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患难见真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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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预计七日内便能抵达京师,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给延宕了行程。野外遇雪赶路已是艰难,更何况又是场漫天大雪呢?放眼望去一片雪白,飘落而下的雪又重又急,连前方的路都识不清。朱家军虽个个身子骨强壮,却也耐不住这天寒地冻的气候。终于,连马儿都被冻得脚步迟缓,朱尧坐在红棕马儿上,望了望周遭形势──倒是个适合扎营的地点。

再这样赶路也不是办法,尚未抵达京师大伙儿便要冻成冰雕了。他决定先让弟兄们扎营歇息,在帐内避寒总比在外头吹风受冻好。

「传令下去,就地扎营,并派两班人马轮流看守。」朱尧下令,在风雪中他的声音依然浑厚有力,在这冰天雪地中显得格外清晰。

雪地里扎营不得马虎,得要有人在外守着,以免睡梦中被雪埋了都不知道。

「是!」副将辅江迅速地传令下去后,也下马跟着弟兄们一同扎营。

叶纱纱随着粮车一起行动,虽坐在马车内她不必受风霜侵袭,但那阵阵寒风刺骨仍从外头灌了进来,让她忍不住打了哆嗦。正当她搓着双手欲取暖时,粮车忽然停了。

她拉开车帘,发现整个行军队伍都停止行进,大伙儿纷纷下马做事,有人牵着马儿到一旁拴着、有人忙着剷雪扎营,大家都极有默契地各自忙碌,就她一人间着没事做。

自觉自己是位吃间饭的敌营女子,纵使反噬的力量依旧在她身上肆虐着,避免被人说间话她忍着疼痛下了粮车,思忖着自个儿能帮忙做点什么,一眼便瞧见熟悉的面孔出现──是什锦!

由于什锦是丫鬟,有他们奴僕的专属车马,车上皆已坐满;她这个临时加入的陌生女子便被安排在粮车里头,不用在外头骑马颠簸已经是仁慈了。

「什锦!」深怕什锦手脚快速地又要不见人影,叶纱纱赶紧喊道。

「姑娘!你怎么不待在马车上呢?这雪一时半刻是不会停的,你身子还尚未痊癒,先回马车上避寒吧!」什锦手上捧着乾粮,正要去发放给将士们。

「没事,见大家都在忙活,我也想尽自己所能帮帮大伙儿,我能做些什么吗?」

什锦尚未答话,一旁的马伕便出声了。

「不如去捡些能烧的乾柴吧?往那走还有些枯枝尚未沾染湿气,这么冷的天不烧点柴火,怕是无法入眠。」马伕一边说着话,嘴里跟着冒出阵阵白色雾气。

「好的,我这就去。」

「姑娘──你身子骨单薄,还是去休息吧!」什锦见她脸色比这雪地还苍白,原本稍微恢復血色的双唇都要冻成青紫色了,她担心地望着叶纱纱。

叶纱纱心间淌过一股暖流,什锦关怀的眼眸让她备感窝心,令她想起了那些在天上的姊妹们。丝樱、紫兰、玉儿……不知道她们都还好吗?

当初她被惩罚,她们一个个都为了替她求情,跑至王母娘娘大殿前又跪又嗑头,她真怕连累了她们。好在,王母娘娘只有罚她们五十年的修为。

「没事的,什锦,你快去忙你的吧!」她微微一笑,这抹真诚而纯粹的笑却令什锦一张俏脸怔住──姑娘,笑起来还真好看……

什锦赶紧敲敲自己的脑袋瓜子,好不容易回神后又转向一旁的马伕,发现车伕张大着嘴盯着姑娘,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你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做事!」什锦拿起手上的包袱往马伕身上一丢,他这才惊觉自己竟然看一个姑娘看到走神,真是要不得!

什锦紧张兮兮地左顾右盼,好在没有其他人看到。姑娘这张脸蛋可真不能乱笑哪!

