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2 / 2)
看到磐石营做出的掩护姿态后,许平知道连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了,他无法对负责主攻的选锋营发起任何有影响的攻击。
“没有办法挡住他们了。”许平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第四十六节 转折
杨致远刚刚接到来自小刘庄的报捷信号。
“大帅,我们已经击溃闯贼西锐营的反击,这营闯贼的大头目常师德确认被击毙。”
传令兵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而参谋们的看法现在不如这个士兵这么乐观,相反,他们脸上多有不解之色:“说是一个营的反击,其实只有一个步队的实力。”常师德的反击一头撞在新军的铜墙铁壁上,五百名闯军从正面的反击几乎没有给这三营新军造成丝毫的损害。
而新军的统帅杨致远一样听得直摇头:“闯贼用五百人反击我们三个营,许平在想什么呢?”
“看起来是在拖延时间。”黄希文说道。
“应该是在拖延时间,让他有机会转移自己的将旗。”其他的参谋们也都是如此的看法。
“这是自杀,不是拖延时间。”杨致远不同意这种看法,就前线的报告看,闯营的攻击完全没有章法,或许可以解释为忙中出错:“如果小刘庄对许平来说重要的话,他为什么不派兵力防御,旁边那个小三岔口上据说都留了几百人;如果对他来说一文不值的话,那他又怎么可能急着反击,以至忙中出错呢?如果我来指挥的话,便是对上三个营的敌军,这五百人也有好多种方法来进行迟滞抵抗,根本没必要这样浪费。”
“因为许贼不是大帅,他不会打仗。”黄希文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你说得不错。”虽然杨致远心里一点也不赞同这种判断,不过他还是点点头。
磐石和选锋营正在准备进攻,参谋们等待着杨致远的追加命令,或许大帅会亲临前线接管指挥权,亲自掌握这关键性的攻击,但杨致远并没有给出追加的命。只是等着战局自行发展,同时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道:“许平的主力在哪里?所谓弃小不取,必有大图,在小刘庄竟然不留兵把守,自己的将旗边不留预备队,那他到底想做什么?”
……
对面许平的旗帜让吴忠颇有感慨,刚才抵达前线后,吴忠就心情复杂地等待着进攻的命令,不过这个命令一直没有传来。很快吴忠就侦查清楚对面还有不少闯营军队,由于地形的遮挡更不知道是否还隐藏着更多,既然如此吴忠也就没有了主动进攻的欲望。
虽然杨致远没有任何批评或指责,但吴忠的使者报告其他各营的参谋似乎颇有幸灾乐祸之意,觉得长青营早上不听人言,非要争功出风头是咎由自取。对此吴忠把使者呵斥了一番,命令他们不得擅自揣度友军、制造矛盾——伤残的左手,好像变得更疼了。
“大人,对面的闯军有些异动,似乎。”一个侦察兵被参谋带过来,他报告的时候也不是很肯定:“好像进行调动。”
“是不是打算移营?”苻天俊立刻说道,刚才杨致远已经通报过右翼的进展:“大人,我们是不是应该发起牵制进攻,等选锋营包抄把贼人一举歼灭?”
吴忠摸着自己越来越疼的左手,眺望着对面许平的大营,在参谋的簇拥下向前几步观察了一番,确实有些异常,对面似乎正在剧烈地调整部署。
“谁知道呢,说不定又是想打我们一个埋伏。”吴忠看了一会儿,转头问道:“大帅命令我们进攻了么?”
“没有,不过……”苻天俊很清楚杨致远并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同样清楚吴忠对此也了如指掌,不过这不是长青营的风格,自从建军以来,长青营从来都是积极主动,虽然许平是最明显的一个,但苻天俊知道吴忠同样关心军中的各种不足。和许平一样,如果发现条例有缺陷,吴忠虽然不会像许平那样硬梆梆地立刻修改,但同样会用心思考,而他同样说过,要积极配合友军。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稳固防御吧。”吴忠转身走回自己的将旗下,两个仍然完整的步队被部署在后方充当预备队,吴忠觉得只要自己立足防御,那长青营的防线绝不是闯军能轻易撼动的。
这时在杨致远的旗帜庞,新的战报传来。
“大帅,泰山营遭到闯贼猛攻,吉将军说闯贼攻势异常凶猛,他的营损失很大。”
“原来如此。”杨致远长出一口气,脸上也一下显得轻松起来:“我明白了,许平以自己的将旗为诱饵,打算引诱我们向中央投入兵力,而他则集中兵力击溃我们的两翼,他本人根本就不在这里,应该在某处指挥对我们的进攻。”
从逻辑上看,许平有这个想法也不为过,毕竟杨致远把军队一线摊开,摆出全面进攻的架势,许平很可能想集中兵力先消灭新军一部。
“但我觉得他的如意算盘未免也打得太满了,这注定是要亏本的。”杨致远对许平这个策略并不是很担心,如果许平牺牲中央从两翼进攻,那么他的指挥通信会变得非常吃力,杨致远当即说道:“既然他以自己的将旗做诱饵,我们就吃掉它,让选锋营继续进攻推掉他的老营,然后北进切断闯贼的东西联系,把许平的大军一分为二。”
无论如何,破坏许平统一指挥都是有利的,杨致远派选锋营去取得这彩头的时候,同时准备应付必然到来的挑战:“赤灼营马上前去增援细柳营,那里的闯贼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让周将军注意防御;磐石营立刻退出战斗,火速前去增援泰山营。”
