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 第74节(2 / 2)
“看来哀家听说得不错。”惠荣太后翘指端起桌上的茶,揭开盖子垂首吹了吹,抬眸看向温彦之:“叫什么名儿啊?”
温彦之顿时白着脸一膝盖跪下去,木愣愣道:“在下……下官,不,微臣……臣——”
“好好说话!”齐昱简直恨铁不成钢,“水都能治,说个话能要你命?”
温彦之跪在地上一晃,定了定神,这才想起要叩拜下去:“臣温彦之,参——拜,不,叩见太后娘娘。”
——怎还结巴上了?
齐昱看得心里直摇头。
惠荣太后好笑地看着温彦之拜会,垂眸捡了齐昱一个话眼,想起传闻忽有些开悟道:“他便是那治水的……那个,擢升工部的起居舍人?”
“正是。”齐昱眼见能说到优点盖过眼下温彦之的不争气,连忙道:“人才从淮南回京,束河治沙、大坝改建,皆是他一一督造。”这呆子好歹还有些功绩保底,不至被母后当做个傻子。
惠荣太后将儿子护短的模样看在眼里,笑弯起眼睛,听了这话,微微颔首道:“倒是个能干的孩子。”
这一声“孩子”叫出来,让齐昱终于松下半口气。
惠荣太后放下茶盏,冲温彦之招招手:“来,免礼罢,到哀家这儿来让哀家好生瞧瞧。你是哪家的公子?眼见着不似寻常庶族官生。”
温彦之双腿僵硬地慢慢爬起来,小心翼翼挪到惠荣太后身前,躬身垂首道:“回禀太后娘娘,家父任职鸿胪寺卿、太常寺少卿,先皇赐授一等安国公,臣乃家中幼子。”
惠荣太后听得愣了愣,转眼用问询的目光看向齐昱,“……这竟是温久龄的儿子?”
齐昱苦笑了一阵:“母后瞧着他也不大像?”
——是不大像,太呆了些。
惠荣太后拾起丝绢略掩唇笑了笑,细细看了看温彦之的神容身量,却还是点点头:“倒是比他爹年轻时候还俊,是个好看的,倒难怪你能瞧得上。”她执起温彦之的手,唤了旁边的小宫女一声,那小宫女竟就从袖中摸出个雕金刻玉的浅色小木匣来递上,她徐徐接过来,便要搁到温彦之手里。
温彦之连忙跪下:“臣何德受禄,太后万万不可。”
惠荣太后又将他拉起来,把木匣子塞进他手里:“哀家是今日才听说皇上领了人回来,于你们这事儿……知晓得是晚了些,便也等不及明日瞧,今儿捡了这时候就巴巴儿跑来了,见面礼也没备个好的。这小玩意你权且先收下,当哀家个心意,往后再往哀家宫里来坐坐,哀家好好儿赏你。”
温彦之抖着手伏下去谢恩,起得身来但见齐昱正老神在在地同他笑,不禁脸都烧热了。
惠荣太后忽想起什么,看向温彦之:“温大人知晓此事么?”
一提起父亲,温彦之怔了一瞬,只寻词讷讷道:“回……禀太后娘娘,家父出使殊狼未归,臣尚未以此事叨扰家父行驾。”
他这模样,垂眼吊眉的,很是叫人恻隐,惠荣太后想起从前齐昱之事,终是叹了口气,“也对,此事……是颇难些,不当在书信中说。”
齐昱一想到温久龄,也挺头疼:“温久龄一月前已同殊狼谈判毕了,事情了结好,估摸再有几日也该还朝,到时候,朕且慢慢同他说罢……”
“皇上不必,”温彦之突然声音一抖打断了他,双手紧捏着袍子道:“有……有臣去同父亲讲。”
齐昱微微一愣,“温彦之,你父亲——”
“臣会好好同父亲讲。”温彦之只胀红一张脸,笃笃重复了一遍,神色倒挺肃穆。
此时惠荣太后将二人言行两方瞧进眼里,心中思量温彦之虽今日紧张了些,骨子里世家公子的气度倒有,也足见对齐昱是极维护的,倒是个不错的后生,怕同齐昱从前那些个随意招罗过的都不一样。
她实在是为齐昱这断袖癖好忧心了十来年,生怕他寻不见个伴侧之人,一生孤僻,每每想到如此,她夜里睡得都不安稳。
可如今瞧着这温彦之……倒像是大好了,这尚且是齐昱头一回带人回宫里来,且是头一回说,翌日还要去同她请安的。
安生不易,多说又何苦?
