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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通城虎薛刚自正月十五夜大闹花灯,踢死皇子,从人丛中打出长安,过了潼关,望河南一路奔逃。走到徐州地方,忽见一座山岭,十分险峻,只听得一声锣鸣,出来了百余喽罗,齐声喝道:“留下买路钱,方许过山;若说半个不字,立刻叫你丧了性命!”薛刚道:“银子尽有,只怕你们没福得我的。”遂把双腿一纵,把一个喽罗劈面一拳。那喽罗叫一声“不好!”便仰面后倒。薛刚遂拾起那喽罗的哨棒,身子一进,不论前后左右,一齐乱打,打的些喽罗叫苦连天。
内有一个喽罗,奔上山来,报于女大王道:“山下来了一个黑脸少年,十分凶恶,打死多少喽罗,还说要上山拿大王哩!”女大王闻听大怒,遂提刀上马,跑下山来。薛刚举目一看,只见来了一员女将,生得玉貌花容,蛾眉杏眼,宛如西子再世,心中想道:“不信世上有这样美女,做强盗头儿。”女大王把薛刚一看,只见他面如锅底,环眼豹头,恍若文坛临凡,暗暗喝彩道:“此人非王侯之位,不足以处他,但观其气色,目下欠利。”原来这大王精于风鉴,当下见了薛刚,早有三分喜意。薛刚喝道:“来的女子,可是贼头么?”女大王道:“黑汉那里人氏,通下名来!”薛刚道:“女子,若通名与你,也辱没了我。”举棍便打。女大王把刀来迎,两下一来一往,斗了有六十回合,不分胜负,各人暗暗喝彩。薛刚喝道:“且住,杀了半日,不曾问你,你是何方人氏,可有父母兄弟在此落草么?”女大王笑道:“方才问你名姓,不肯通说,如今,倒来问我,我却对你说。我姓纪名鸾英,乃湖广房州黑龙村人。父亲纪德,自幼在此山中落草,不生男子,单生我一人。三年前父母俱亡,我便做了寨主。你是何方人氏,也须说来。”薛刚便道。“若我通出名来,只怕你唬掉下马来。坐稳些,听我道来:“我祖居山西绛州龙门县人,官居开国天保大将军、平东安西两辽王薛仁贵(是我的祖),征西大元帅薛丁山是我的父,一品镇国夫人是我的母。我乃三爵主薛刚、浑名通城虎便是。”鸾英道:“原来是三爵主吗?”遂滚鞍下马,说:“请爵主上山。薛刚想到:“我就上山,怕他怎么!”遂上马同鸾英上山。
进了木城寨,到了聚义厅,一齐下马,二人见了礼。分付大排筵席,左右二桌,左一桌请薛刚坐下,右一桌鸾英相陪。饮酒之间,问道:“三爵主尊庚多少,曾有妻否?为何至此,今欲何往?”薛刚道:“我今年十八岁,尚未定亲。因正月十五夜酒后大闹花灯、踢死皇子,逃出长安,独行至此。”鸾英道:“爵主既造下此罪,朝廷定然四下捉拿。就有去处,路上亦甚难走,我有一个愚见,但不知爵主肯否?”薛刚道:“有何见教,无不从命。”鸾英欲言又止,满面通红,说道:“且住,更了衣再来奉告。”遂起身闪入寨后,便叫了一个喽罗头进去,分忖道:“我今年已十七岁,尚无配合,不为了局。今看薛刚出身大族,武艺非凡,若再错过,从何而择!你去外边,与他说知。他若应允,山寨中又有了主了。若说成了,重重有赏。”
