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0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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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因向中间蔓延而交织在一起绿枝青叶,随着海拔越低,逐渐缩减展开一片蓝天。

玉帛看着不知在多早之前因树枝过长打到自己面前窗户,所遗留下来的那片树叶因风被剥落,她将头转向前方透过挡风玻璃看出去,望着眼前渐渐恢復繁荣的市区街景,便扭头看向一旁的青志。

干戈让出自己的大腿给对方枕着。

几人原先的打算是,能直接从小山上把青志一路送到市区的医院里,但意想不到的是,保守派虽然正背两面迎敌,前后双打,却也不打算轻易放他们一条生路。

江东强的部下接到四人后,也按照上头的命令,直直就往市区大医院奔去。

但到了医院门口,罌粟先察觉怪异,立马拦住了准备要把人送下车的干戈。

「他们是在检查什么?」

他说,一手指着挡风玻璃外的那片景象。

坐在驾驶座的人也将头向前靠去,瞇起眼睛皱起眉,想看清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在医院门口,几个看上去就是不会随意在平民面前露脸的警事人员,正一个个要求进院的人民出示证件。

罌粟见他们腰间配带的武器及穿着的制服不像普通的警察,他回头看了青志一眼,又纠结的再看像前方,嘴里发出「嘖」的一声。

驾驶员这时手机响起,他赶紧将其接通凑到耳边。

「喂?是我。」

听了对方的声音传来,他不自觉的语调上扬大叫,「......要犯缉捕?谁?他?......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说完,他掛断电话,盯着黑下的萤幕许久,才面露难色的开口。

「我们的人说,在保守派意识到出事后马上就下令让他们从废弃大楼那边撤退了,说那已经不重要了。但是他们也不愿只有自己受损,就想让你们比他们更惨,所以在全国公开青志的资料和身分,说他是政治要犯,逃狱正在被缉捕,并下令不准任何医院收留他,也不准任何人包庇他,然后驻派他们的直属军警人员直接守在各医院门口,一一审查每一个进医院的人身份。」

说着,他依然低着视线凝视手机萤幕。

车里一阵沉默,大家听闻坏消息,都鬱闷又混乱的哑口无言。

玉帛首发开声,「保守派怎么有这个能耐?他们现在不是被江东强压制了吗?」

「江东强才刚起步,民眾没那么容易操弄,不见到证据还仍保持怀疑态度,不会那么快相信他。所以现在依旧是保守派执政,上下所有军警都还是得听他们的话,他们当然有这个能耐。」

玉帛看着,转头看向那个驾驶员,「那你们革新派或江东强有自己的私人医院吗?那种不受保守派控制的医院?」

男人抬首摇摇头,「很抱歉,我们没有,不管是江先生还是原先的革新派,我们并没有自己的私人医院。就像青志先生这样暗中帮忙的医师是有,但是就像他也同样是在其他大医院里工作一样,我们的医生平时也都是在医院里工作,但只要是国立医院,其实也不只是国立啦,私人也是,有正式向政府申报的医院,都在政府的控管范围内。」

「那江东强怎么说?」玉帛又问,「他有帮我们想办法吗?」

「这......,」被玉帛这样问,男人突然不晓得该说什么。

「玉帛,」罌粟出口叫她,「我们不能所有事都指望别人帮我们,江东强已经帮我们够多了。」

男人听到罌粟这样说也点点头,略为小声的开口,「是......江先生也刚復出,现在局势很混乱,保守派和革新派跟他是正面槓上,三方等于是正面开打,他现在恐怕也自顾不暇了......。」

「没关係,我们就回家吧,」这时,许久未出声的干戈开口,打断几人混杂的情绪。

几人转头看他,干戈一手握着青志也握着自己的手,一手正放在青志朝上的一边侧面上。他的表情太过冷静和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已经放弃挣扎了,似乎没有太多气躁或焦虑的影子。

掛着一副蓝调的忧容,罌粟甚至可以说这张脸是已经失去该有的色彩了,连一丝代表愤怒的艷红都无法上色。

玉帛看着哥哥再看青志,这才发现躺在干戈腿上的那个人,双眼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目光残虚的静静直视着眼前干戈的肚子,似乎有气无力的眨着虚弱的眼皮。

