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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比起那一台简陋的原造型,如今经过工部打磨改建之后的新版缝纫机无是美观还是可造性都上升了好几个台阶,但这还没有满足太子殿下的要求,因为这台新式针线的损耗率着实有些大。

对此,匠人也很无奈,寻常的铁针其实损耗率也不小,但是要将一根针用到折断或是弯折可能需要千万次的使用,放到人身上那可能要一两年,但是对于机械动力的缝纫机来说,这也不过是几日的劳动量,原本几年的折损率放到几日,自然显得快,但这并不是不能理解。

这不是理由。太子殿下却摆了摆手,在使用过程中,这样的耗材消耗太大了,这种程度绝不是寻常民众可以接手的,要么改进入针的方式,降低对针的消耗,要么改进针具的冶炼技术,提高它的硬度,这些你自己看着办,总之,这种几日一折是决不允许的,起码要用到七日以上。

工部侍郎的嘴都长大了,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吐槽搞个缝纫机械居然要从改造针入手,还是该惊诧于太子殿下居然要将这机械放到民众家中了。

诚然,这台机械并没有使用特别昂贵的材料,但是里头使用了大量的齿轮和链条,这些都是人一下下敲出来的,人工成本不可谓不大,如果开售的话,这么一台起码得等同于一两金子吧?

这老百姓能买得起?

木白用指尖点了点桌面,示意这位侍郎坐下说话,随后他一开口,就让这可怜的侍郎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现在这个造价民众肯定买不起,所以还得你们想办法压低成本和售价。

不要求你一步到位,起码首先,布庄、裁缝铺子、布料相关的行业都得先能买得起。木白举起了两根手指,对着这个可怜蛋说:两年内,将它的成本降到这一程度,不难吧?

不,不难,怎么会不难?就在侍郎距离口吐白沫还有一步之遥时,太子殿下在他面前蹲下身,语带蛊惑:爱卿,你可知你在做一件什么事?

下,下官不知。侍郎抖若筛糠,只觉回去后没法和上峰交差,简直像辞职。

木白拖住下巴,低声道:你可看见了尚衣房如今的模样?有了这一机械,裁衣缝衣都不再是耗时耗力的麻烦事,民间有越多的缝纫机,就会有越多的对布料的需求。

对布料的需求越大,对织布机的要求就越高,在需求之下,一定会出现一个如同黄道婆一般改良织布机的人。

织布的效率提高了,那么对于丝线的需求也会增高,如此,不用多久,就会有人改善缫丝技术。

而缫丝技术改变了,就会提高对原材料的需求,如此不久,要么有人改良养蚕技术,要么有人寻到更好的织布材料。爱卿,你看,你改的不是这一台织布机青年的手指在空中移动,将一整个产业链在虚空之中一一点了出来,末了含笑道:你改良的是这整个未来。

工部侍郎,工部侍郎顿时热血沸腾。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你看这个大饼,它又大又圆

产业链由上而下是最好的模式,需求才是工业进步的根本。

第168章

当沾着朱色的毛笔将画纸上最后一朵梅花瓣点上,这幅《九九消寒图》完成的同时,也意味着一年春好时的到来。

在这个时代,夏冬都是一道生死坎,这两个季节是天灾人祸的高发期,尤其是冬季,比起夏日那些轰轰烈烈的大灾和大难,冬日的死亡来得更加寂静,无论南北,每年冬天都会有人在开春后发现自己的邻居在安静的冬日被夺走了性命

大明王朝使用的历法和节气是《大统历》,在洪武十七年重修的历法根据的是设立在大名都城应天府的紫金山天象观测点,因此全国的历法使用的都是南方时。

所以,当位于江南地区的应天府炸响第一声春雷的时候,边塞的大部分地区还在银装素裹之中。

但在这一日,无论是已经换下冬装的南方人,还是依旧顶风冒雪的北方人,都有志一同得遥遥冲着天空举起了酒杯,共同庆祝春好时节的到来。

接下来,随着越来越多的居民走出房门,走入日光下,当官府的衙役照例登门统计人数,他们惊奇的发现除了极少数的极端情况,他们身边的人居然没有减员!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众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不敢置信,他们已经很习惯在一个冬天之后接到亲友的讣告了,但今年来往的驿站也好,贩夫也罢,谁都没有带来那用着素色绢布包裹的不详之书。

这,这定是仰赖圣上恩德!一些淳朴的百姓思及此已是泪盈于颊,纷纷就地磕头,面朝应天府的方向叩拜。

虽然在上头的贵人们看来,他们这些没读过书的老百姓多半是愚钝的化名词,但是这些生活在社会中下层的人最能感觉到社会的变化。

而在这个冬天,他们猫了一个扎扎实实,又温暖又舒适的冬天。

有衣服穿、能吃饱肚子、有取暖的燃料,只要没有遇到被雪压塌房子这样的倒霉事,用老一辈的话来说,那真是睁开眼睛开始就没过过那么太平的一个冬天。

社会中下层的民众是这个社会中最脆弱的存在,好的政策不一定能庇佑到他们,但糟糕的政策一定是他们第一个遭殃,换句话来说,要能让老百姓感觉自己的生活是真正变好了,那也意味着这些政策的完善度已经达到了八成以上。

要达到这点并不容易,这一个安稳的冬天,是用大明朝从一品大员到无品小吏几乎是全部的心力换来的。

这一点,就连朝中的臣子们都有些微词,他们认为太子殿下在这方面未免放了太多的心神,坦白说如今的冬天比之以往已经不知道好过多少了。

在各处堤坝先后使用了那种叫做沥青的材料进行加固后,今岁夏日,大明虽仍有小灾小难,但完全没发生往年大决堤情况。

对于民众而言,没有发生这种大天灾就是万幸,大明如今的粮税并不高,没意外的话大部分人都能过个富足年,于朝廷而言,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与其将眼睛放在这方面,不如看一看最近看着藩王们陆续出航边塞少人镇守而蠢蠢欲动的残元?讨论下是不是限制藩王出海次数,或者是出海人次,再研究一下长此以往可能存在的危害性和潜在威胁?

如果太子殿下不爱听这个,那大家商讨一下该给那些随着船只摸到大明来的海外番邦什么待遇也是可以的,总之,没必要在大家已经尽人事的事件上多费功夫。

在大明的第二个中枢心脏,也就是东宫所在的春和宫文华殿内,前来汇报的臣子们用比较含蓄的话语表达了如上这番劝谏。

当时木白就笑了,五官已经长开的青年面容俊秀,遗传自父亲温柔清朗的眼眸和来自母亲利落干脆的上挑眉在他面上完美得融为了一体,显得少年一笑起来,就格外明朗。

在大部分朝臣眼中,他们的太子殿下无疑是十分合格的储君。

虽然年少时的举动在人们眼中留下了几分他不靠谱的印象,但考虑到当年还是太孙的这位殿下是在还是可以被原谅年轻气盛的年岁做出这些事,自然不算扣分项目。

而且不管怎么说,这位殿下是跑出去参加科举,又不是出去玩耍,对于读书人来说,这位凭着自己的能力考入了学子们最神圣的殿堂的太子殿下也是一种皇室对于科举重要性的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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