头目领命而出,叫声:“爵主爷,恭喜恭喜!”薛刚道:“喜从何来?”头目道:“大王唤小人进去,非为别事,欲与薛爷共偕白发。小人看薛爷英雄,非大王不可以匹配,正所为宿世良缘。今日之事,不可错过,只须薛爷一允,即便成亲,奉为山寨之主。”薛刚闻言想道:“此女武艺高强,又姿容美丽,况我无栖身之地,不如允其亲事,且在此住下再作计议。”便道:“既承寨主美意,岂敢推辞!请传言寨主,愿结婚姻。”头目入内禀知。
鸾英大喜,分付寨中张灯结彩,大排喜筵,二人同拜了天地,结成夫妇。当下合山喽罗共有三百余人,都来参见新寨主,俱赏喜筵。他夫妻二人合卺于寨中,被底欢娱,不须细述。
过了十余日,薛刚差了一个精细头目,上长安打听父母的消息,一面把山寨修筑,设立关隘,以防不虞。未知后来如何,欲明端的,再看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弃亲子薛蛟脱祸废中宗武氏专权
第十六回弃亲子薛蛟脱祸废中宗武氏专权
话说李承业在盗马关拿了薛勇夫妇,解至长安,与薛丁山一同囚入天牢。此时鲁王程咬金与一班功臣,谁不欲救薛氏一门,怎奈这罪在不赦,谁敢多言,只好纳闷于心,指望中宗恩赦。在中宗亦有赦他之意,奈武后甚怒不息,又兼张天左、张天右等在武后面前唆奏,这且不提。
且说江淮侯李敬猷,知中宗实有欲赦薛氏一门之心,怎奈武后必要杀尽薛氏一门,又有一班权臣唆奏武后,武后竟有废帝之意,若帝一废,薛氏一门焉能得赦?薛刚虽造此大罪,一门被戮,怎忍他世代忠义功臣,竟做了覆宗绝嗣?我如今如何设法,救了薛猛三岁之子薛蛟出牢,日后也好与他薛氏传宗接代。左思右想,无法可救,只是叹息。想了半日,忽然把桌一拍,道:“要存薛氏之孤,须得一个三岁的小儿,到天牢暗行换出薛蛟方妙。况我又无多子,只得两个孩儿。长子孝德,五岁上在花园中被妖摄去,至今并无下落。次子孝思,今方三岁,虽与薛蛟同岁,但是独子,如何可去换他出牢?不绝了我自己的后代!”想了半日,忽然叹道:“罢,罢!若惜吾子,焉得救出薛氏之后?况我哥哥敬业,现有三子,尽可传宗,何用孝思!”主意一定,抽身入内,分付乳娘道:“我晚上要抱公子出去顽耍。”乳娘应诺。原来敬猷夫人生下孝思,产后身亡,孝思就交付乳娘抚养。
到了天晚,敬猷叫了几个心腹家人跟随,分付备马。取了一个竹笼,敬猷抱孝思纷纷泪下,不得已放在箱内。那孝思也不啼哭,昏昏睡去,外人竟看不出来。家人背了竹笼,敬猷上马,出府往天牢而来。到了初更,已至牢门。敬猷下马,家人到牢门口道:“江淮王来查监哩。”狱卒忙报狱官,狱官火速开门跪迎。敬猷入内,分付狱官:“钦犯在牢,不是当要,速闭牢门,尔等小心看住牢门,不必伺候。待本爵入内,挨次查点。”狱官连声答应。
敬猷同家人掌灯,故意查点牢犯。原来薛丁山一门,共有三百八十五口,却不做一处拘禁,分为四牢,四牢之中,又分开四下监禁。敬猷知薛猛夫妻囚在星字号监房,查将进去。到了星字号监房门首,只见外面都是木栅,栅门上加三道封皮,当中只留一方洞,传送饮食,故此敬猷进去不得。来至洞口,连呼大爵主数声。薛猛与妻抱着薛蛟,正在啼哭,忽听有人低唤,便问是谁,敬猷道:“我江淮侯在此,快来有话商议。”薛猛忙至洞口一看,便叫:“大人,黑夜至此,有何见教?”敬猷道:“尊府一门被囚,我等众功臣皆欲保奏,奈武后怒气不消,无门可救,倘有不测,何人传接薛氏宗嗣?