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的热意能穿过左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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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绑绑紧呀。”方梅指挥周严海把过夜换洗的衣物包裹整顿好,后备箱子上面已经捆了两根宽皮筋带子。

周越夹中间,方梅坐身后,老周发动摩托车。路上的风刮得脸生疼,女人又将围巾裹紧女儿的头,担心冻出个毛病,就不方便了。

周严海一开口,冷风尽往嘴里灌,“明年一定买部汽车!”

方梅又拎高两只手的年货,脸贴向自己男人的背,北风呼啸,也不知道听清楚没有。

缕缕炊烟中,埋头扔柴的老太太抬起头,有辆摩托车停在地坪上,刚好赶上做饭。

“来就来,还拿东西做什么,路上累坏了吧。”

招呼寒暄过后,夫妻俩也闲不下来,帮忙下厨。周春妹不让孙女干活,端来一碗蛋酒兑,让她先暖暖肚子。小碗里挤满三个炖蛋,红糖与绍兴黄酒的香味挥散开,吃上一碗,手脚都热乎起来了。

周越吃完刷好碗,蹲在盆边一起刷洗河蟹,修剪明虾。堂哥家的屋就紧挨在西边,老周见他们正在打年糕,热火朝天的,就走过去打下手。

揉把米团,捶一下,咚咚咚的,很有节奏。成团光滑后,双手抹油趁热揪成一个个均匀的球,摊置在竹篾簸箕上。等待放凉的时间,便可松弛成厚厚的圆饼状,米香四溢。

两家的年糕并作一家打,分好后,天刚擦黑,就开席了。

一整年在外受的苦、累、气,往往大家会收拢隐藏,再展现出来的,就像正在松弛的年糕团,这种是源于回到家的归属与安心。口中的饭跟菜,始终是独特的,他们深知,里面夹杂了自己浓浓的乡愁……

老人特地提早去镇上买一箱烟花、炮仗,酒足饭饱后,周严海先放烟花,炮仗要留着早晨点。黑夜里的花火,一刹那照亮每个人的面孔,周越看到奶奶的背跟扁豆一样,微微开始弯曲起来。

她向来不太会用语言表达内心的爱,只能倚在周春妹的身旁,用手搂紧奶奶的脖子。

这个年,总有人欢喜,有人愁。

“留他一人在家行吗?”秦丽丽头次想阻拦下陈永的决定。

“怎么不行?!我还给他留了五百块,都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吗?”

她知道已经做完的安排,这男人是不会更变的,秦丽丽做不了主,只能低头整理三人的行李。此趟是为前去海南过冬,有钱人都是这样的,陈永喜欢跟风。

陈佳阳揣上那五百块,在他们离开家的当天,买了张火车票回北城。落地后,先把包里的钱偷偷塞给外婆,叙好旧,那双脚似不能停歇,挑买些贡品跟纸钱,往葬着姆妈的墓地赶。

北城向来严寒,万家灯火时,马路上人并不多。

到了,他抹把额边的汗,鼻子吸通气。墓碑周围干干净净,不久前应该被好好地清扫过。佳阳弯下身,摆好贡品,点燃搪瓷盆中的纸钱。

“姆妈。”

“妈妈。”

两句干涩的呼唤,除此之外,不知再说些什么。不爱自己的爸爸、陌生的后妈与弟弟,这些也要说出来吗?他不愿在自己母亲面前诉苦。余灰火星晃亮着佳阳的双眼,很难想象这是只有十几岁的孩子,没人知道他一个未成年是怎么上的火车。

标注:关于“蛋酒兑”我查不到具体的专业名字,这边的方言是这样念的。做法是往碗里敲几个鸡蛋,上锅蒸好后,放点红糖跟一点点黄酒,然后直接用勺子剜着吃。时间有点久,记不太清黄酒是在哪个步骤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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