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落雨 第72节(2 / 2)
那是沈鹤霄第一次在家听到打骂和摔东西的声音。
其实,无论是生物学上还是心理上,他都不认为那人可以称作他的父亲或是爸爸。
小时候,他家里虽然不算富裕,但爸爸有个国企的工作,妈妈是全职主妇,一家人也算是其乐融融。
从那天开始,一切就变了。
他晚上意外听到他们吵架的内容,才知道自己不是那人的孩子。
没过几天,因为醉酒多次旷工,那人又失去了工作。
那人把失业的原因也归结到妈妈和他的身上,从此一蹶不振,用家里的存款酗酒、打牌,认识了一群混社会的狐朋狗友。
每次醉酒回家后,那人对妈妈的打骂侮辱也变本加厉。
妈妈也觉得这事是她不对,至少不应该隐瞒,所以任打任骂,从不还手。
沈鹤霄当时年龄太小,想保护妈妈,但力不从心,只会一起被那人打骂,喝醉的人下手没轻重,到现在那些伤疤还很清晰地留在他身上。
几年时间,他听遍了这世界上最难听的侮辱和诅咒。有针对妈妈的,也有针对他的。
再长大些,那人经常十天半个月不回家,母亲为了养他,也开始出门打工。
很长一段时间,家里基本上都只有他一个人。
妈妈也承受着精神和身体双重压力,有时情绪崩溃,会大哭大喊着对他说:“我就不应该生下你,如果没有你,一切都好好的。”
沈鹤霄回忆着,继续简短地概括:
“我高一的时候,先是亲生母亲不堪压力,在我上学的时候开煤气自杀,两天之后他吸.毒的事又被警察查到,逃跑的时候出车祸了。”
当时的警察和社区工作人员都很专业,为了保护他,没有让这事发酵扩大。
邻居都不了解具体情况,学校里,也只有校领导和班主任知道。
说实话,出事的时候他反而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没有伤心难过,也没有解脱的感觉。
也许是家里那种状态持续了太多年,早就麻木。
他不知道生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偶尔想不明白的时候,会去天台坐很久,思考生死、思考人类和宇宙、思考自己是否有必要继续活着。
直到父母相继离世,他麻木地被警察带走、被询问了解情况、被送去福利院、再遇到现在的养父母。
......
两段话就概括完,季檬看着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她也可以简单地把家里情况概括为:父母出国之后离婚,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把她交给亲戚抚养长大。
但其中省略部分的那些酸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比如,小学的时候,她会因为亲戚的一句话难过,会深夜偷偷哭着背诵爸爸妈妈的电话号码,拿出他们买给她的玩具。
会借用姑妈的手机,给他们发很多短信,但大多石沉大海。
后来上初中,可能是压抑太久,她的叛逆程度比一般青春期少女要严重许多。
想等来爸爸妈妈的电话,哪怕是训斥她一顿也好。
可是,最后只等到了姑妈们对她的训斥,说她不听话、不懂事。
再后来,她懂事了,但那些回忆,也成为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
......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自己,还是脑补了沈鹤霄省略掉的内容,季檬鼻子一酸,眼睛也红了起来。
也真是奇怪...
这么多年,她都很少哭的,几乎已经能稳定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
可最近总是想哭,很容易脆弱,每次还都是在沈鹤霄面前。
季檬站起身,绕过脚边的大箱子,走到他面前。
沈鹤霄转头时,就看到她红得像小兔子一样的眼睛,错愕一瞬:“...我没事的,你刚才也说了,都是很多年之前的事。”
他这话一说,眼前女孩儿的眼泪马上就掉下来。
沈鹤霄抬起手,安抚般揉揉她脑袋,半真半假地说:“真的没事。我现在想起来,也都没什么感觉了。”
话音刚落,女孩儿仰着脖子看他,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但语气很认真。
“就算我们没有在一起......我也不想跟你分开...”
前后矛盾的一句话,但沈鹤霄听懂了。
他沉默片刻,心情复杂地抽了张纸给她擦眼泪,只说:“好。”
“你别哭了。”
最近她好像经常哭,像小时候一样。
哭得他心里钝钝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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