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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凛十二岁那年,一家人去旅游,不料途中发生车祸。
对面车辆的夫妻当场死亡。
他们不是过错方,只赔了赔偿金,便无事了。
却因为间言碎语,只好搬离了原来居住的地方,想重新开始生活。
那时江凛也是这么想的,以为事情过了,一切还是会和原来一样。
坐在家门口,满心欢喜地等待父亲归来,像以前一样,等着他回来。
可父亲因为始终过不了那个坎,为了赎罪,成为了一名义工。
平日工作,假日就早出晚归,根本不和家中的人交流。
每回江凛不是等到睡着,就是父亲回来后,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进去了。
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欢喜。
小时候的江凛学会了坚持,长大后,也学会了放弃。
父亲的沉默与疏离,久而久之,感情自然也就淡了。
在父亲的冷淡下,母亲开始了吃斋念佛,对江凛的管教也少了。
江凛就这样成了没人管的孩子,性情越发桀驁叛逆。
国中那年,江凛交了些酒肉朋友,因为在学校抽菸,被抓个正着,叫了家长。
那一刻,他竟有种如愿以偿的快感。
他想知道,他那不管事的父亲、整天不问世事的母亲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
会不会,愿意多关心他一点。
可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
当开门的那刻,来的人却是谢希河,一个与他毫无关係的人。
谢希河和老师谈完话后,江凛就被他带走了。
走出学校大门时,江凛再也压抑不了心中怒气,甩开他的手,语气不善:「你来干吗?」
「臭小子,还敢说!」谢希河气得牙牙痒,「才几岁啊你!都学会抽菸了啊?」
「你凭什么管我?」江凛语带颤意,将情绪都发洩出来,「我爸妈都不管我了,你管我干什么?」
他们连来看一眼,都不愿意。
寧可找一个外人来,也不想多分一点点关怀给他。
只顾自己。
「你妈有事,只能拜託我来。」谢希河朝他头顶打了下,教训道:「我怎么就管不了你了!」
江凛负气地大喊:「能有什么事!他们根本就不想管我!」
「江凛。」谢希河叹了声,「今天是他们的忌日。」
话出口了,江凛瞬间就沉了下来。
没有任何的人名,用一句「他们」,江凛就什么都懂了。
谢希河知道江凛的心结,劝道:「你父母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不知道要怎么释怀,你不要怪他们。」
那个浑身是刺的少年,终于卸下心防,轻声说道:
「我也是啊。」
「我也怕。」
「为什么,没人关心我。」
他也是,当时车祸的目击者。
甚至有段时间,只要在新闻上看见有人车祸死亡的消息,都会浑身发抖,然后赶快转掉。
他也,被困在了愧疚里。
而那些得不到关爱的情绪,彆扭又无措,时间久了,沉在心底,也就不奢望了。
江父过世后,原先温和的江母性子也变得尖锐极端。
有一天,江凛告诉她,他想当消防员,这是父亲去世后,江凛思索许久才做出的决定。
不关心孩子的母亲,终于有了长进,可却是为了反对。
无非是,怕他也走上他父亲的那条老路。
奈何江凛的性子硬,做了决定的事,死磕着也要做完。
江母开始关心孩子,可非但没能挽回母子关係,反而越发恶劣。
每回江凛出门时,她总要问上几句,跟什么人、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如果江凛晚一些到家,她便会蹲在门口哭,说害怕他就这么不回来了,像他父亲一样。
江母神情越发恍惚、人也消瘦了不少,江凛被她那神经质的个性搞得反感,待在家的时间越来越短。
而江母信佛信神,焚香祷告,越发勤快,比谁还虔诚。
有心魔,才崇信鬼神。
可江凛不信。
他那时狂妄自大,不信鬼也不信神,只信自己。
只有自己,才是人生的主宰。
谢希河最后一次见江凛,是在看见江母越发憔悴的脸色,有些不忍,主动和江凛谈过。
苦口婆心劝了一堆后,江凛只是说:「谢希河,我爸走过的那条路,我想把它走完。」
谢希河愣了下,眼前的这个人终于不再是那个懵懂迷茫的少年,头一回,对前路有了想法。
欣慰地笑了笑,「江凛,终于长大了。」
再后来,江凛考上消防员。
那一身逆骨,也在里头被消磨得毫无痕跡,反而稳重了不少。
他有恩师提携,也表现不错,不到几年便能升迁。
在三个月前,正要提交推荐函时,同母亲吵了一架。
母子关係彻底降至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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