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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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闯贼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成平斥责一声,转头向蒲观水请令道:“大人,下令进攻吧。”

蒲观水凝思半晌,摇头道:“算了,大年初一的太阳还没出来,也不急于这一时。”

“大人。”成平抢前一步,固执地请求道:“闯贼已经频临崩溃,末将以为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第三十三节 皮影

蒲观水又是一番沉思,结果还是摇头:“让我们的弟兄也稍微休息一夜,传令,严密监视闯贼,剩下的人可以回营休息,如果有人想玩玩牌,也不必严禁,适可而止就好。”

“遵命,大人。”成平抱拳俯首一礼,接着朝那个军官喝道:“小心提防,如果闯贼有动静就立刻回击。”

黑夜里,一堆又一堆的篝火被士兵们点起,看到对方阵地上的火光后,两军士兵受到鼓励,就点起更多的火堆。虽然有些军官担心这样会成为敌军的靶子,但官兵们对过年的热望难以压制,最后两军营地都变得灯火通明。

崇祯二十三年的初一,鏖战多日的河南战场被笼罩在祥和的气氛中,没有枪炮声。新军的指挥官被召集起来紧急议事,会议上大家吵成一团,为到底是不是该继续进攻争论不休,而蒲观水则始终沉吟不语。

“大人,只要我们再加一把劲,闯贼就垮了,这个时候我们怎么能够停下来?”成平激动地冲着蒲观水叫道。

“可是这是正月啊,士兵们都不想在这个时候杀人。”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等到正月十五吗?”

“我们不会等到正月十五的,”蒲观水开口道:“可是初一、初二实在不好,派一个使者去对面,说我想请求停战三天,初四会恢复进攻。嗯,把我的命令通报全军。”

这个命令传达下去之后,士兵们受到鼓励,开始进行更多的庆祝娱乐活动。那些跟随新军而来的山东民夫,或是闯营组织的流民最开始比两军士兵要显得胆小谨慎,但很快他们就变得比军队更加肆无忌惮,有些人还趁机做起了贩卖年货或是娱乐演出。

许平收到李定国的报告时已经是初二上午,前线的几个步兵翼都报告士无战心,对此李定国感到左右为难。见长官也迟疑不决,陈哲急得只嚷嚷:“大人,新军已经是疲惫不堪,每停战一天,他们的元气就会恢复一分。”

“我知道啊,”许平长叹一声:“但我不能逼着士兵在正月头几天反攻,这会让下面的人心怀怨恨的,再说大年初一、初二杀人是太不吉利了,若是被逼无奈还好,由我们下令让士兵跑去杀那些庆祝新年的人,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在营帐里转了几圈后,许平下定决心:“告诉李将军,在正月十五之前,无论如何不能由我军先动手,只要新军不进攻,就不要发起任何反击。”

“遵命,”陈哲和其他参谋们一起答应的时候显得很不情愿:“若是新军攻击我们,我们应该立刻回击。”

“这个自然,让弟兄们小心戒备。”许平嘱咐道。

初三上午,奉命在前线巡逻的岳牧把高成仓抓到果长秦德冬面前,今天上午他们果负责戒备,高成仓以前曾在洛阳靠演皮影戏为生,过年前他就忙里偷闲用手边的简陋工具作了一套,说是要在过年的时候给兄弟们找点乐子。

“他私自跑去官兵那边了。”岳牧怒气冲冲地说道,把提在手里的那套玩意扔在地上。

秦德冬看着这个不属于自己果的老熟人,满脸的无奈:“高兄弟,你这让老哥哥怎么办啊?私通官兵可是要处死的。”

“我又没有私通官兵?”高成仓满脸的不服气,他看到好多半路出家的流民做起了他的老本行,每次都能向每个观众收一文钱,就忍不住也去做起了生意,还一直把生意做到了新军那边:“那些家伙那里会玩皮影,明明是在骗钱啊。”

“这话留着和你的果长说去吧。”

秦德东和岳牧把高成仓押到他的果长那里,没听两人说完经过,高成仓的果长就暴跳起来又打又骂,还把高成仓的什计都给扯烂了:“你小子是不想活了?还想害死我么?”