所以下官悄地来救令郎出去。”薛猛道:“大人,牢中紧急,如何救得小儿出去?即使救出,明日武三思来查,不见小儿,追问起来,岂不累及大人!”敬猷道:“实不相瞒,小儿孝思,与今郎同是三岁,无人认得。我特将小儿至此,换令郎出去,着小儿替其一死。快把令郎送出洞来换去!”薛猛道:“大人,此言差矣!大人若有多子,仗义存孤,来换小儿,也还使得。今大人只此一子,来换小儿,难道薛氏宗嗣不可绝,大人倒可以无后么?”敬猷道:“我年纪尚未老,还可再生。爵主不可延迟,快快换出来,若被人知觉,反为不美。”薛猛道:“如此说,大人之恩,天高地厚!我薛猛生生世世愿作犬马图报。大人请上,先受我夫妇一拜!”言罢,夫妇在内跪拜。敬猷道:“休拜,休拜,以速为妙。”恭猛夫妇拜罢,将薛蛟从洞内递出,敬猷抱了,家人启竹笼,抱出孝思,薛猛接抱入洞。敬猷将薛蛟放入笼中,带了家人便走,走到外边,分付狱官小心看守,狱官跪送出牢。敬猷上马回到府中,抱出薛蛟,令乳娘好生抚养,按下不表。
且说张天左、张天右见中宗无杀薛氏一门之心,便暗奏武后道:“新君昏懦,忘先帝之遗恨,容留叛臣家口,且日与群小荒淫,不理国政,不可君临天下。乞太后以社稷生民为重,早定大计,庶天下太平,国家幸甚。”武氏见奏,遂定了主意,下旨废中宗为庐陵王,贬往湖广房州安置,如无命召,不许擅至长安。中宗泣涕受命,与娘娘韦氏,即日起驾往湖广而去。武后遂临朝执政,改为垂拱元年,朝内大政,悉归张天左、张天右,禁军兵马,番命武三思掌理,一时武党尽居显爵,大权尽归武后。未行后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薛丁山全家遭刑樊梨花法场脱难
第十七回薛丁山全家遭刑樊梨花法场脱难
话说中宗被废,武后专权,竟下旨将两辽王府中殿前掘一个地坑,以便埋放叛臣家口的尸首,一面命武三思统兵打扫法场,三日后将薛丁山一门三百八十五口老少男女,尽皆斩杀。这旨一下,众功臣谁不寒心,但无法挽回,只好暗暗伤感。
行刑先一日,城中禁止行人,城门闭上,百姓家家闭户。到了五更,武三思统兵在天牢门首排围,直至法场之上,又挑选几百勇士,进牢把薛丁山一门三百八十五口尽皆绑缚,押出天牢。丁山咬牙切齿,骂樊梨花道:“不贤妇,生得好儿子,今日一门老少,尽做无头之鬼,皆因你生此逆子,才有今日之惨!”
樊梨花泪下道:“两辽王,不必怨我,这也是前世的冤仇,今生来报。可记得当初在西凉时,滴泪斩杨凡?今此逆子,即杨凡转世,造此大逆,杀尽一门,正是冤冤相报,宿世之仇。今何独犯于我,难道说我今日就能脱此一刀么?”丁山忿恨不已。军士押到法场。此时狂风大作,日色无光,半空中来了梨山老母,停住云光,往下一看,只见绑缚之人,有如蚂蚁,堆在法场之上,老母叹道:“一点冤仇,行此大报!但樊梨花命中不该吃刀。”说罢,老母把手一招,那樊梨花身上的绳索寸寸皆断,“呼”的一声,将樊梨花摄上半空云之中。下边军士呐喊,叫:“不好了,樊梨花腾空走了!”武三思大惊,分付军士:“不许声张,由他逃走罢!”叫军士开刀,众刽子手一齐下手。半空中,梨山老母叫声:“徒弟,你未该脱此凡胎,为师的特来救你。你今试看下边,一门诛戮之苦!”
