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佛 第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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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亮的啼哭声姗姗来迟,游书朗瞬间模糊了双眼。有医生迅速将孩子抱走去接受检查,更多的人涌过来表达由衷的赞扬。

游书朗是善于应付这种场面的,可今日却错一步躲在了高大的樊霄身后,他脑子空空一片,只记得身前的男人转过头轻轻留下的一句:“你哭了?”

十岁之后他便不曾流过泪,今天却败给了一声婴孩的啼哭。

白皙修长的手指环着陶杯,游书朗笑得很真诚:“为我们,干杯。”

两个人看起来志趣相投,酒喝得不少。游书朗难得有这么放松的时刻,靠在日式包房的墙壁上点了一根烟慢慢抽。

他惊讶于樊霄点烟依旧在用火柴,望着包装得花花绿绿印着泰国字的香烟盒,问道:“好抽吗,你这烟?”

樊霄将烟盒扔了过来,抬抬下巴:“试试就知道了。”

游书朗将手中的烟蒂按死在烟灰缸中,掐着酒杯干了一杯清酒才摸了那烟。

手指刚碰到打火机,便听到“唰”的一声响,樊霄划了一根火柴,隔着桌子将跳动的火光送到了游书朗面前。

火柴带着淡淡的火药燃烧的味道,古老的方式在现今用来,竟为点烟这种普通的事情添加一抹郑重。

游书朗隔着蓝莹色的火光看了一眼樊霄,才叼着烟凑了上去。

樊霄摇灭火柴,见游书朗吐了一口长烟,问道:“好抽吗?”

游书朗刚想点头,顿了一下又摇头,笑道:“抽不惯,一股胭脂的味道。”

以游书朗的处世之道,一般是不会博人面子的,尤其像敬烟这种小事,被问到口感如何,他向来会回“不错”。

可今天,他竟然对着只见了两面的人说了实话,这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能是这个人曾和自己一起救了一个孩子,他想,也可能是只有他看见自己哭了。

真是矫情,游书朗自嘲地笑了一下,将略有无聊的想法抛开,

蓦地,包房中响起电话铃声,游书朗拿起自己的手机一看,是陆臻。

他打算起身出去接听,樊霄却示意他留下,男人在他的肩上轻轻一拍,低声说道:“我去下卫生间,你别劳动了。”

对于樊霄的体贴,游书朗有些受用,平日都是他体贴别人,如今受到照顾,滋味倒也不错。

陆臻刚刚下班,他是一名平面模特,名不见经传,在圈子里没什么名气。不过他去年才大学毕业,入行时间尚短,还对未来充满希冀和幻想。

陆臻性格活泼跳脱,与沉稳严谨的游书朗正好互补,两个人三年前相识于游书朗公司举办的一次推广活动,还是大学生的陆臻是活动邀请的众多模特之一。

工作时的游书朗很有魅力,处事从容、张弛有度,又不缺乏决断力。轻轻松松掌控全局的男人,让未经世事的陆臻一见钟情。

追求游书朗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陆臻足足用了半年的时间。这曾让自小就受人追捧的陆臻十分沮丧,可直到今日他都在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放弃,因为确定关系后的游书朗太过温柔体贴,从他身上陆臻享受到了被恋人珍视的所有快乐。

樊霄回到包房的时候,游书朗的电话还没结束。

男人嘴角擒着微笑,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掐着他用“胭脂”来形容的香烟。声音含糊低哑,话到尾音,又暧昧地勾起,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惑人的笑意。

见樊霄回来,他简单向对面说了几句,似乎对方又在撒娇,他轻笑了一下,低声哄了声“乖”,然后结束了通话。

樊霄眼角跳了一下,看向游书朗的目光直白露骨,他浑身散发着不爽的气息,墨色的眸子幽深暗炙,翻滚着未明的情绪。

坐在榻榻米上,他垂着眸子,直到听见游书朗问“怎么了”,才翻起眼皮笑着说:“你和你女朋友感情真好。”

又是那副随和亲切的模样了。

“真羡慕你能找到灵魂伴侣。”他喝空酒杯中的酒,自顾又倒了一杯。

游书朗笑着说道:“灵魂伴侣?没那么夸张。”

“你很爱她?”樊霄似乎很喜欢这个话题,追问道。

游书朗怔了一下,他不是将感情挂在嘴边的人,因为性向的关系,也并未与谁聊过这个话题。

“嗯,是的。”他回得敷衍,打算快速翻篇儿。

樊霄却似一个老朋友一样长叹:“唉,看来只有我还是孤家寡人啊。”

游书朗弹了弹烟灰,不以为意:“肯定是你太挑了。”

樊霄也不反驳,笑着认下:“也有这个原因。”

可能是气氛太轻松,又可能酒意蒸腾了起来,游书朗放弃克己,不算走心的问道:“樊先生,想找个什么样的?”

日料冷食居多,现在只有寿喜锅还冒着热气。樊霄收起笑容,目光隔着不算丰沛的水汽,直直的看向游书朗。

“我看你女朋友就挺好。”他说。

蓦地,两下无语。

樊霄在游书朗的眼睛里看到了淡淡的不悦和疑惑,直到男人握着酒杯的指节慢慢压白,他才再次绽开笑容:“我是不是表达有误?不常说国语现在总是闹笑话,我是说,你女朋友一定很好,我相信你的眼光,如果她有姐妹可不可以介绍给我认识?”

这个解释有点牵强,至少游书朗目前为止没有听过樊霄因为说话闹的笑话,除了这次。但他想不出其他原因来解释心里再次出现的异样感觉,所以只能相信这是一次口误,并非具有针对性的挑衅。

他举杯,淡淡的说道:“真是遗憾,他并没有姐妹。”

饭局结束,两个人都有些微醺。在日料店门口告别,叫了代驾各自上了车。

车门关上,游书朗微醺的醉意便退得干干净净,这是他处世哲学,与人对饮,对方醉了,自己却还保持清醒,是一种能力上的压制,也是不合群的表现。没有人喜欢你记住他们丑陋的醉态,除非你也醉了。

因而,只要不是商务宴请,要求游书朗必须清醒的情况,参加酒宴时,他一般与对方保持同样的醉酒程度,比如今天,樊霄微醺,他便微醺。

而另一辆车上的樊霄,此时也全无醉态。昏暗的环境里,只亮了一盏车顶灯,光线自上而下打在男人轮廓分明的脸上,将凸起的眉骨和鼻梁照亮,眼睛却陷于幽暗的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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