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烫头年师傅 第53节(1 / 2)
白玄宁像是有些意外他会忽然问起这件事,眯了眯眼,带起眼角些许纹路,皱起眉头来:“你问这些做什么?”
白宴见他不回答,便只是拿起他递来的茶杯,放进鼻下闻了一闻,“这些年你一直不肯跟傅家有生意上的来往,是不是因为他们跟外头那些势力有关系?”
白宴会有此疑问其实并不突兀。
傅家作为白家的姻亲,早些时候落寞了一阵,可等交到傅姗手里以后,渐渐又东山再起了起来。
他们这些年大大小小项目不少,跟国内许多公司都有合作,唯独白家这个正儿八经的姻亲没有过什么生意来往。早些时候,白宴只以为两家是在避嫌,可后来等真正进入了白氏公司,现在又出现林时语的事,他才隐约有些怀疑起来。
毕竟,白宴从不认为一个小小的林时语能够拥有这样只手遮天的本事,同时,他也不认为一向强势的傅姗,会是一个忍气吞声盲目遮耳的人。
白玄宁于是盖上手里的茶杯,抬头望向他,“傅家后面的势力的确不干净。不过你也不用过多的忌惮,生意场上的事,本来就没有那么纯粹。”
白玄宁一个半出家的人,如今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白宴觉得十分难得。
他也不知道是年玥改变了白玄宁,还是白玄宁原本就是这样一副出世而俗的模样。
他于是点了点头,喝下手里的一口茶,放下之后,直截了当地问:“那傅娉婷到底是谁的孩子?”
白玄宁手上动作一时顿住,挑起半边眉毛,“你什么意思?”
白宴于是将手里的文件袋递过去,回答到:“林时语就是年晓泉的亲爹,原名年与时,柳梦莹也是他女儿,娉婷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白玄宁听见这话,一时愣在原地。
他其实一直知道柳梦莹是林时语养在外头的女儿,傅姗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可他并不知道,林时语竟然还是年晓泉的父亲。
对于白玄宁而言,他此生最为痛恨的人,或许除了自己,就是当年那个让年玥怀孕生子、又抛下她,让她身体逐渐虚弱的男人。
白玄宁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他猛地一下站起身来,在亭子里来回走动了好几圈,宽袖下的手指细微抖动,直到看见了一旁白宴的脸,整个人才渐渐平静下来,他伸手取下自己脖子上的玉坠,扔到白宴的手中,坐到他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说到:“你拿着这个东西去西山见白毅,他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林时语,你给我弄死他。”
白宴对于白玄宁突如其来的阴沉并不感到奇怪。他甚至十分兴致盎然的看着眼前白玄宁这不为人知的一面。他拿着手里的玉坠来回把玩了一阵,无声地答应,神色不清。
父子两没有多少旧事可续,白宴坐了一阵,便起身准备离开,只是没想步子刚迈出去,身后白玄宁就又忽的开口说话了:“林时语当年…带着的那个孩子,我虽然只见过几面,不过,现在想起来,其实更像小年一些。当初她被送走的时候,伤口是在胸上,左边,这个地方。”
白宴一时间猛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他像是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白玄宁那双手的位置,心里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落了地,无数复杂的情绪往上涌现,好似眼前漫起了一片模糊的猩红。
他于是握紧手里的玉坠,干哑着嗓子,张嘴问:“你确定?是伤在胸口,不是在肩膀上。”
柳梦莹当时将白宴从火场里救出来,肩膀处落了一块不小的疤,即便后来做过植皮手术,看起来也依然跟周围的皮肤不大一样。
她因此觉得自卑,到了夏天连稍微暴露一些的衣服也不敢穿。
白宴从林时语那里得知了这件事,于是之后的每年夏天,都会让人送一些定制的衣裙过去。
可白玄宁没有见过柳梦莹衣服下面的模样,他也并不知晓她除了肩口是不是胸上还有其他的伤痕。此时见到白宴这样的反应,便明白,自己的猜测或许成了真。
他于是点了点头,侧过脸去,皱着眉头,像是回归了往日里的不动声色,低声说到:“林时语那时带过不少孩子去你跟前,甚至包括娉婷,不过最后只有那个孩子留了下来。林时语那时好像不大高兴,没多久就又把她接了回去,你出事的那天,那孩子是偷偷一个人跑过去的。”
白宴听着白玄宁的话,身上只觉一阵又一阵的发凉。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晚上发起了高烧。病中接连做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梦。