樊梨花往下一看,只见薛丁山、高氏、程氏、薛猛、薛勇、张氏、邵氏,以及亲丁老小,人人被杀,血光直冲斗牛,不觉泪如雨下,五内俱裂,几乎坠下云端。那三岁的假薛蛟却不用绑,放在地上,执刀便砍。忽正北上一朵祥云,如飞而至,一道人往下一招,“呼”的一声,把孝思摄入空中。军士呐喊:“不好了,薛蛟又飞上天云了!”武三思惊道:“一定是樊梨花作法,摄了去!”其余尽行斩讫,遂入朝复旨。
梨山老母在云光之内,看那道人乃太乙山窦青老祖,忙打一稽道:“此子乃江淮侯之子,仗义替换薛蛟,大命不该吃刀。道兄该带往仙山,抚养成人,日后也有一番事做。”老祖道:“正是,贫道所以火速赶来,救他上山。”因指樊梨花问道:此位就是天魔女么?”老母道:“正是小徒。”老祖点头,叫声:“天魔女,只因你幡桃会上,对金童一笑思凡,金母把你贬下红尘受苦,三次羞骂,白虎关斩了九丑星杨凡,怨仇相报,故杨凡托生汝腹,杀你一门家口,刀刀见血。你今灾难未满,未该回上瑶池,待灾返难满之日,脱了凡胎,才上瑶池,永奉金母。道兄,你今带天魔女回仙山,贫道去了。”送别老母,带孝思回太乙山而去。这边樊梨花跟梨山老母回西南洞岛山而去。
再说两辽王府内殿前,掘一数丈深坑,军士扛、抬薛家三百八十三人尸首,到了坑上,将尸首如腊一样,脚搭在肩上,填在坑中,上用三皮石板,三皮生铅埋盖,以生铁熔化,浇成坟堆,立一石碑,上刻四行字道:“反叛薛家门,铁石压其身。万年千载后,怀恨铁丘坟。”把府门锁钉,拨二百多军士把守,如有人来哭祭者,即系叛臣之党,拿住斩首。
武三思回朝奏道:“叛臣家口。俱已正法。单腾空走了樊梨花,并摄去了三岁的薛蛟,其余已尽斩首,遵旨造下铁丘坟,特来缴旨。”武后道:“樊梨花走了也罢,只是那薛刚逃遁在外,未经拿获,终为大患。”武三思道:“太后前已诏谕天下,画影图形,严行辑拿,不怕这贼飞上天去。少不得有日拿住正法,请娘娘放心。”武后听了此言,也就放心。本知后事如何,再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武氏削夺唐宗室马周挺身当大任
第十八回武氏削夺唐宗室马周挺身当大任
话说武氏废了中宗,杀了薛族,自专国政,临朝称制,有改唐为周之意。但惧唐宗室亲王及众功臣之后为患,悄与诸权臣议“这班功臣不掌兵权,住在长安,必无祸患。最可虑者宗室亲王,现掌兵权,为害不浅,必须陆续削夺,方保无患。”武氏听了,遂罢江夏王李开芳西京留守之职,乃以武三思为之,留守副使马周也罢职闲居。在长安凡宗室在官者,悉令罢职,所有要职尽以诸武为之。
那一班功臣,见斩了薛丁山一门家口,又造铁丘坟,人人叹息,个个寒心。鲁王程咬金在府中,不住长叹流泪,程统、程飞虎侍于左右,见咬金流泪,忙叫:“公公,为何不悦?”咬金道:“我有甚不悦,只可怜那两辽王忠武公薛仁贵,保太宗跨海征东十二年,功高日月,太宗恩赦多条,甚至掘皇陵、杀皇亲亦皆恩赦。今薛刚造此大逆,亦当遵太宗遗旨,只好罪在薛刚一人,奈何把他一门三百八十余口,尽皆杀绝,埋造铁丘坟,想起来岂不寒心!”程飞虎道:“公公不必伤悲,你道他家杀得干净么?那薛刚逃循在外,怎肯干休,这是斩草不除根,萌芽依旧发。况法场上走了樊梨花,摄去了薛蛟,根苗不断,少不得在外起手,如何得能干净!”咬金道:“但愿薛刚在外能成大事,报此三百余口之仇,万千之幸!你只看武后临朝,遂弃功臣,罢各亲王兵权,诸武尽掌大兵,只怕唐室江山归于别姓矣。”
