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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尖端对着他的胸口,在我进入结界的那一剎那,他将会被我一剑穿心——

利刃穿透磷甲,刺破皮肉,寒气绽开,顷刻之间便冻结了这条蛟尾。

兇蛟的怒吼声将我从刚刚那种浑噩的状态中拉了回来,我甚至来不及回头,整个人便被一爪掀翻在地!

痛——!

我顺势一滚,错开了落下的利爪,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还未来得及站稳身形,便被闕鹤扑了个满怀!

少年不管不顾地将残余的所有符纸都扔了出来,抱着我就往前跑,语速又快又急:「就算是作为师尊的责任!哪用得着你用命去拼?!」

符纸亮起,火星点点,点燃了枯草,与血雾交织,猛地轰燃,阻拦了兇蛟的脚步。

我看着火光愈来愈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闕鹤误会了。

刚刚阴差阳错地刺伤了蛟尾,他以为我是预判了兇蛟的动作,为了他才如此。

我勾勾嘴角,本想嘲笑他自作多情,却未能吐出一词。

太痛了。

灵气枯竭的痛楚从丹田处飞速蔓延到全身,还有刚刚那一爪,以及血雾中不知何物对我内心深处憎恶的牵製。

此刻一股脑地全部冒了出来,痛的我根本无法出声,只是徒劳地抓紧了闕鹤的胸前衣襟。

从我的角度看去,刚好看得到少年弧度流畅的下頜线,与紧抿的下垂的嘴角。

与令我苏醒的那个梦中一样的画面,却又有些不一样。

石林中隐隐绰绰撒下影子,兇蛟的声音渐渐远了,耳边逐渐只剩少年急促的呼吸声。

那轮弯月,似乎稍微升高了些。

我用尽全身力气开口道:「……月出西山,往东走。」

闕鹤脚下一转,便往东面跑去。

他肩头的血跡又扩大了一圈,传来一股血气,少年咬着牙开口:「不许再这样了……」

不许再怎样啊?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哪怕是师徒恩情,也不要这样…我不过是你收了没几个月的徒弟,论亲疏远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

若不是怕你随时提剑削我,我也不想和你有过多牵扯。我在心中默默吐槽。

「……而且你明明,明明就不在乎我!」

少年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纠结着开口:「……你总是忽远忽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眼前渐渐模糊起来,连带着大脑也沉重极了,在意识昏睡前的最后一刻,我决心这次出了秘境就和闕鹤断绝师徒关系。

不要靠近男主角,会变得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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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靠赵寥寥的指引,闕鹤终于摆脱恶蛟的追赶,走出了那片怪异的石林。

而石林外是一片低矮的灌木林,但好在并无妖魔气息,也无阵法痕跡,少年终于松了一口气。

精神放松后,肉体上的痛楚便回来了,不论是先前被刺伤的肩膀和手掌,还是刚刚被甩撞时五脏六腑移位似的疼痛。

但比起伤痛,最让他在意的却是现在怀中的赵寥寥。

之前情急之下抱着她便跑,这会反应过来后少年便觉得格外不自在。

闕鹤没敢看这位师尊的表情,眼神瞟向别处,小声嘟囔道:「……安全了。」

结果对方并不回应他。

闕鹤顿时懊恼,一股尷尬从心底升起。

他也不知自己刚才突然抽什么风,稀里糊涂地跟她讲了那些话。

……是因为在紫云丘看到她身上的伤痕吗?还是因为那时她口中的他和赵渺渺更般配这句话?

是约好了陪他入秘境,却让他等到最后也没有等到人吗?

还是当看到宿华抱着她回来时,他心里莫名的恼怒,促使他说出了这些话。

闕鹤赌气似的收紧了胳膊,将对方抱得紧了些。

女修的身体软软的,带着杏花香气,很轻,又有些发凉。

凉……?

闕鹤猛地低头去看她,微微瞪大了眼睛。

先前未曾察觉,这会才发现对方的呼吸很轻,轻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一般。

而他手心里是滑腻的触感,血气扑鼻。

赵寥寥从来没有喊过痛。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俊逸的少年像被千斤坠压弯了脊梁,弓着腰颤抖起来。

他看着被血染红的手,又看看怀中面如金纸的赵寥寥,手足无措。

不论什么时候,受了多重的伤,赵寥寥都会说没事。

久而久之的,他竟真就觉得对方是刀枪不入的石头人。

直到现在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拋开那些他的别扭,旁人的传言,和本人高束起来的刺,怀中的女修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赵寥寥?」

闕鹤艰涩开口,声调抖的不像话:「赵寥寥!醒醒!」

赵寥寥并未醒来,为了护住他,遭了恶蛟狠狠一爪,腰上的大窟窿不住地渗血。

闕鹤眼眶酸涩极了,吸了吸鼻子,抱着赵寥寥在这遮天蔽日的密林深处缓慢寻找出路。

「……你不能睡着,我还有件事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很早之前就认识你了。」

林中除了虫鸣和不知哪里传来的兽吟,再无其他动静。

像是为了打破这片寂静,闕鹤慢慢开口:「很久以前,你就收我做徒弟了…不过那时的你和现在不太一样,那会……」

闕鹤不知如何组织语言,只好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你曾经将我逼下高崖,你说希望我去死……」

「可现在,你却救过我好多次…你和以前一样,又和以前不一样,我曾问过鈺算子,为什么一个人,昨日与今朝,会有如此大的差异?」

「他说。」

闕鹤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因为昨日与今朝,是两个世间。」

「所以,你不是那个赵寥寥对不对?」少年哽咽着,像是询问,又像是告诉自己:「你只是现在的赵寥寥,和其他世间的赵寥寥不一样。」

所以他的恼怒,他的在意,他无措的酸涩与闷楚,都只是为了这个赵寥寥。

那日晴空万里,论剑高台上白衣女修蹁躚而至,被微风吹起的发带,如同波动湖面的涟漪,一圈圈地落在他心上。

原来他早就心动了。

无人察觉,连闕鹤本人都不曾知晓,在他明了自己心意的这一刻,他头顶的危字于夜风中轻轻晃动着,最后如同退潮一般,消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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