惠荣太后轻咳一声忍了眼下的泪意,扶着桌沿站起身来,强笑着握起温彦之的手来拍了拍:“你父亲若是为难,只管让他……来找哀家。他也是个世家公子出身的,哀家倒要瞧瞧他那张嘴,敢不敢来同我妇人相较量。”
温彦之一时懵了,惶然就要跪下去,却被惠荣太后稳稳拉住,手指上被她握住的力道也沉了些。惠荣太后深深看着他,温言道:“哀家知道这……这癖好一路不易,你与皇上间,是人都能瞧出是真的,能得今日,便是福分造化,今后……哎,你二人只管好好的罢,再没什么紧要了。”
温彦之闻言大震,最终还是挣脱太后双手跪下去,无奈嘴笨说不出些好听的,只能恭敬诚恳道:“臣……臣,叩领懿旨。”
惠荣太后哧地一声笑破了涕,向齐昱点道:“瞧瞧这孩子,呆里呆气,倒怪可怜见儿的。”
齐昱垂眼瞧着温彦之叩伏在地上露出的半截后脖颈,眼里的笑意好似殿外的春风拂花,或也更和煦,“母后,别瞧他这般,他贼着呢,朕被他怄的时候可多了去。”
惠荣太后将温彦之捞起来拍拍袍子,笑道:“好歹是温久龄的儿子,不贼哀家还不信了。但你今后可不许欺负人家,哀家若知道了,定饶不得你。”
齐昱睁大眼睛:“……?”
——为何母后和皇弟都觉得是朕要欺负这呆子?朕看起来就真如洪水猛兽林中老虎?
他将方才种种细想一通,忽觉此刻自己宛如一舱囤积多时的滞销货物,困在宫里久久抛售不出,如今遇了温彦之终于自销,倒叫母弟二人高兴得几乎恨不得要给温彦之写碑立传了。
——至不至于?
——朕好歹还是一国之君啊!
齐昱这一气闷,一直到惠荣太后同温彦之依依惜别之后都还没缓和下来,看着温彦之呆呆愣愣从殿门口送了惠荣太后又踱回来,他觉得自己连吃人的心都有了。
“温呆呆。”他坐在桌边眯起眼来危险看着温彦之,“我发现你挺会演啊,李庚年、周福、誉王、我母后,一一被你收得服服帖帖,竟还叫朕不要欺负你。你想想平日里你是怎么欺负朕的,摸着心口问问,你羞不羞?”
温彦之送走太后身心俱松,此时也没多想,竟板了脸顺道:“不羞。”
齐昱眉头一挑,哟呵?果真是太后给你长脸了?他起身来就将他双手反剪,“好,温彦之,今日也算等到你不羞的时候了。”不待温彦之反应过来挣扎就将人往里间提去,气得高喝一声:“周福!给朕备水沐浴!”
温彦之俊脸登时大红,猛一力挣:“我羞了我羞了!齐昱你放开!”
“羞晚了。”齐昱没好气地在他耳根上咬了一口,从后头夹抱起他肋下便跨入内殿,几步将人抓到了一架巨大屏风后头。
温彦之当头一望,是那张苏绣的驾鹤飞月六折屏,状似挺沉,他连忙一手紧抠住屏风边缘,一手按住齐昱扯他腰带的手:“才还说你不欺负我,你的话还果真信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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