不言鲁王叹息,再说江夏王李开芳自退西京留守之职,闲居在府,见武氏临朝,宠用诸武,淫乱内庭,渐剪皇唐天下,暗想武氏有篡位之意,使唤杜回入内殿,说道:“你当年冷宫之中救出王后所生太子李旦,投我府中,假做孤家世子李琪之子,今年已十四岁了。如今皇家乡故,高宗驾崩,新君被废,武氏临朝,退弃亲王元勋,重用诸武,观其作为,将有移唐社稷之意。孤本意欲举太子登龙,奈兵权已解,无力可为。我今欲将始末之事对小主说明,托与马周,同你前往扬州去投英王敬业。他现统兵十万,尽可以保小主兴兵,奔入长安,抄灭武氏,保小主登位,重兴唐天下,你道如何?”杜回道:“千岁所见不差。”开芳就叫家人去请了太子来。太子见了江夏王,问道:“祖父唤孙儿有何分付?”开芳道:“殿下,我非你祖,乃你之叔祖。高宗皇帝便是你父,休认差了。”李旦闻言不解,便叫:“祖父这话,孙儿一字不解。”开芳手指杜国道:“你要明白,可问他,他是你的恩人。”李旦问杜回道:“老千岁这话是何意?”杜回跪下道:“小主实非老千岁之孙,乃高皇帝元配正宫王娘娘之子。”便将十四年前,武氏暗害王后被贬冷宫,生产相救之事,一说知。开芳取出王后的血书,并一暗龙白玉裹肚道:“这是你母的血诏,所留的宝贝。”李旦看了血招,大叫一声,哭晕在地。开芳与杜回连忙扶住,攸攸哭醒,只哭母后负屈含冤,死在冷宫,又骂武氏谋害正宫,窃居昭阳,今又废皇兄,临朝称制,怎能拿住,碎尸万段,方消我恨!开芳道:“不须哭。我今欲托参谋马周,送你往扬州投英王敬业。他们乃开国元勋之后,素有忠心,前去投他,自然保主兴兵,与母后报仇,接此大位,重兴皇唐天下。”李旦道:“叔祖恩王十四年养育之恩,高如日月。若有日拿了武氏,兴我唐家,定当图报大德!”
开芳即差人去请马周议事。马周自罢职闲居,日与妻林氏、李氏谈些今古,或与义弟王钦、曹彪论些兵法,忽听江夏王来请,即起身来到王府,参见了开芳并小主李旦。当时开芳屏退侍人,只有李旦、杜回在殿,将小主已知始末及托他送往扬州见英王以图大事,—一说知。马周道:“周愿保小主,明日起行。”开芳大喜,备筵与小主饯行。开芳满斟一杯,奉也马周道:“参谋,孤今将皇唐江山之主交付与你,须要小心保护,务成大事,请饮此杯。’鸟周接杯,一饮而尽,道:“千岁放心,我马周今日奉小主往扬州,若不重兴皇唐天下,保小主登龙,也无颜再见千岁之面!”开芳道:“若得如此,国家幸甚!”回身叫道:“小主请上,待老臣拜送。”李旦道:“叔祖恩王,李旦怎敢当。”就对拜了四拜。马周请小主并杜回起身,开芳送出王府,洒泪而别。要知此去如何,再看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江淮侯诉出原由通城虎知情痛哭
第十九回江淮侯诉出原由通城虎知情痛哭
话说马周请小主李旦并杜回到家,一面与二妻林氏、李氏、王钦、曹彪说知情由,悄悄连夜收拾。到了五更,林氏夫人并王钦、曹彪妻子家小,先行出城,马周与李氏夫人,王钦、曹彪、杜回,保小主一同上马起身。出了长安,过了潼关,向扬州一路而来。一日到了扬州,赁房安下家小,马周与王钦、曹彪、杜回,保小主到节度大元帅英王辕门。马周对军士道:“我们是京中来的,有个柬帖,烦你报进去。”军士接了,传递入府。