叶纱纱浑然不觉自己的笑容起了什么作用,逕自努力地一步一脚印前去收集乾柴,大雪天的要收集乾柴谈何容易呢?落地的枯枝大多沾了湿气,她只能找还长在树上的树枝,大雪虽垄罩了树顶枝叶,仔细查找还是能看到不受雪天影响的木头。

「想不到这儿也有!」她发现树根旁也有些枯枝乾柴,因为大树的遮蔽让落雪不至于掩在上头。

她连忙捡了有用的乾柴前去营地摆放;不愧是朱家军,行军打仗有本事外,连在这寒风刺骨的雪天扎营,动作也是神速,很快就能见到营帐的雏形了。

「要是我巫力恢復的话,这点风雪算什么呢……」冷颼颼的天里她冻着手除雪捡柴,以往这种大雪日子只消几个咒语就能把雪除的一乾二净,何必像现在这样冻得手都僵了还得碰这冷冰冰的雪。

她朝着略为僵硬的手哈了几口热气,双手搓揉后又继续捡柴,她找得入神没注意雪越降越大,双脚都被落雪覆住,忽然一阵大响轰隆隆地袭来,她一手抱着乾柴一手扶住身旁的大树,左右张望地想着是什么声音,如此震耳欲聋?还没找到源头,脚下的雪地又是晃动阵阵,她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不、会、吧?

她叶纱纱不会如此「幸运」吧?在巫力流失的情况下遇上雪崩?

「砰」地一声证实了她的想法,后方的山崖滚下了层层雪霜,气势汹汹如瀑布般地倾泻而下,而她此刻还被雪困住双脚,手中搂着一点也无法给她温暖的乾柴。

正在扎营的朱家军们,也被雪崩来袭的徵兆震得一晃一晃,朱尧是最先发现不对劲的人,立即指挥大家撤至安全的地方;好在他先前即审视过这块营地离山边有段距离,雪崩倒不至于影响到这儿,只是保险起见还是命眾人退至后方。

正当清点人数时,什锦突然焦急地喊道:「不好了!」

「什么事呀?」旁人关心地问道。

什锦并未答覆,而是奋力地踩踏着雪往森林方向奔去,朱尧见到立即抓住她的手腕问道:「危险!你要做什么?」

「将军!不好了,姑娘、姑娘还在那儿捡柴呀!」冻寒刺骨的冰雪天,什锦却觉得头皮发麻、背脊直冒汗。她望向远处山边,一片雪色崩塌宛如层层白云涌现,一股脑地往下翻滚,依稀能看到一抹模糊的红色身影佇在树边。

眼见激烈翻腾的白雪距离红色身影越来越近,朱尧冷静下令:「你留在这。」

语毕,他旋身跃起并拔起随身银剑,使劲挥起一道足以劈斩巨石的剑风,漫天的雪花往两旁飞溅识相地在他面前让出一条道路,他脚尖轻点雪地,双脚急速交错快得令人看不清他的步伐,宛如浮在雪地上从未着地。

他彷若一阵疾风,尚未看清他的身影便已来到叶纱纱跟前。

叶纱纱手捧着枯柴,见到朱尧好似绝处逢生那般瞬间燃起了希望,黯淡的小脸绽放了光芒,绝望的眼神乍现一道曙光──

朱尧以未持剑的左手一把揽起她的纤腰,她冻得通红的脸儿俯向他精实的胸膛,他身上的温度抚热了她的颊,暖意袭来,令她的眼眶有些湿热。

「抱稳了。」朱尧沉稳又让人安心的嗓音划破风雪直入她的耳廓,她放任自己紧紧地拥住他──多么熟悉的气息、如此令她眷恋的怀抱,她贪念着妄想要是这一刻能够再久一点能有多好?

空气透露着丝丝冰寒,冻得她四肢发颤,可她却觉得心头暖意汩汩流过。

沙华,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她埋在他胸膛叹出无声的思念。

在崩落的积雪排山倒海而来之前,他往山的方向狠狠地挥出一道剑风,空气似是被劈裂成两半,强劲的剑风如一隻锁定猎物的猛狮衝向崩雪──轰!从山上奔落的冰雪倏地被分成两路,往左右溃堤,硬是截断了雪崩原先的路线。