干戈这时也刚好开口,「这是青志刚刚自己说的。」

这句话也无太多情绪渲染,就像机械一般的提醒声。罌粟和玉帛都了解干戈,这是他感到无助和绝望时才会有的表徵,但不代表他的内心里没有如落石雨下的坍方。

男人将头正回前方,从后照镜看着那位平静又沉静的男孩,然后重新发动车子驶离了医院门口的暂停区。

三人加上卡门,合作出力的将青志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然后开始动手想要替他重新好好清洗伤口和做包扎,但却被患者用着已经消耗殆尽的力气,抬手阻止了他们。

碰到罌粟的手,青志的手就失去力气的直接放置在他前臂上。

罌粟看着昔日朝气开朗的好友如今成了如此残样,眼眶聚起泪水,用双手紧紧将对方的手握在手里。

「你不会有事的,」他说,虽然这句话没什么根据,「我们都会陪着你。」

青志轻轻勾起微笑,但是弧度不明显,他甚至没有力气再将脸或双眼上抬,好好直视罌粟的眼睛,但他还是缓缓开起双唇,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出话。

「你们......也...不会有事的......,」然后他眨眨眼,更用力的勾起嘴角,看得出他很想给他们一个像往常一样的灿笑。

玉帛已经把持不住泪水,滴滴落玉降在一旁的床单上,在布面溅起「搭、搭、搭」的声音。

她一抽一抽的哭着,想要说话,但是又被哭泣不停打断好不容易存好的气。

「我、我......青志,」她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我......我很对不起,我很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青志游移瞳孔,缓缓望向玉帛,「不、不是,你的错。」

玉帛闻话,又想开口,但她只能一直哭,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她觉得自己无法如实和贴切地让青志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有多难受,也无法让他切实体会到自己在心里有多愧疚和难过。

青志看着趴在自己面前痛哭的玉帛,又看向罌粟。

罌粟这次终于对上了他的双眼,看到了在他瞳孔中闪烁的水光,以及带有一丝询问的神色。

罌粟拾眼,看向眼前跪在床边的女孩,又看了一眼在一旁一直莫不出声的干戈,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出声叫了玉帛。

「玉帛,你别这样让青志难过,我们到外面去好好冷静,想个办法解决这件事。」

玉帛闻话,这才乖乖起身离开床边,走向卡门和罌粟的方向。

罌粟让两个女人先走,然后回头看了青志一眼,对他点点头,两人似乎在眼里确认过了什么,他才跟着转身离开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青志才看着出去的三人就感觉到了右边手臂多了个温度,他转头,见到了刚趴上来静静将头靠在自己臂上的干戈。

他轻轻笑出一声,也同时呼叹了一口气。

干戈听到声音才抬头看向他。

青志确实地看到孩子脸上掛着的两道泪痕,以及正在滑落的泪水。

「他果然还是顾着罌粟,要等到对方离开才敢哭。」

青志在心里想,而这也正是他让他们离开房间的原因。

青志使力抬起平放在身侧的左手掌,在床面拍了拍两下,示意干戈来自己左侧。

孩子乖乖照做,从地上爬了起来,绕过床尾,来到他左边坐下,然后踢掉鞋子匍上床,温顺的躺在青志旁边,将整个人缩在他的身旁,依存着他所剩无几的体温。

青志看着干戈用力闭紧眼睛,嘴巴憋成了一条向下的线,皱紧锁上的眉头,心里便感到一丝不捨,但感受着孩子如小暖炉一般的体温,他也同时有些放心和如释重负。

好怀念啊,他想,干戈像这样子的依偎在他身旁,一起睡觉。他们谈天说笑、互聊心事,然后讲一些罌粟的坏话,偷偷取笑罌粟的一些糗事,在他印象中,干戈每次在这里都笑得很开心,从来没有像这样低声痛哭过,或许有,但是自己总是有办法逗他笑。

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自己也成为了那个让他这样伤心哭泣的一个人,他在心里感叹着。

这是唯一的办法吗?罌粟,他很想问对方,因为他其实好担心自己一走,干戈未来的生活该怎么办?他有办法自己一个人继续面对着这痛苦的训练吗?他能好好的应对自己对罌粟的情感吗?他是不是又会回到以前那个不断受挫和受伤的循环?是不是又会天天孤独又寂寞的熬过每一个夜晚?

虽然答应过干戈,自己会一直守护着他,会一直看着他,直到他成功茁壮的那一天,但这明显已经不行了,不过他当然也不会就这样离弃他的,他不会让这一切就这样结束。

但是,他真的还能再看到干戈吗?再碰触他的面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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