此时敬业在府中,正与骆宾王商议恢复,忽传进一个柬帖来,敬业把柬帖一看,“呵呀”了一声,说:“小主驾到了!”忙整衣冠与骆宾王火速出府,俯伏在地,口称:“小主,老臣敬业与参谋骆宾王接驾。”李旦双手相扶道:“老功勋请起。”敬业迎小主至银安殿,率骆宾王山呼朝见。然后,马周率王钦、曹彪、杜回参见英王,又与骆宾王见礼,取出江夏王来书,细述长安诸武专权,武氏淫乱之事。敬业看了书道:“小主,老臣正欲兴兵入长安,以靖妖孽,扶小主登龙。不意小主驾临,实为万幸,待老臣修书,差人星夜上长安,知会臣弟敬猷,叫他速来,以免为武氏所害。一面调集人马,操演军兵,保小主入长安,中兴天下。”骆宾王道:“老元戎速修书知会令弟。待参谋做一道檄文,遍告天下,以讨武氏,名正言顺,万无不克。”敬业大喜,即刻修书,差家人星夜奔长安,一面调集人马,下教场操演。
且说家人赶到长安江淮侯府,见敬猷呈上来书,敬猷拆书看了,方知其故,忙上本回乡祭扫,即日收拾家小,带了薛蛟起身。出了长安,过了潼关,取路往扬州进发。一日,行到徐州卧龙山,忽听一声呐喊,涌出百十喽罗,大呼:“来者休走!留下买路钱,方许过山!”敬猷提刀在手,一马上前,喝道:“好大胆强盗,擅敢拦阻官府去路,只叫你贼头过来受死!”众喽罗见来人不善,不敢下手,遂着一个喽罗飞奔上山,报知薛刚。薛刚提戈上马,冲下山来。敬猷横刀一看,认得是薛刚,吃了一惊,大叫一声:“来的莫非是通城虎薛刚么?”薛刚抬头一看,见是敬猷,即抛戈下马,敬猷也下马,两下相见。薛刚道:“老功勋,念薛刚正月十五夜酒后闯祸,夺门而走,逃到此山,遇见寨主纪鸾英,相招成亲,避身在此。不知我父母并一门老少如何?已差小校上京打听,尚未回来。”敬猷道:“你闯了大祸,逃至此山,得了妻子,却害得你父兄一门不浅!且到你山上,细细说与你知道。”
薛刚即请敬猷上山。敬猷分付家丁,将车子且住在寨外,自己同薛刚入聚义厅,见了纪鸾英,行了礼。薛刚问道:“我父母怎样了?”敬猷道:“说起来却也伤心,自从正月十五夜,你大闹花灯,踢死皇子,惊崩圣驾,武后发旨,差武三思统兵围住府门,将你父母兄嫂一门老少,俱拿入天牢,又差李承业去盗马关,拿你二兄夫妇至京。因新君仁慈,不忍杀你家,被武氏废为庐陵王,贬在湖广房州安置,武氏自临朝称制。众功臣欲救无门,我不得已,将亲子孝思悄入天牢,换出你侄儿薛蛟。可怜你父母兄嫂一门老少三百八十余口,尽行杀戮,单单驾云走了樊夫人,并摄去了小儿孝思。又在你家府中掘一大坑,把这许多尸首堆垛坑内,用三皮石板,生铅溶化浇盖,取名铁丘坟。”薛刚闻言,大叫一声,双足一跳,哭晕在地,鸾英火速来扶,薛刚哭死还魂。敬猷道:“通城虎,你就哭死,也无济于事!”薛刚道。“我闯此祸,应该万死,若是新君把我家抄杀了。也罢了。这淫贱武氏,无非是兴龙庵内养汉的尼姑,不念我祖父有天大的功劳,竟将我全家杀戮,这冤仇怎解!我定要杀上长安,拿住武氏井诸贼臣,万剐千刀,开铁丘坟,以报三百八十余口之仇,才出我这一口恶气!”