梦里,曾经儿时模糊的回忆忽然之间就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他像是瞧见了自己第一次在“月色”后门遇上年晓泉的模样,她的那一双眼睛,在那样的时刻变得格外清亮,仿佛被他刻进了骨子,带着些熟悉的痴迷。
白宴感觉自己的身体有如躺在漫天的大火里,额头,身体,都不断蔓延刺骨的疼痛。直到有人爬着窗户进来,将自己扛在了她的肩上。
她的身体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只是开口安慰他时,仍然在努力端着小大人的姿态,轻声说着:“小姐姐你别睡过去啊。”
白宴看着她一点一点往外挪的步子,想要将她拥抱进怀里,可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梦里的他却依然只是一个无用的累赘。他大声喊着她的名字,撕心裂肺一般。可那边的人却浑然不去理会,直到最后,落下来的木梁打在她的胸口,她或许是感觉到疼,呜呜地叫唤起来,侧过头来,看向自己时,脸上、鼻下、眼睛里,都开始汩汩地流起了血水,而后随着火焰一点一点被吞没,化成烟雾,消散开来。
白宴大喊一声,猛地从床上惊醒过来,他的床边此时正站着家里的老管家袁叔。
袁叔从小跟着父亲在白家做工,没有自己的孩子,算是从小看着白宴长大。
几年前,白宴离开家被送去潭城,白玄宁也住去了山里,他便一个人孤零零的守起了胡同里这一座偌大的宅子。如今白宴回来,他看着他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内心只觉无比刺痛。
白宴坐在床头,身上的高烧已经褪去了不少,只是心中还有一股巨大的惶恐不断盘旋着,他接过袁叔递来的凉茶,一口气全部喝下,不一会儿后,才发现,自己的眼角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落下了一滴水。
白宴从不认为自己会哭,所以他也并不认为那东西能够被称之为眼泪。
可当他伸手将那水渍抹去,放进嘴里尝到了酸苦的咸涩后,他的脑海里又升起了一股无法否认的确切,那些无处安放的空虚与茫然交杂在一起,让他此时口中的味道变得越发明显。
他甚至无法将这样的情绪单一地归置为愧疚。他只能呆滞地坐在原地,直到袁叔向前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脑袋,将他的脸放在自己怀中,白宴才侧脸埋在他的衣服上,手指抓着被单的一角,下颚紧紧绷住,嘴角鲜红的血丝,顺着脖颈上的青筋一点一点落了下去。
他像是在这样一个无声的怀抱中,变成了小时候,那个依然会跟母亲哭诉、可以被允许快乐、可以伤感的孩子。
第二天,袁叔将家庭医生喊来给白宴重新做了一个全身检查,同时也叫来了许久不见的郑何延。
白宴此时大病未愈,坐在床头,看着眼前一脸喜气的郑何延,皱了皱眉头,便开口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郑何延吊儿郎当,往旁边的沙发里一坐,还十分新奇地望着白宴病中的脸,啧啧称奇道:“长得好看果然占便宜,你说你都二十八的人了,生个病还是这么一副西施美人的样子,这么凶巴巴的说话,我都不好意思跟你生气。”
郑何延跟白宴认识其实比顾析还要早一些,两人光着屁股跑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只是后来,郑何延跟着父亲去了南方驻队,两人分开了几年,后来再见,关系倒是一直维持下来,如今见到白宴这样一副样子,别人能被吓着,郑何延却是一点没有。
白宴或许是因为身边的人大多对自己只有畏惧,见着郑何延这样自在的样子,倒也难得袒露心声,问了一声:“如果你是一个当爹的。我这样的女婿你是不是不喜欢?”
郑何延听了白宴的话,一时间愣在原地,他嘴里还吃着桌上的草莓,此时猛地抬头,差点没掉出来,开口嚷嚷着:“你他妈缺不缺德啊,老子闺女才三个月!”
白宴听见他的话“啧”了一声,显得不大高兴,“我什么时候说要娶你闺女?我是说如果。”
郑何延一脸严肃的咬牙:“没有如果!我绝对不会有你这样的女婿!我宝贝闺女要是敢找你这样的,我打断她的腿,哦不,不行,我闺女我不舍得打,我打断你的腿!”
白宴得到郑何延的回答,终于看了过来,他拉扯着自己被子下的手指,脸上表情无异,只是心中却泛起了无边的绝望,沙哑着声音问:“为什么?我什么都能给她,你让我为她死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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