪若尘不知丰富了多少倍,一看圆桶的落处方位,就已对下手者的阴险用心了然于胸。藏于寨后之人定是知道护坛阵法厉害,难以攻破,而阵眼处的杏黄道旗又守卫严密,难以偷袭得手,因此将这些威力强大的圆桶都掷在阵法威力所不及处。只消炸塌阵法地基,那么护阵阵法就不攻而自破。主寨依山而建,内中全是木柱石基,炸起来格外容易些。

然而令他惊怒的非是此人的阴险,而是那威力出奇强大的小银桶。罗真人法眼无差,一眼望去已将桶身上贴的咒符看得七七八八,爆炸后再听其声、观其焰,已大致知道了桶内装的是些什么。

正因看得明白,才会不能自己。

单以材料而论,这枚银桶的价值己抵得上一把中品飞剑,而所耗手工更足以打制一把上品飞剑。这又意味着什么?一名真武观修道弟子,勤勤恳恳,早起晚歇,修道务工,要二十五年方能得赐一把飞剑。罗真人是真武观一等一的弟子,也在入观修行第十六个年头上,方才得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把仙剑。他记得清楚,那只是一把稍有灵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短剑而己。

一名真武观弟子辛辛苦苦奋斗二十多年的东西,就这么轰的一声没了?

看着另一枚翻滚着飞来的银桶,罗真人只觉胸口热血上涌,眼角青筋跳动。这万恶之徒扔这宝贝,怎地就跟扔臭鸡蛋一样轻易?!

“无耻之徒焉敢如此猖狂!”一声断喝猛地自罗真人口中喷出,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罗真人双目怒张,大袖挥舞,一把闪着明黄光焰的长剑己离袖飞出,呼啸着截向空中银桶,将它一剑两段!

望着银管中如水洒下的紫色细砂,罗真人眼中己泛起血丝。这只不起眼的银桶中,装的居然是紫炎砂,比他原本估计的还要贵上三分。

“再来!待本真人看看你还有多少手段!”罗真人仗剑而立,须发贲张,断喝如雷!

寨后密林沉寂一刻,忽然间银光闪焕,七八个银管一起抛了出来。有的一路盘旋向上,根本看不清下落方位;有的笔直飞了一段,忽然转向另一个方向,转折间全无征兆;有的直直向道旗袭来,其快如电;更有三个互相撞在一起,然后纷落向各个方向。

罗真人低喝一声,如阵阵郁雷,仙剑再次飞腾而起,忽而轻灵若羽,忽而沉凝如山,若一条矫健黄龙,在空中回旋飞舞。阵阵剑吟清音中,所有的银桶皆在落地前被斩飞两段,无一落空。

无上声威,尽在此剑中展现。

罗真人双目低垂,负手而立,也不见他抬眉作势,那仙剑就呼啸而回,自行回入袖中,说不出的从容潇洒。(mt8]yd

丁丁当当的脆响中,半截银桶跳跃着落在了罗真人的脚边。他面色忽然一变,双目大张。那半截银桶中根本没有一颗紫炎砂,桶身上的咒符也只是作个样子而己,只得其形而不得其神,根本没有用处。

罗真人额头青筋浮起,电目四下一扫,果然,那些被他一剑中分的银桶都和脚边这个一样,是些空有其表的假货。

方才那一剑在修道界中大有名气,唤作黄龙经天,乃是罗真人的拿手绝技,可大可小,可刚可柔,既能摧山断流,也能穿花拂露。如此奥妙无穷的剑招,当然不会全无代价。这代价就是耗损真元极巨,就是以他此刻的真元,最多也就能发上三剑。若不是看到对方一下子掷出这许多银桶,心底隐约涌上一剑可以斩断九把飞剑的冲动,他根本不会发这一剑。当然,除了黄龙经天,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尽拦所有的银桶。

又是咻的一声轻响,一只闪闪发光的银桶如没有分毫重量般,飘飘荡荡地飞上了夜空,有如一只月下飞舞的银蝶,如水而下的银光映在罗真人铁青的面孔上,实是别有一番风情。

银桶如示威般,慢慢向道旗落下。

罗真人太阳穴不住跳动,根根青筋时隐时现。每一只银桶看上去都一模一样,这只究竟是真是假?

道旗是全阵阵眼,当然重要。正因为它如此重要,罗真人才亲自镇守此处。有他在这里守着,真武观群道都认为绝不会出问题,是以纷纷起身高坛,追索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大胆狂徒去了。此时此刻,这里还真就只剩下了罗真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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