敬猷道:“但愿你能报仇,诚万千之幸,也出出众功臣心口闷气!目今武氏专权,亲王的兵权尽皆削去,将来必有大变。我今有事。要往扬州,与家兄计议,恰好与你相遇。今将令侄薛蛟交还你,也可完我一时仗义存孤之意。”说罢,叫家丁抱过薛蛟,付薛刚接了。薛刚请敬猷上坐,拜谢救侄之恩。两下对拜了四拜。寨中早备下筵席款待,敬猷略饮几杯,作别就行。薛刚苦留不住,夫妻二人相送下山而别。敬猷自往扬州去了。欲知后事,再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薛刚一扫铁丘坟马登力救通城虎
第二十回薛刚一扫铁丘坟马登力救通城虎
话说薛刚夫妻二人,回至寨中,忽见差往长安探事的喽罗回来,所探之事与敬猷所言无二,薛刚大放悲声,哭死复活,遂叫妻道:“我在此朝欢暮乐,可怜我一门老少,刀刀见血,又造此铁丘坟,于心何忍!我明日要别你下山,前往长安,祭扫铁丘坟,聊表我心,再图报仇泄恨!”鸾英道:“官人,你生长长安,谁不认得,且一路上画影图形拿你,你这一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倘有不测,这三百八十余口之仇,何人去报?我若不怀孕,同你前去,或可相助一二。我今又不能同你去,你体要差了主意,不去的为上。”薛刚道:“不妨,路上谁敢拿我!就是诸贼臣知风,我也不怕他拿我!你可放心,待我祭扫了铁丘坟,即便回来,包管平安无事。”鸾英再三苦功,他总不听,坚持要行。到了次日,薛刚打扮做差官模样,身边暗带两条铁鞭,选两名勇力喽罗跟随,鸾英相送下山,再三叮咛:“一路小心,速去速来。”夫妻山下拜别。
薛刚一路果见画影图形要拿他,他也不放在心上。一口到了长安,等至天晚,挨门入城,叫小校买了香烛、金纸、酒肴,候至夜静,来到自己门首,月光之下,看见府门封锁,当门立一石碑,上面刻的字念了一遍,大怒,双手把石碑掇起,放倒在地,将门锁扭下来,推门而入。两个小校将门闭上,跟至大殿。薛刚见大殿拆去,造下铁丘坟,阴风凛凛,甚是凄凉。小校把香烛点起,排下祭礼,薛刚侄身下拜,放声大哭,全无防避。不料一哭,外边把守军士就听见了,忙来门首探望,见石碑放倒,听得哭声,明明是通城虎。内中一个军士低声道:“我想薛刚十分厉害,我们拿不住,恐怕返送了性命,不如分头去报,领兵来拿。”众军齐说:“有理,火速去报。”
话说武三思在府,忽听报道薛刚祭扫铁丘坟,即刻传集兵将,亲自统领奔铁丘坟而来。这边张夭左、张天右得报,飞报入宫,武后命武承嗣率御林军去助武三思。
却说薛刚哭祭一回,化了纸钱,即在坟前遂与两个小校吃祭礼。忽闻外边人马齐至,喊声大振,两个小校唬得半死。薛刚道:“不要慌,有我在此!”取出双鞭,走至府门,开了门,拒门而立。武三思催兵抢入门来,薛刚大吼一声,挥起双鞭,打倒了十余人,其余俱倒退出去。薛刚奋勇冲杀,不多时,武承嗣领御林军又到,内外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凭你英雄好汉,插翅也难飞去。
到了天明,各府俱知此事,吓得程咬金只是气喘。忽越王罗章、武国公马登等齐来见咬金道:“这薛刚真正胆大包天,不想生法报仇,反来祭扫铁丘坟,是自投虎口。他死不足恤,只可怜谁与两辽王报仇接代!老千岁有何妙计救他?”咬金道:“列位也是呆子,谁肯舍了家眷,前去杀开一条血路,引他出来,同他斩开城门而走?”众人闻言,俱各呆了。马登一想,叫声:“程千岁,我的妻子已死,又无父母兄弟,只有一个七岁小儿马成。我回去放走家人,将小儿寄在千岁府中,待我救他。”咬金道:“将军若能如此,薛刚性命可保。事不宜迟,快去,快去!”众人一齐催促,马登即时上马回府,不多时,只见马登顶盔贯甲,抱着马成,来到鲁王府中,将马成交与咬金,即时飞马奔铁丘坟来。