不消片刻,朱尧便带着她回到安全的营地。

当双脚落地,朱尧欲将叶纱纱拉离自己的怀抱,却发现她双臂紧紧地环绕着他,小手揪住他的衣服不肯放手。

兴许是她被雪崩给吓坏了,惊魂未甫,才怕得不敢松手。

「没事了,你可以松手了。」他的声音平淡,隐约有丝不知所措。

叶纱纱贪恋他的温度和怀抱,即便埋着头的她明明听见了他稍嫌冷淡的言语,却佯装害怕地没有放手。

「……。」朱尧不甚自在地轻搂着她的肩膀,继续说道:「已经没事了,你──可以放手了。」

眼见身旁聚集越来越多间杂人等,大伙儿关切的目光犹如芒刺在背,朱尧不耐地与她拉开距离,她这才不得不松手。

「将军!您怎么这么粗鲁呢?人家姑娘刚经歷那么大的生死关头,肯定是怕得不得了……」瞧瞧,将军手劲那么大,搞不好会把人家姑娘弄疼。

「将军,您上阵杀敌英勇万分,令人钦佩;可着实不懂人情世故啊!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才刚死里逃生定是吓得魂都飞了,您就不能温柔一点安抚安抚她吗?」又一名碎嘴的人出声。

朱尧冷眼睨去,说了声:「多嘴。」

碎嘴的人被朱尧那记森冷的眸光扫到,瞬间闭紧双唇不敢多言。

「姑娘!还好你没事,刚刚真吓坏我了!」什锦着急地跑来,将军不懂得怜香惜玉没关係,还有她什锦在!

「抱歉,让大家见笑了,小女子实在是被刚才的景象给吓坏了,这才僭越了。」她接受什锦好意的搀扶,转身向朱尧道谢。「多谢将军捨身相救。」

「这种大雪天,还跑去如此危险的地方捡柴,你是不要命了吗?」朱尧不领情,反倒泼她一盆冷水。

「将军,您──这是恼羞成怒吗?」身为朱尧最得力的副将,却也是话最多的辅江,语不惊人死不休地给将军一记回马枪。

天寒地冻,落雪纷飞,朱尧一道来无影去无踪的剑风却较严寒冬日还令人发颤。

劈啪三两下,辅江的腰际间的束带便被无情的剑风挑断,裤子硬生生地滑落在地。

咻──咻──咻──寒风袭来,辅江双腿间刮着冷颼颼的凉意,冻寒无比,可都没有他此刻的心,还要冷。

「将军──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呜……他只不过是实话实说,将军怎么可以让他在眾目睽睽之下丢尽顏面?他迅速拉起裤子遮掩,好在他衣襬够长不然这不是全让人看光了吗?

「你这是欺人太甚啊!」他的脸庞似是被抹了红色胭脂,红得令人不忍直视。

在旁看戏的眾人虽纷纷露出同情的目光,在见着辅江滑稽的模样却又忍不住地小声窃笑。

「辅江,这才叫恼羞成怒。」朱尧瀟洒地收回银剑,一点也不留情地回道。

说他恼羞成怒?真是笑话!他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怎么会小家子气地对一个女人恼羞成怒?他只是就事论事!

叶纱纱掩嘴偷笑,想不到朱尧转世后的性情还真禁不起玩笑,连自个儿的得力副将都不留情面。她知道副将军对她的说词与身份颇有微词,是个有眼力的人,她应当小心提防,却也忍不住为他掬一把同情泪。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搭好营帐、准备吃食?」朱尧充满魄力的命令让大伙儿都不敢杵在这儿看戏,各自以最快的速度鸟兽散归回岗位,搭建营帐、生火烧柴,各司其职。

朱尧迈开步伐,一步一步沉稳有力地落在雪地上,直朝着叶纱纱的方向前进。

什锦见大伙儿都在忙着手上的活,她怎能间着不做事呢?便道:「姑娘,你才刚死里逃生肯定还心有馀悸,在这空旷的地方歇息一会儿,等营帐搭建完成我再来带你去里头避寒。」

「没事,你快去忙,这样的大雪天我很快就能『冷』静下来。」刚才雪崩惊心动魄的场面吓得她冷汗直流,可辅江这一搅和倒是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心情缓和后便觉得冷风刺骨,她搓热双手让掌心暖热些,抚在自己冻得像冰块似的双颊。

虽一下子又凉了,但短暂的暖意仍让她感到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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