杨致远对取胜充满信心,新军处于统一指挥之下,完整的战线保证着后方道路始终通畅,这样新军的机动力会高于被分割的闯军。而虽然杨致远承认闯营的军队很有战斗力,但毕竟许平是匆忙布置,杨致远正确估计到许平不可能这么快就完成集结,所以任何新军的一个营都能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抵抗闯营的进攻,如此杨致远就可以根据战局的进展进行增援调遣,打退闯营的任何进攻,并选择许平的弱点予以反攻:“我想这里应该云集着许平的主力部队,对我们左翼有两倍的优势,我想许平现在应该就在那里,让我们左翼先转入防御吧。”
“遵命。”
……
“真不可思议。”
许平看着眼前的明军停下脚步,开始变换阵型,原本是齐头并进的磐石、选锋两营转变成选锋在前,磐石在后的态势,接着磐石就在选锋的掩护下沿着来路退回。
“顶在我的喉咙上的刀,竟然没有立刻捅进来。”
刚才许平已经下令准备转移指挥部,措手不及的参谋们连忙寻找新的安全地点,或是说看上去不是极度危险的地点,这并不容易找到。转移指挥部就意味要建立新的指挥联系通道,这是一项繁重的工作,而且必然会带来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混乱,如果随便找一个地点,那可能很快就需要再次转移。
在准备转移指挥部的同时,参谋们还得筹划如何让与正面明军对峙的闯军安全后退,这么大量的工作几乎不可能在明军推进到许平的指挥部前完成。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许平知道那就会导致整个指挥通讯系统的崩溃。
就在许平的注视中,选锋营努力地调整着阵型,准备继续向西推进。许平观察着明军的队形变换,知道新的攻势迫在眉睫,西锐营的残存部队聚拢在他身后,许平将几个西锐营的军官招到身边,指着前方的选锋营对他们道:“我要你们带领部队向北快速绕到他们的侧翼,然后发起反击。”
刚才是选锋营主攻,磐石营掩护它的侧翼,而现在主攻的选锋营并没有其他部队负责掩护侧翼。随着选锋营的战鼓再次响起,明军士兵迈开大步,齐刷刷地向西走来。很快,许平所期待的反击也得以发起,上百名西锐营士兵从侧面攻击行进中的选锋营,片刻后,他们的反击就宣告失败,选锋营用一次密集的齐射火力还击,轻松地将冲过来的西锐营击退。并让闯军付出十数人的损失,这批闯军并没有恋战,而是承认失败一股脑地退了下去,用这些牺牲为许平争取到了一次转向和两次列队的时间。
“传令给周参谋,”许平密切观察着选锋营的队列,对身后的传令兵说道:“让他把手头的部队都派给我。”
刚才许平给出的命令是整顿部队准备掩护老营撤退,不过现在他看到选锋营已经没有侧翼掩护后,决定还是用连续的反击来迟滞他们。
在选锋营把队形重新转换为向西进攻后,许平让旗手发出信号,另一次侧击随即发起,第二批抵达选锋营侧翼的西锐营士兵前出向明军射击。
这遥远的射击并没有给明军造成多少伤害,不过看到侧翼再次出现闯军后,顾弥勒立刻下令停止前进,让部队进行反击。列而后战的模式对新军来说是最熟悉的一种模式,镇东侯总是强调正面对抗的意义,顾弥勒不记得他在镇东侯手下服役时,有过在正面对抗中处于下风的时候。因此从福宁镇调来新军时,顾弥勒对新军居然会数次惨败于闯营同样震惊异常,新军的通报里把失败的理由归于贾明河和蒲观水的无能匪夷所思,而且闯营非常狡猾,从来不与新军正面对抗。顾弥勒对此深信不疑,而现在的战斗似乎也在证明着这一点。
明军对这几十名闯军还以颜色,还击的明军超过闯军三倍,猛烈的弹雨让闯军士兵纷纷伏到在地——卧倒的经验在闯营一传十、十传百,只要作战目的不是击败敌人,而是拖延时间,闯营的军官就很喜欢采用这样的战术。
看到大批的闯营宁可趴在地上挨打也不愿意站起身来对射后,顾弥勒心里充满了对缺乏勇气的敌军的蔑视,这种表现在他看来属于属于毫无斗志的表现,在他的印象里,似乎就是闽粤的海盗也要比这群闯贼更敢战一些。
明军向趴下的闯军连续地射击,带队的闯营军官顽固地拒绝起身迎战,他本来的计划是等到明军挺着刺刀向自己逼过来时再跑,但当他看到明军的骑兵开始移动向自己的方位后,伏在地上的军官立刻失去坚持的勇气,带着部下们弯着腰仓皇后退,逃出明军的火力射程。
没有能把明军的步兵吸引向北让许平也有些遗憾,但他也知道这基本属于幻想,随着周洞天紧急派来一批部队后,许平设计了一个侧翼牵制为主、正面抵抗为辅的计划。装甲营的两个残缺不全的步兵翼,将被许平用来进行正面抵抗,他们没有任何火炮,人数相比选锋营也大有不如,许平希望尽可能地避免正面的交战——这种必然会让他付出惨重损失的战斗。
侧翼牵制就交给西锐营的残兵败将以及其他一些部队,这种牵制作战同样会损失惨重,不过许平估计可以稍小一点。
交换比现在已经不在许平的考虑之内,反正前两次反击中,闯军损失了几十人,而新军损失的恐怕不过几人而已。
在许平一边部署,一边认真地看着战局的发展时,一个传令兵跑到他的身后:“周参谋长报告,我们还有至少半个时辰才能移动将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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