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 第62节(1 / 2)
一路由暗卫挡风遮雨,这避那也避,惯常一刻钟的路走了快一倍的时候,温彦之总算挪到了河道府。一进门就遇着一道松绿色的影子气呼呼往外奔,温彦之起手拦了下:“谭公子!”
谭一秋好像是跟里面谁吵了一架,看着温彦之晃了晃神,反应过来才打礼道:“草民见过温员外。”
温彦之将他一把扶了:“谭公子于温某有救命之恩,虚礼也都免了罢。如此大恩,我还不知怎么谢谭公子好。”
“温员外多虑了,冬泳于草民实乃小事。”谭一秋连连摆手,“实则草民心仪水工学问良久,这次从乡下族中过来,本就是听说温员外南巡到了,想来观摩治水的。”
水工之学历朝都是小众谈资,纵是典册古籍都是用之有限,温彦之听了这话有些诧异,谦逊道:“令尊治河十载,造诣远在我上,谭公子何以舍近求远。”
谭一秋听了这话,想起方才在府中和老爹吵的那一场,实在不快,只撇嘴道:“我爹老顽固,守着古法不撒手,跟他学不出个好歹,不过都是经验之说罢了。温员外却不同,新法之中束河冲沙、改城排水之法都是新颖,我瞧来是独门独道,很有见解,可我爹瞧了只说——”
温彦之眉一跳,微微前倾:“说什么?”
谭一秋这才咋舌,发觉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此时自知不该坑爹,连忙将老爹原话的“妖法”二字咽回了腹中,斟酌词句道:“我爹说,嗯……尚需同温员外,好生研讨。”
这句掩饰来自谭一秋这尚未入朝为官之人,遮盖得太过生硬,全然没有圆滑,就连呆愣如温彦之者,都了然地微微抬起了眼梢,心知谭庆年说治水之法的,必没有什么好话。
不过齐昱早已同他讲过了谭庆年与张尚书的关系,故新法不得谭庆年赞同,在温彦之看来也是意料之中。他并不说破,只朝谭一秋拱了拱手:“谭公子若有心探讨水工,今后可多来寻我。你我应当年岁相当,如蒙不弃,我唤你一声谭兄。”
谭一秋猛地想起了昨日江边,温彦之和皇上那深情相拥、十指紧扣,故对他此言万分不敢苟同:“不不不,温员外,草民不敢,草民尚人卑位低,不敢同温员外称兄道弟,温员外若不弃,叫草民一秋便是。”
温彦之笑了笑,“好,一秋。”
这一笑像落叶飘花,神情中的那丝熟悉快得叫谭一秋抓不住,他愣了愣神,最终是叹气,低头讷讷告了辞,出府去了。
温彦之奇怪地收回目光,便也回身继续往河道府中走。
朝中恩科事宜压在年关,齐昱看新近送来的礼部拟题和翰林答纸,边上还立了一道吏部列出的空职,整整一日下来眼睛都有点发酸,终于熬到馆役来叫晚膳。
他解脱一般丢开手里的“之乎者也”,站起身来走出书房,馆役又报沈游方来了。
沈游方在萦州有房产,自住在外并早出晚归与吴氏谈生意,已是好几日不见,这几日齐昱事杂,温彦之病下,连龚致远都忙得脚不沾地,故众人自到了萦州城还未同桌吃过饭。今日行馆里晚膳摆在客舍花厅,齐昱心想沈游方来得正好,恰好一道吃饭说说那吴氏的事情。
他走到院子里,见沈游方正把李庚年堵在回廊上,不知在说什么。云珠立在李庚年后头,一手像模像样抱着把桃木剑,另手正拿着剑鞘戳沈游方大腿。
沈游方随手解了个玉穗子打发她:“丫头乖,自己去玩一会儿。”
云珠很上道,抬脚就要走。
李庚年一把将她提回来,抽走玉穗子放进自己袖子里,冷酷道:“云珠,我们习武之人,是金银不动其本的。这玩意儿,师父先帮你收着。”
沈游方顿时忍笑到快要内伤。
“……?”云珠到手的玉穗子飞了,差点就要尖叫出来,抬眼看见齐昱正站在小院门口,不禁哇地一声就哭了:“皇帝叔叔!师父他欺负我!”
下一刻,原本只无辜观战的齐昱竟见一个花鼓隆咚的小团子凌空飞来,扑抱住自己大腿一蹭,还拾起袍子前襟擦了把脸,瞬间被擦的那处就湿了一片。
云珠放下那截衣裳,齐昱细看其位置,湿处正好在两腿上靠中间,活像是——
“你立这里做什么?”身侧突然传来温彦之的声音。
云珠一见温彦之来了,连忙转换对象扑抱过去:“温小叔!珠儿不要学剑了!师父他好坏啊抢珠儿东西!”
可温彦之此时却是目光很复杂地看着齐昱下体的那团濡湿,说不出话来:“……?”
齐昱正要解释,却听一声“给皇上请安”,正是龚致远也来了。
龚致远跪了一半正瞧见齐昱的前襟,呆住,又僵硬扭头看看旁边的温彦之,目光里登时就有些异样。
齐昱只觉刚解脱的那些“之乎者也”、头昏脑涨又全数浇回了他头上,此时是胸膛中翻着一口血,只咬着牙朝着李庚年怒斥道:“你给朕滚过来!”
☆、第80章 【传道授业解惑】
最终李庚年顶着头上的包,颤手掏出玉穗子给了云珠,狠狠吸了两下鼻子。
齐昱糟心地脱掉外袍扔给一旁的馆役,叫暗卫去屋里另取干净的来,“跟小姑娘抢东西,你也不害臊。”
众人在花厅落了座,李庚年徐徐挪入坐在龚致远身边,只觉心头嗒嗒滴着血。往年皇城司其他同僚收徒弟,都是金银玉器摆一屋子,唯独他,收了个女娃娃不孝敬他,等到年尾还得倒贴钱。
说不定还得贴双份。
他冷眼扫去,那女娃娃正特别得意地一手转悠着到手的玉穗子,一手朝落座上位的齐昱伸:“皇帝叔叔抱!”
齐昱:“……”在干净衣裳拿来前,朕并不是很想抱你。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回绝,云珠后头的温彦之已经一把将云珠抱起来放在齐昱腿上,还面无表情叮嘱齐昱一声:“抱稳了。”
“……”
齐昱默默抱稳。
于是云珠坐在他膝上提着他腰间的双龙玉佩玩。
——身为皇帝,朕已经连不抱史官干侄女的自由,都没有了。
齐昱叹了口气,把玉佩从云珠手里抽出来,恰一干馆役进来奉菜,他转眼瞧见坐在旁边的温彦之神色沉邃,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半空的桌子,不禁问了声:“你下午同谭庆年谈得可好?”
这不问还好,一问温彦之连眉头都皱起来:“不好。”他抬起手来端了热茶,状似心平气和道:“谭总督说,治水新法别具一格,十分漂亮。”
按说这夸人也夸得好,可坐在他旁边的龚致远听了,当即就有些气道:“这谭总督也太不近人情了。”
齐昱也是摇了摇头,心说谭庆年不愧老姜,这官话果然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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