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 第60节(2 / 2)
温廷安唇角浮起了一抹哂意,但这抹哂意很快就淡了下去,没人敢贸然上前,同为女子,大家其实都惧黑,温廷安的身份是秦氏,是众女之间年岁较为年长的,唯她能镇得住场子,负责打头阵。
温廷安一手拎着一盏风灯,一手拎着楯锹,缓步朝着隧洞里头行了前去,眼睛很快适应了隧洞里的昏晦光线,雨飘不入隧洞深处,是以,洞内的地面俱是较为干燥,越是往里走,空气愈是寒湿阴冷,菱花燧石生长在洞壁的夹侧,几些石碎在昏暗的光影之中,泛散着银白雪亮的光,像是地下陵墓里的银锭钱緡,众人行前之时,那氛围如阴冷的蛇,吞吐着芯子,游走在她们周身,众女不免悉身打了一个寒噤。
那几些婆子性怯,入了隧洞之后,只敢采掘半丈之上的菱花燧石,见温廷安打算朝隧洞深处走,遽地揪住了她的袖裾,踯躅了一番,劝解道:“秦姨,这深处阴森森的,怪是吓人得很,方才戍卫还说闹鬼了呢……要不,咱们就采掘就近的燧石罢。”
温廷安要寻查魏耷他们四人的下落,自当不会浅尝辄止,她一直觉得隧洞闹鬼一事,绝非空穴来风,她必是要深查个究竟的。
温廷安遂是对那些婆子道:“云督头也说过了,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个世间是没有鬼怪之物的,我心中澄明,并不惧鬼神。再说了,有人采掘了隧洞近处的菱花燧石,自然也该有人采掘深处的燧石,不是么?我不惧黑,亦是不惧鬼,在深处采石的活儿,便交给我来办。”
那些婆子相视一眼,面露隐忧,还想再劝解几句,但温廷安已然不再多语,提灯拎锹朝着隧洞的深处走去。
温廷安正在思忖一桩事体,此一处隧洞,距离出事的隧洞,有且仅有三丈之距,倘若差人采挖,在不影响地基的情状之下,不知能不能掘通两条隧洞之间的同路。
温廷安四处探赜了一番,少时,绕过一块洞壁,行步之间,忽而发现了一处端倪,她俯眸细细望去,鞋履之下所碾踏着的一块地泥,竟然是微微湿漉着的,她微微蹲住身躯,指尖在漉泥之上捻起了一小撮,她在泥点之上嗅到了一阵雨水的气息,雨丝还残留在泥壤之间,种种迹象皆是指向了同一条线索。
这一座隧洞里,就在刚刚,有人来过。
这人到底是谁?
是巡守探洞的兵丁?
亦或是那一个恫吓人的冤鬼?
还是说……
正深深思忖之间,温廷安左掌所拎着的提灯,里头的橘黄火苗,倏忽之间闪烁了几下,一道暗色的魅影,自崎岖的洞壁之上,疾然逝而过,温廷安神思惕凛,猝然起了身来,朝后身后凝眸一望,肃声说道:“是谁?”
下一瞬,温廷安掌心之中的风灯,光线半昏半昧,火苗在稍息之间便是遽地熄灭了。
无人正面应答她。
她眼前骤然一黯,周身陷入了一片黑毵毵的幽郁氛围之中,面对突如袭来的黑暗,她有一瞬地怔然,后脊突地掠过了一阵阴飕飕的风,她切身觉知到一个人从身后,缓而慢地逼近她。
温廷安忽然想起了方才戍卫所述的,隧洞之下的冤魂侵袭兵丁的传闻。
若是原主,可能会认为这是鬼神在侵袭,但她拥有着前世之人的思想,理智在清明地警醒着她,这世间本就没有鬼神,一切俱是世在人为。
对方显然是想打昏她,温廷安已然不是昔日毫无一丝身手功夫的人,在习学了鹰眼之术后,她多少也掌握一些御身的招数,对方一记硬掌行将劈削在她的后颈处,她反应极快,见招拆招,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对方的招数。
此时,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息,就这般扑面而来,温廷安却是渐而觉知到,对方裹挟着一阵教她熟稔的凛冽桀骜之感。
温廷安心神一动,对着黑暗幽谧的环境,试探性地道了一句:“魏耷?”
朝着她出招的人,招数亦是蓦地一怔,僵在了虚空之中,那人堪堪收回了臂肘,一记苍冽的青年嗓音适时响起:“你是谁?”
这果真是魏耷的声音。
更声散的效用,至多只能维持七日,如今已然过了九日,魏耷的嗓音恢复成了原样,温廷安一听便能瞬即识别出来。
今儿只是她服用更声散的第二日,她的嗓音苍老枯槁,颇具沧桑之感,声线与她原本的声线悬殊巨大,魏耷听不出来极是寻常。
但他们两人,也不能如蒙头苍蝇似的,在昏晦之中互伤彼此。
温廷安率先将熄灭的风灯重新燃起了火光,火光亮起了的时刻,少年蘸血的面容亦是近前浮现出来。
眼前的人,一身与她同样的苎麻灰袍,适值加冠之龄,眉眼冷锐,五官周正,面容与周身俱是稠血与灰霭,造型显得极为狼狈,仿佛是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般。
这位爷,不是魏耷又是谁?
第75章
“魏耷?怎的是你?”
