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鸡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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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博术愣住了,他紧攥军帽的手逐渐松开,他屈下身望着陈亦灵的手,他望着陈亦灵稚嫩的手指缓缓抚摸着帽子中央的白色太阳。

一个人的脚步出现在楼梯上,她刚走下楼,陈博术抬起手,她停下脚步,陈博术侧过头看着郑妈,他轻声说道。

#陈博术郑妈,休息吧,我自己来吧,我把她抱回床上去。

郑妈轻哎一声,她一点头又转过身向着楼梯走着,陈博术低下头望着陈亦灵胸脯一起一伏着,他笑了,眼中闪着泪光,她的手指逐渐回缩,停在帽子中央的白太阳上。

陈博术双手伸出,胳膊上的绷带的血点愈来愈大,形成一个圆形,他嘶得一声一眨眼睛,一下将陈亦灵揽入怀中,他站起身笑着望着她。

#陈博术爹回来了,爹抱你上床睡觉,走喽…

地上的军帽早已充满褶皱,窗外如同白雾一样的光线在屋内蔓延着,照在那顶军帽,陈博术站在床边,他望着陈亦灵那安静的睡态,他缓缓弯下身嘴唇在陈亦灵的额头一吻。

陈博术直起身时,他的眼眶红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望着门口的军帽,他屈下身捡起军帽,用手打了打灰尘,将军帽带在头顶,他用手转了转戴正方向。

陈博术深吸一口气,他将白色的手套戴回手上大步向门外走去,啪得一声门口天花板上的灯泡灭了,陈博术的身影在黑暗的走廊中愈来愈远,脚步声在空旷中被拉长,他在尽头的白光里消失了。

#陈博术这一次回来,陈亦灵长大了不少,上一次我和她都说不上完整的话,在我的世界里,时间是那样的飞快,我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渴望过活着,我怕我没有给我的女儿留下什么值得回忆的美好印象,我怕她早早忘记我,那封遗书我很感谢于先词为我藏起来了,不然我一定会惹她更伤心。

“陈秘书为党国尽心竭力的一天。”

陈博术在走廊中奔跑着,他抬起手摁着自己头上的军帽,总担心着军帽再一次落地,走廊中有着一扇扇房门,他路过每一扇房门,都有一个穿着军装的人推开门,呼喊着。

“陈秘书!文件!”

陈博术阴沉着脸,他大声喊着。

#陈博术都放那!我过会处理!或者你们找信任的上层批示!我要去见校长!

陈博术脑门冒出丝丝缕缕汗珠,陈亦灵躺在床上的身影变成黑白色,她翻了个身,手掌在床铺上来回摸着,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空荡荡对面。

陈博术跑到一扇门前,他缓缓抬起手一敲门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气息,他轻轻推开门,抬眼看着坐在桌前的人,他转过身轻轻将门带上。

#陈博术校长…

只见蒋介石双手捂着头,他的手掌来回推着脑门,他睁开眼睛,眼珠一看桌子上的电报,陈博术一皱眉,他上前两步拿起桌上的电报看着,他看着电报上一排排黑色的字迹,眼珠上下动着。

#陈博术我的天啊…

他的发丝不知不觉湿了,手不断发着抖,纸张发出窸窸窣窣声音,蒋介石将手放下,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陈博术身边。

#蒋中正你预料对了,杨希闵和刘震寰在广州反了,驻守惠州的军队撤回集中了,他们带着军队把广州胡汉民政府包围了,胡汉民当了笼中鸟,对外宣称罢了杨希闵和刘震寰的职,他们彻底撕破脸皮了。

蒋介石背着手望着天花板微微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背后的手越攥越紧,他嘴角动了动开口说道。

#蒋中正汪精卫与廖仲恺已先行回广州,他们还抱着能和则和的盼望游说他们去了,要我说,脸既然已撕破了,再游说,坐到谈判桌前又有什么用,人家要不是铁了心的和你打,时局刚稳,撤军作甚!真是一群懦夫。

陈博术眼珠左右动着,他咬着牙,瞪大眼睛,手指越攥越紧,哧啦一声,他的手将纸扣出一个洞,他一吸气侧过头看向蒋介石。

#陈博术这帮人就是趁着孙先生病逝自认为天下无主矣!他们可称霸王矣!这些军阀从一开始就没有真心助国民革命!他们现在又开始相互勾结!此次!那个陈炯明和他余孽!要在闽南乐开花了!我们回师!他就要打回来了!