那薛刚在铁丘坟内,仗着双鞭,死命拒住府门,杀得满身是血,总冲杀不出来。武三思、武承嗣催兵围住,却也不能近前拿他。到了巳牌时分,只见马登一骑飞来,大叫:“开路!”军兵一见是武国公,两下列开,让他冲入重围。来至铁丘坟门首,大叫:“薛刚,快随我走!”薛刚此时顾不得两个小校,抢出门府。马登一马当先,薛刚步行在后,冲杀出来。军兵齐喊道:“武国公马登反了!”武三思、武承嗣听了,忙来拦住。马登挺枪直取三思,薛刚抢入一步,举起双鞭,照武承嗣劈胸打来。承嗣一闪,不料坐马跳起,跌翻下地。薛刚腾地跳上他马,更加威风,马登虚闪一枪,架开三思的大刀,大叫:“薛刚,既得了马,不可在此恋战!你我并力杀出长安,就可得生了。”薛刚道:“大人说得有理。”遂同心并力冲杀出去。三思领兵追赶,马登取弓搭箭,照着三思射来。三思眼快,急忙闪躲,不想正射马眼,那马乱跳,将三思跌下马来。军士急救了三思,谁敢再追。马登、薛刚一到了光大门,门军俱各杀退,二人斩开城门,走出长安,直奔潼关而来。欲知后事,再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三思领旨剿薛刚鸾英荒郊产男儿
第二十一回三思领旨剿薛刚鸾英荒郊产男儿
却说潼关总兵尚元培,闻报薛刚祭扫铁丘坟,杀出长安,一路下来,将近潼关,暗想:“今薛刚造下大逆,把他一门尽行杀绝,甚是可伶,今止存薛刚一人,我安忍下手拿他,使忠武王无后!”遂分付军士,大开潼关,不许阻拦薛刚,凭他过去。
话说薛刚、马登行到潼关,见关门大开,并无拦阻,遂放心出了潼关。行过数十里,到一林子下,二人下马少歇。薛刚道:“蒙大人拔刀相助,救我出来。恩德难报!只是大人家中妻小,岂不被害?”马登道:“不妨,我妻已亡,止有小儿马成,已寄在鲁王府内。请问你闹花灯之后,一向在于何处?”薛刚就把逃至卧龙山,得遇纪鸾英之事,说了一遍。“因前日闻一门被杀,五内俱裂,所以前来祭扫。若非大人相救,刚又死于武氏之手矣!我日后定要招集义兵,杀上长安,大报此仇。大人如今要往何处去?”马登道:“但愿你日后报得此仇,也不枉我救你一场。我今要往湖广房州,去投小主,以图中兴大事。”薛刚道“大人若到房州见小主,乘便与我上一本,如小主肯赦我之罪,我便招集义兵,保他中兴天下。”马登道:“我自然替你留心。”二人遂在林下对拜四拜,洒泪而别。马登自往房州去了,薛刚自回卧龙山而来。
再说武三思拿不住薛刚,止拿了两小校,夹讯时方知薛刚在卧龙招亲落草,遂入朝启奏道:“薛刚勇悍无比,臣已将他困在铁丘坟内,正待受缚,不料反了马登,来助薛刚,并力杀出走了,只拿住跟薛刚来的二个小校,供称薛刚在徐州卧龙山与纪鸾英成亲落草,请娘娘发旨定夺。”武氏闻奏大怒,即下旨拿马登家属。时已无一人在府。武氏发旨天下,捉拿叛臣马登,一面封三思领兵大元帅,往卧龙山擒拿薛刚;
且说薛刚回至卧龙山,见了鸾英,把祭扫铁丘坟及马登相救之事,一一说知。鸾英道:“只苦了二个小校,定没了性命。官人平安而回,万千之幸!”过了数日,喽罗飞报上山,说武三思领兵十万,望卧龙山来了。薛刚道:“这厮欺我,他人马虽多,焉能拿我!”分付众噗罗小心把守山口木城,待兵到日,再作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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