温廷安见状, 颇为撼然不已,一霎地,她想明白了其间的关窍, 原来戍卫所述的所谓冤鬼, 便是魏耷, 还有,偷袭那些戍卫的人,想来亦是魏耷无疑了。
如果魏耷还活着的话,那么吕祖迁、庞礼臣和杨淳他们, 是不是都还活着?
甫思及此,温廷安霍然震袖提灯,原是昏晦的隧洞, 一霎地亮如白昼, 暖黄的光朝着那位少年近前一照,少年因是长久适应了黑暗幽晦的环境, 此番,教那一番亮光细细一探, 他便是习惯性地眯起了锐眸,且缓缓地抬起了一截腕肘,遮掩了一下眼锋,待他逐渐适应了隧洞里光亮的处境, 定了定神, 看清了温廷安的伪容之后,他怔了一会儿神,似是在反应, 又似是在辨识她的身份。
魏耷静静在审视着温廷安的时候,温廷安亦是在凝视着魏耷, 少年的伪容之上,蘸染了诸多伤口,身上的纻衣灰袍破败不堪,露裸而出的肌肤之间,亦是青伤紫痕交加,悉身上下,竟是没有一块完好无损的地方,造相极是触目惊心。
由此可见,温廷安可以推揣的出来,被湮埋在了隧洞底下后,魏耷是经历了一个怎么样的磨难,才从七丈之下的隧洞之下爬了出来。
晌久,魏耷才试探性地说了一句:“温廷安?”
“是我。”温廷安攒紧着的眉心稍稍舒展了些许,朝前行了一步,先是交代了大致的情状,“数日前,阮掌舍的暗探来信说,你们在酒场之中下落不明,因是担心你们的情况,遂是遣我们前来查探一番,我和温廷舜兵分了两路,他去东苑查竞标会一事,我来西苑密查你们四人的下落。我来西苑采石场的时候,听云督头说此处有一座隧洞塌陷了,里头掘石的劳役皆是新来的,俱是被埋在了下边,我一直担忧是你们,遂是前来勘探。”
温廷安说着,又提及了隧洞闹鬼一事,且道:“我听了此事,颇有端倪,没想着,这鬼居然是你。”
魏耷确证了来者确乎是温廷安,淡淡地舒了一口气,带着温廷安朝深处行入了些许,适才单刀直入地低声道:“我、庞礼臣、吕祖迁和杨淳四人,一直怀疑常娘所盘下的酒场是一个幌子,便是追根溯源,一路查到了西苑的采石场,适才发现,这里的劳役不是在酿制酒曲,而是在采掘一种名曰『菱花燧石』的石头。据我所知,这种石头乃是火器的重要燃料,大规模采掘并冶炼的话,便可以制成火械亦或者是火-药,威力不容小觑,我们当时获悉此情,暗暗觉得不大对劲。常娘是媵王的爪牙之一,常娘窃自私炼火械,自然是为了媵王,如此,媵王私冶炼火械,必定是为了谋逆造反。”
魏耷他们疏通了诸多疑点的关节,寻觅到了症结之所在,欲要离开采石场,去通禀阮掌舍,但未料到变故陡生,一场猝不及防的春雨,趁着在午阴牌分袭来,他们所处的这一座隧洞,在疏风狂雨的催迫之下,轰然倒塌了去,谁也没有料到会生发灾厄,愣是回过了神,想要逃,亦是已经迟了,一切都迟了。
魏耷因是身负了重伤,原地跂立了一会儿,便是觉得有些疲惫袭上了心头,干脆倚靠在洞壁底下的洞底,稍作歇养。
温廷安眉心复凝了一凝,在魏耷近前蹲住了身躯,心神绷紧成了一根细弦,凝声问道:“那么,庞礼臣他们三人目下情状如何?”
魏耷缓然地抬起了一截手腕,拭去了鬓角处粘稠的血渍,看着温廷安,目色有些放空,继而又聚焦了起来,谨声地说道:“他们都还活着,隧洞坍塌之时,我们赶巧在一处正三边的区域,顶上的石岩替我们遮挡住了外来坍塌的碎石,我们四人虽然受了伤,但伤势并不算格外严峻,勉强可以保住性命,但想要从隧洞底下逃出去的话,便是显得极为困难。”
算上了今日,他们在隧洞底下被围困了整整两日三夜,没有任何补给,有且仅有随身携带着的一瓢水,四个少年靠着这仅有的一瓢水,堪堪吊续着一整条命。
魏耷继续道:“我们之前想过,遭困后,云督头、戍卫与采石场里的劳役会不会来救我们,我们等了整整一天一夜,却是什么也没等来,如此可见,云督头是根本不打算救我们,他想让我们困死在此处。从第二日伊始,我们想了诸多逃出去的法子,便是只有挖通临近隧洞较为可取一些。放眼整座采石场,隧洞颇多,洞与洞之间的距离不算广远,我们是有一线生机的。那时,我们手头之上的工具只有楯锹,吕祖迁与杨淳体力不济,干不了重活儿,挖隧洞一事便是落在了我与庞礼臣二人身上,我们往隧洞坍塌的反方向,挖了一条隧道。”
话至此处,魏耷的薄唇寥寥地牵了一牵,哂然地说道:“承蒙上苍庇佑,这一条隧洞我们在今日挖通了,我与庞礼臣商量好,他负责在洞内照拂吕祖迁和杨淳,我负责出去觅求外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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