骂完之后,果长一脸愁苦地向秦德冬诉苦道:“秦老哥,他是你抓到的,你去和胡头说一声吧,我先把他看起来,一会儿胡头命令下来了,我亲手宰了他把人头给送去。”

秦德冬走后,果长立刻让高成仓去挖战壕里的雪:“好好干,让我也好有话说。

至少在表面上,岳牧还得继续监视高成仓,高成仓一脸丧气地挖雪的时候,岳牧蹲在战壕边上絮叨:“由秦头去说总归还好,要是你们头去报告就不好在胡队那里给你说好话了……行了,高哥,别哭丧着脸了,你也太出格了,现在可好,连我也没皮影看了。”

“刚才有一次我收了二十文钱啊,”高成仓难过得好像快要哭出来了:“头把它扯了的时候,我心里堵得就跟我娘死时那样。”

……

“混帐东西!”此时胡辰正在劈头盖脸地痛骂秦德冬:“高成仓身为军士不以身作则,竟敢私通官兵,而你竟然不立刻杀一儆百,还把他放回去了!我看你这个果长是不想当了!”

“卑职知罪。”秦德冬把头垂到胸口:“请大人责罚。”

“有你好看的!不过现在我得立刻去上峰那里报告。”胡辰临走扔下一句狠话:“等着!你等着吃鞭子吧!”

……

“禀告大人,卑职严加询问,高成仓绝无私通官兵的行为,当时他在给我们的弟兄演皮影的时候,有几个官兵凑过来看戏,他演得高兴,又被周围的喝彩声冲昏了头,结果没有立刻发现。三等军士岳牧第一个反应过来,带领手下做好战斗准备,一等军士秦德冬处置得利,迅速完成战备,让官兵无隙可趁。”片刻后,胡辰严肃地向队官报告道:“卑职本想处死犯兵,但考虑到大年期间杀人沾染晦气,对全军不利,故而对犯兵处以鞭刑。卑职已经亲自监刑完毕,保证该犯三天无法起床。”

“胡说!大将军反复交待要严加戒备,怎么被官兵摸到眼皮底下都没能立刻发现?”队官厉声斥责道:“你如此倦怠,若是官兵大举杀过来怎么办?”

“卑职死罪。”

“暂且留你一命。”队官喝斥道:“什么杀人晦气?疏于提防才是对全军不利!我这边去翼里举报你,给我把眼睛放亮些,再有纰漏我唯你是问。”

……

蒲观水虽然计划在初四发动进攻,但这个命令没能实现。初四这天阵地上仍像前三天一样的平静。在两军的营地之间,分属于明、闯双方的士兵正三三两两地蹲在一起闲聊,这种行为在两天前出现,随后愈演愈烈。

在明军民夫那边和一群闯营兄弟并肩看完场凤阳花鼓,岳牧回来打算再去听段河南梆子,可台子周围到处都是人,一大群新军士兵挤在身前无处插足。猛然看到高成仓又坐在一边专心致志地做皮影,岳牧好奇地凑过去看进度:“高哥,什么时候能做好?”

“唉,”高成仓一声叹息:“还得两天吧,亏死了,今夜我不睡了。”

……

“老乡啊,”一个河南籍的闯军士兵抽了一大口旱烟,说话的同时把旱烟袋向对面的新军士兵推过去:“是哪里人啊?”

“直隶人。”新军士兵从敌人手里接过旱烟枪,用力地吸上一大口,然后又把它递回去:“遇上天灾交不起租子,就从军了。”

“老乡你和我一样啊,”河南人叹口气,慢悠悠地说道:“我也是逃难离家,然后从军的啊。”

两个士兵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着旱烟,那个新军士兵眼中满是憧憬:“侯爷说过了,等天下太平了,就给我买十亩地和一头牛的钱。”

“哎呀,和我们大将军说得一样啊,”闯军士兵一拍大腿,得意地说道:“不过我的地已经分到手了,现在由婆娘看着,等天下太平了就可以回去种。”

“真不错啊,”那个新军士兵羡慕地称赞了一声:“那老乡你还在闯军里干什么?”

“我们孙将军说了,要是跑了就要把地收回去。”闯军士兵眼睛突然弯弯起来,眯眯笑道“老乡你成亲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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