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先生一 yedu5 .co m(1 / 2)
(一)先进
民国八年的北平,有些乱。
“秀儿,家里酱油用完了,你去隔壁崔太太那里借些。”朱太太的蓝色粗布围裙洗得卷边且发白,从陶瓷罐里挖出一勺猪油磕在热锅里。
朱秀就趴在门框上看着这勺白花花的猪油化了。
“愣着发呆,快去。”
“哦。”鮜續zhàng擳噈至リ:ye du 4.c om
朱秀嗯了声,慢悠悠挪开步子,不太乐意。
“下次缺什么提前备好,总是叫我借,丢不丢人。”
朱太太听见抱怨她的话,探出头瞥见女儿弯腰在穿鞋,回过身把菜板上切薄的土豆片倒入了油锅。
胡同不宽,并起来也就能走两三人。
“笃…笃…”她曲了中指敲门,开门的不是崔太太,是崔先生。
“我妈叫我来借酱油。”她说。
朱秀是见过崔先生的,而且是经常见。可每次见到,她总是第一时间就避开他的眼神,斜着看不相干的东西。她看到门背后侧面白灰墙上爬了一只长腿蜘蛛,奔走在角落专心织网,那张网已经织好了一半。
“清如,清如?”崔华转头往廊道里喊。
他在叫崔太太。崔太太,朱秀也是见过多次的,崔太太是女子学校的教书先生。“你好好读书,毕业了也像隔壁的崔太太那样,做个女先生。”母亲总是这么和她说。
“你要的酱油。”
朱秀想得出神,再次回过神来看到的是崔太太穿着蓝色方格旗袍的背影。崔太太把酱油瓶子没有直接递给她,而是递给崔先生,然后离去了。
“谢,谢谢。”
她从崔先生手里接过酱油瓶子,不得不抬头看他。儒雅的灰色的长袍,似有似无的笑,也像学校里的教书先生。但他戴的眼镜片反射出白光恍得她刺眼,盯不得。朱秀低下头,狼狈地逃了。
雀啼花开的四月,街上的人多了。洁白的条幅上有的写着[内惩国贼],有的写着,[德先生],[赛先生],被学生高高举起。
早上,朱秀跨上书包,打开门板去上学。巷子里碰到崔太太在和别的邻居聊天。
“孔医堂的贺大夫很会调理身体的,吃下几副药,下个月就能成。”
朱秀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从她们身边经过,撇嘴。下个月就能成,能成什么?她不不小了,懂。能成个孩子。
朱秀琢磨这能成的事走神了一天,课桌上拄着腮装作听先生讲之乎者也,其实她未曾听进去。他要有孩子了,但觉得崔先生是个性情慢吞的人,这样的人不应该如此早生孩子。
这几个月兴起的学生运动越来越声势浩大,女子师范学校的学生也要踊跃参与。这种精神亢奋在朱秀看来其实只是为了彰显男女平等,女人在舶来的思想方面不能输给男人。
她只是普通的学生,性格孤僻而傲,没什么朋友也不爱讲话,但遇到能克她的人又会自卑。所以,她不是先进的主动的,在学生运动方面注定做不成代表。
朱秀只会跟在队伍里,保持自己的声音刚好被淹没。但依旧会跟着别人喊:“惩办国贼,还我青岛,拒签不平等条约……”
“朱秀,我肚子疼,你帮我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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