陈博术怒吼一声,将纸一扔,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望着破碎的纸片划过他眼前,他的气息愈来愈重,他缓缓将头顶的军帽摘下抱在怀里看着蒋介石。

#陈博术校长……可有对策?

蒋介石低下头走回座位坐了回去,陈博术一转身子望着蒋介石,蒋介石双手交叉,他笑了笑。

#蒋中正既然他们要游说,就等着各位家长们发号施令吧,你啊去通电陈华伟,朱培德,李济深各部,告知情况,万众一心,不打不行。

陈博术一点头,他后退几步,他低下头眼珠左右动了动,他嘶得一声又看向蒋介石,他小声问道。

#陈博术校长,您以为胡汉民…汪精卫谁可堪大任哉?

蒋介石一皱眉,他抬起头看向陈博术,他的手指微微抬起在手背上敲了敲,他笑了笑开口说道。

#蒋中正眼下时局动荡,革命大好之时人人显露锋芒,天下平时,谁可有治国之伟略,自有定论。

蒋介石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窗边,陈博术的脚步迈出大门,蒋介石看着窗外扛着枪走来走去的士兵,他神情复杂,陈博术背后响起蒋介石的声音。

#蒋中正是是非非,纷纷扰扰,何时休,何得康宁…孙先生…介石想念您啊…

陈博术愣了一下,紧攥着手中的纸,纸出现无数褶皱,他一吸鼻子大步向前走去。陈亦灵抱着被子,她的床头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镶嵌着黑白色的相片,一个女人身边站着陈博术,那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陈亦灵身子不时一抖,抽泣声在静悄悄的房间内格外刺耳。

一个人一只手拄着拐棍,另一只手牵着一个老头走进院子中,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王升(中年)断红!你老师我给你请过来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一扇扇门后穿梭着,她扒着一扇打开的门探出头来看着院子里的王升,她又抬眼看着王升身边的老头子,她眼珠上下动着打量着那个老头。

#王升(中年)断红,别那么没礼貌,来喊老师!

王断红走出门,她站在屋檐下对着院子中的两个人一鞠躬,她直起身喊了一声。

#王断红(幼年)老师!

伍公庸轻轻一推王升的手,他缓步晃晃悠悠地向前走着,他走到王断红身侧侧过头看了一眼她,便径直走进屋内,王断红愣了一下,她侧过头看了一眼那个晃晃悠悠的背影。

王四福坐在沙发上看着伍公庸,他一皱眉连忙站起身,伸手做出请的姿势,然后又双手抱拳一摇一晃。

#王四福(青年)久仰久仰,先生请上坐!

王升走到门口侧过头看了一眼愣神的断红,他微微一笑,抬起手一划她的头发大步走入屋内,王升看着沙发上的报纸,连忙将报纸拿起,看着伍公庸。

#王升(中年)来,您坐,李管家!沏壶茶!

王四福看着王升手中的报纸,他神情复杂,后背起了一层冷汗,他一哆嗦,手心直冒汗,他看着王升将报纸放在桌上,李九吝端着托盘走到沙发一旁,将茶杯茶壶放在桌上,王升左右张望着,余光看见报纸上的几个大字。

“孙文于北京逝世…”

王升表情僵住了…王四福神情复杂,叹了口气,他将身子背了过去…

一缕白烟从香炉窜出,伍公庸左右张望着那两个人,他一脸茫然…

李九吝躬着身子倒着茶水,他将茶壶一放抬眼看见王升的神情,浅绿色的茶汤起了涟漪,他皱了皱眉,匆匆而去…

大药锅里的黑汤不断冒着泡,王断红仍站在门口侧着头愣愣地看着伍公庸…

时间仿佛被凝固了,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只有茶杯不断冒着白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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