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 第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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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福一凛,领命去了。

日暮西沉,温彦之上内史府交了一日的实录,终于出了乾元门。路上又偶遇了鸿胪寺的几个令丞和译官,正从九府内堂译完了回鹘的礼单,结伴要去吃酒。

虽说几人官阶都比温彦之高,可温彦之毕竟是他们上司的儿子,故这厢打了照面,也连忙过来客气招呼,笑吟吟地问他问要不要同去。正好,鸿胪寺长丞林翠忠得了重病,宫里太医给瞧了也不见好,听闻意欲致仕,此番也好从温彦之这里,探探他父亲和今上是个甚么意思。

温彦之心知他们是为了何事,自己如今又身在御前,虽人微言轻,却是占了个敏感的位置。倘若有心人想要利用此中利害,对温家如何,便是用一件小事,也可搅得他比浑水还浑。

况且他本来也就不想去,于是便只推说身体不适,还十分拘礼地给各位一一拜别。几个译官面色还好,毕竟与温彦之算是同龄,可令丞却是有些吃瘪,但也不敢向上司的儿子做脸色,遂也没强求。

温彦之一路走回自己的小院,顺道在街边快收摊的菜贩子手里买了把小葱,打算回去煮个面吃便罢。

走了两步,觉得天热应当清清火气,便又倒回来买了两根苦瓜。

初掌宫灯的御书房里,周福将一沓案底放上了齐昱的案台。

“如此多?”齐昱有些诧异,看着一叠几十页的案底,只觉比记忆中随便一个尚书的案底都厚。

周福道:“皇上容禀,实则温舍人未入仕前的案底是记在鸿胪寺温大人名下的,尚需知会礼部与鸿胪寺,吏部只得明日再送来,故此处还只是温舍人入仕后的案底。”

齐昱放下手里的笔,接过那叠纸,刚扫过第一行就皱起眉:“他竟在工部做过郎中?”

然后往后翻去,全是温彦之在工部编篡的工具书册——什么《舟船鉴》,《绘梁鉴册》,《殿造图纸编修》……足足有三十来本,皆是图文并茂,还有温彦之为工部仓库设计的机关、模具等十来样,他甚至还改造了仓库的壁柜,将其变成可以推拉上下的,从案底中的记载来看,连先皇都是颇为称赞的。

编篡书籍可见文采斐然,亲手改造机关模具,更证其务实与聪慧。齐昱纳了闷,这温彦之做了如此多的事,想必在工部呆了很多年,为何自己却没有一丝印象?

“温彦之是何年参的举?”

周福将手里的黄条卷轴呈上:“温舍人是明德十八年春闱的试子。

明德十八年?四年前?

齐昱心中隐约抱着一丝昭然的预感,揭开了卷轴,心想这温彦之必定是殿试三甲。果然——卷头上朱红的手书,尚且是先皇的御笔,正写着两个确凿的字:状元。

温彦之不是区区探花、榜眼,而是明德十八年的状元。

卷上还附了温彦之参试的文章,青竹小楷,字字风骨并存,句句理学自然,虽是言杂文、经义、墨义,乃应试之文,可字里行间,却是言天下、家国、春秋。

齐昱快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真是那个呆子温彦之?

他复想起温彦之临走前说的一句句话,深思再三,忖度良久,忽做出一个决定。

“周福,备轿。”

未时,一顶蓝锦绘鹤的轿子出了乾元门。

齐昱穿着一身玄色素衫坐在轿子里,缓缓打着折扇闭目养神,忽闻外面人声渐渐嘈杂起来。

摇晃着也没走好一会儿,周福在外面轻声说,前面就是螳螂胡同了。

齐昱睁开眼,如此近?

轿子停下,周福妥善扶着齐昱走下来,引着他们走到了胡同最里面的一处小院外,道:“就是此处。”

齐昱抬头,见着深棕的院门两边挂着竹编的灯笼,没有牌匾,院墙是灰砖砌的,干净整洁,很有番古朴的意味。

周福要上前敲门,却见院门当中吊了根红丝编织的绳结,仿佛是要叫人拉的。

周公公默了半晌,也猜不出拉这绳结能做什么,故也只规规矩矩地抬手叩门三下,便退回齐昱身边。

不一会儿门内传来隐约的脚步声,然后“咯哒”一声,素净的门板上竟开出个小窗。

小窗之中,温彦之探出头,清秀的面容印着暮色,目光肃然地看出来。

齐昱:“……”

为何要弄个小窗?

温彦之呆愣:“皇——”

“嘘。”齐昱竖起食指放在唇边。

周福在一边提醒道:“温舍人,不请咱们喝茶?”

温彦之大梦方醒似的,连忙拉开了院门,将齐昱周福迎了进去。

☆、第8章 【给朕也下一碗】

一进小院是一堵影壁,关上了院门,温彦之立马要跪下叩拜。

齐昱一边摇扇子一边道:“罢了,既出得宫,便只将朕当作寻常客人。”

温彦之便又站直了,小声道:“微臣谢皇上。”

目光落在温彦之身上,齐昱发现他已换下了平日里大套的官服,现正穿着称身的褐青色儒衫,落拓随意,腰上还系着个麻布围裙,状似正在烹饪。

这闲适与淡然,竟给这呆子的神容都添了份悠悠的灵性。

如此洗手调羹,谁会信他是鸿胪寺卿家的公子?

齐昱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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