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 第110节(1 / 2)
但在阮渊陵的暗桩南下寻他查问真相时,郝容就碰巧坠桥死了,这一桩事体,真的有这般巧合么?
温廷安凝声说:“虽说仵作验尸并无错处,但其他疑点也不能错漏,我们有必要查问郝容的人际往来,除了常去打酒的菩提庵,还要相询郝容在公廨之中的人缘如何,与谁往来甚善,或是与谁交过恶,知府爷也是要去相询的对象。”
杨佑一直在旁听,听到了『知府爷』三字,有些不可置信,羊角须禁不住动了一动,“少卿爷方才的意思,是怀疑知府爷可能是弑害郝容的凶犯?”
周廉感受到了一种阴阳怪气,好心纠偏道:“是有这样一种可能,郝容生前最后起了争执的人,是广州知府,既是如此,理所应当列入该去询问的名单里。”
杨佑道:“假令与郝容起过争执的人,都能算是怀疑对象的话,那么,不实相瞒,郝容同全公廨的官僚都发生过争执,这个人不仅上值喝酒,在待人接物方面也从不积口德,处处开罪人,这么多年都还是从七品的文吏,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咱家的知府爷今岁意欲拔擢他,姑且算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伯乐,又怎的可能因一场龃龉,贸自陷他于不义?”
“郝容在广州府的人缘,其实谈不上好?”温廷安眉心微锁。
杨佑看着温廷安:“可不正是,按照你们的勘案思路,全公廨都可以是嫌疑人,下官自然也囊括在内,那么,你们是不是要一个一个的盘诘?但天大地大,也没筹措粮米的指标大,两日后,知府爷和府上的同僚可没甚么闲情雅致,陪你们在此处,玩『谁是真凶』的破案游戏。”
在怀疑广州知府以前,杨佑对大理寺的态度,一直称得上温良有礼,积极配合查案的公务,不曾懈怠分毫,直至温廷安将怀疑的箭靶,指向了知府,杨佑的态度便有了一种微妙的嬗变。
大概是出于好心帮忙,结果不仅没受到应有的感激,居然还被当成驴肝肺,这种感觉,任是放在谁的身上,都不太好受。
加之大理寺此番外遣的一丛判官,皆是不满二十岁的年青人,太年轻了,就给人一种难以镇场子的感觉,时而久之,也难以教人轻易信服。
场面一时变得有些僵滞,杨淳忙起身当和事佬,和稀泥道:“杨书记,您可误会温少卿的用意了,您细细想,郝容生前最后起过争执的人,便属知府老爷,既是如此,那知府老爷岂不是成了最大的嫌犯,温少卿之所以将知府老爷单独摘出来,这可不是要给他摆脱嫌疑么?”
“此外,若是能耙梳清楚知府老爷与郝容,到底是为什么缘由起了口角,对大理寺、对公廨,不是也有很好的交代,不然的话,你们人心惶惶、提心吊胆的办差事,也不痛快,是也不是?”
这番话听着就顺耳多了,杨佑容色稍霁,又变回了最初的圆滑世故,“也成,你们的案情进展,下官今番会通禀给知府爷,看看知府爷意下如何,假令上值后公务顺遂的话,倒还能配合你们查案。”
杨佑走后,温廷安与周廉等人又分析了案情,这是一桩极是耗时又繁琐的差事,甲乙两条线索,目下可以先追查甲线索,庵厅同酒楼一样,乃是荟萃了三教九流之地,太明显去查案,容易投鼠忌器,周廉、吕祖迁和杨淳决计佯作成酒客,去菩提庵探一探底细虚实。
用广州白来说,就是,三个细路要去『叹世界』了。
温廷安本欲随他们同去,但想着与温廷猷的约定,只好对他们说:“你们今夜的酒钱,一律算我的,回首寻我销账。”
交代完该交代的,她便换下了官服,着了一身竹青素纹曲领宽褃直裰,高束乌发,按时抵了水磨青板桥,适值酉时初刻,夕阳西下,众多贩夫走卒在一片鎏色的春暄之中,俨似髹染了蜜饯的小糖人,密密匝匝地往来桥上,本以为要多候一会儿,奈何温廷猷竟会比她要早些。
“长兄,这儿!”温廷猷不再是寻常的仆役打扮,而是换上了牙色襕袍,首扎皂巾,原是蘸染了不少尘泥的面容,也特地濯洗干净了,温廷安看了一眼,眼前有些恍惚,走上前去,拍了对方的肩膊,少年的骨骼十分瘦削,那身衣饰也陈旧了不少,不少衣褶处起了蜷焦的团絮,但少年的面容神清气爽,这身造相也显出了玉面书生的文气来。
温廷安本想说,这几日要延请一些绣娘,给他量裁些合衬的衣裳,但顾及了温廷猷那敏.感的自尊心,她并没有贸然开口,而是剀切地道:“久未见,越来越有画学谕的气质了。”
这话说在了温廷猷的心坎上,他从袖囊之中摸出了用竹纸包裹好的热食,解开了竹条,里头的名堂竟是半笼鱼茸虾饺,呈漂亮的马蹄形,另外半笼是三只赭朱色红菱凤爪,三块半拳大小的酥皮狮子头。
还有一海碗色泽极浓的擂茶。
“这是夕食庵的早茶师傅特地留给我的,我刚在柴膛里热了半刻钟,食味正好,长兄快吃,咱们边食边说。”
洛阳有早食、午食和暮食之说,但到了广州,景致就全然变了一番天地,分有早茶、午茶和晚茶,温廷安是地道的中原人,原以为会吃不惯南方的风味,但在路上,她不知不觉吃了两只虾饺、一只凤爪和一块狮子头,并有小半碗擂茶,这些热腾腾的食物,大开大阖直扑胃腑,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暖流,冥冥之中,竟有一种泪目的感受。
这明明是偏南的地方,为何教她生出一种回家的错觉呢?
大抵是亲人都在这里,只消他们在,家也在这里了。
温家人所栖住的地方,是在北岸偏东的荔湾坊,坊内诸多白墙坞瓦,阡陌纵横,家家户户鳞次栉比,两户之间挨得很近,顶上横悬竹竿,挂满了参差错落的衣衫。若是阔绰些的人家,则有遛鸟的雅趣,巴掌上托着鸟笼,婉转啁啾,后头尾随数只花斑狸猫,对头顶上笼中鸟兜着圈儿,一副虎视眈眈的面目。
“此处就是温家了。”
温廷猷推开了双扇竹门,指着掩藏在竹林之中的四合围屋,屋中人声极是廖然,似乎并无人烟,只闻众多鸟鸣,温廷安顺声望去,果真在前院的廊庑之中,悬有诸多的鸟笼。
问起人来,温廷猷眼神黯了黯,道:“你去周家磅时,应该听到米贩在吆喝了,那新收的米乃属鹅塘洲的贡米,大伯父不在广州府,他在祯州的鹅塘县,这些贡米,都是他躬自种出来的。”
温廷安怔然了一下。
祯州其实是惠州的雅称,在广州府的临近,距离不过百里,只消骑乘那一匹河间鬃马,连续赶上两个时辰,就能看到温善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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