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 第109节(2 / 2)
温廷安眉心露出一抹兴色,原来这个郝容还有风月一面,她道:“南岸的菩提庵?”
她问杨佑:‘菩提庵与夕食庵有什么区别?”
杨佑露出了行家的面容,道:“这可有讲究,师姑庵分有三六九等,夕食庵是一等,那么这个菩提庵,就是连九等也算不上了,小作坊、小牌面、不入流,女尼身上一股子未开化的胭脂味儿,与夕食庵的师傅,简直有云泥之别。”
温廷安噢了声,浅笑道:“杨书记见识过?”
杨佑笑道:“咱家的知府爷有个待客之道,有朋自远方来,必是要延请他去夕食庵一遭,下官十多年前初来广州,便是已见识过一回,待两日知府爷上值,定会为少卿爷在夕食庵接风洗尘,尝尝人间至味。”
温廷安想起半日以前,方才与望鹤相识,这位女子对她说过,很快会再相见。
此话果真不虚。
目下的光景,还剩下杨淳没有禀复,假令他没查到什么的话,自今下开始,他们便从菩提庵开始调查。
讵料,杨淳道:“温兄,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温廷安纳罕:“什么人?”
杨淳没有答话,延请她下了水磨青板桥,抵达北岸,周廉、吕祖迁面面相觑,亦是跟了上去。
于一片吆喝叫卖声中,附近有一座名曰『周家磅』的米行,搞批发生意,米贩着一身开襟绸装,正在盘坐在仓口前,掬起米袋的米,对往来的采米商吆喝道:“白昼新收的鹅塘洲贡米,来瞧瞧咯!咱家濯米的水,是罗浮山上的松泉,浆洗崭亮,米白如乳,熬粥不黏牙,煲饭不糯口!”
杨淳指着其中一位采米商,对温廷安道:“你应该认识他。”
温廷安望着那个年青人的背影,一身仆役打扮,在一众年纪不轻的米商里,显得格外出众。
不知为何,她蓦觉眼熟,等年青人挑拣了好了米,吩咐仓内的米役装满二十袋,预备搬上运货的牛车时,她呼吸凝冻,猝然行前一步:“温廷猷。”
温廷安的声音在轻颤。
本是在搬米袋的年轻人戛然顿住了动作,回首一望,露出了一张长满风霜、蘸染土尘的脸。
世间的一切声籁,仿佛寂止了。
半年前,温家所有男丁下放岭南,其中也包括温廷猷、温廷凉,一个是科举预备役,一个是名落孙山的落榜举人,流放后,他们与温廷安再没有通过音信,她所寄出的信札,他们从未回复。
他们适逢大好的青春年华,踌躇满志,本该在官场上大展拳脚,却被她亲手毁掉,彻底贬为劳役。
应该非常憎恨她罢。
从未想过,她与温家人,会以这种方式重逢。
第144章
熙光暖照南城柳, 满衢浮动絮色,潮湿的风悄然拂动两个少年之间的衣裾,发出猎猎的声响, 温廷猷定定地望温廷安一会儿, 确证了来者是他的堂兄, 那垂在腰侧的两只蘸染了米粉的手,教他用褐裾潦草地擦了一擦,紧接着劲步上前,大刺刺敞臂开怀, 不偏不倚地搂住她!
温廷安亦是深深回拥住他,近乎大半年没见到,温廷猷的个头还往上蹿了不少, 原先是与她齐高的, 在目下的光景之中,已然比她高出整整一个个头了, 估摸着往后还有得长。
“长兄,久疏通问, 时在念中,”温廷猷满面俱是惆然的泪渍,嗓音也湿透了,双目直直凝视她, “我还以为你终生都不会来看我们……”
温廷安眼梢亦是覆上了一层漉漉的水汽, 委实是忍不住了,她仰起首来,用手背轻轻揩了一揩, 鼻翼轻微地翕动了一下,轻声道:“此地不宜叙旧, 走,挑个雅间,我们好好的说说话。”
温廷猷却是摇了摇首:“我还有诸多采米运米的卒务在身,待忙完了,傍午一定来寻长兄,长兄可是在广州府的公廨?”
温廷安可没这般大的架子,“这怎可使得,你既是采米,还加运了二十袋,应当是为这北岸的食庵做事,不若相告一二,我下值后好去寻你。”
温廷猷露出了腆然的神色,低声道:“我初到岭南,因年轻,气力也大,被夕食庵的师傅相中,从今往后,便是在庵厅之中干起了采米的行当,师傅极是慈悲,从不少我一口下栏饭吃,每逢节令,还会给我新衣裳和诸色赏赐。”
温廷猷看着温廷安,执着她的手,笑意温暖,道,“长兄,你可晓得,师傅听闻我是画学谕出身,一直鼓舞我执笔摹画,教我别荒废了一身学问,说不久的将来,我定会等来赴京参加春闱的那一日。”
温廷安听罢,很是动容,“你说的这位师傅,可是法号望鹤?”
温廷猷瞠目:“长兄识得望鹤师傅?”
温廷安淡寂地笑了下,“在南下的客船之中,有幸仰起尊荣,深为其道行、厨艺所钦服。廷猷,望鹤师傅说得一丝错处也没有,你要一直执起画笔,永不言弃,等到赴洛阳参试的那天。”
她垂下眼睫,轻声道:“当初将你们下放,是我的一个权宜之计,天家生性多疑,最是眼不容沙,你们若是继续待在洛阳,只怕是凶多吉少,在天家执政的两年内,你们可能都要待在此处,比及第三年,我定会让你们回至洛阳。”
“长兄怎的哭了,”温廷猷见状,手忙脚乱,情急之下,用拿出原是擦汗用的襟帛递呈给她,温声道,“快擦擦,你是少卿爷,屡破悬案,声名远播,应有一身官威,今后在温家人面前可以哭,但在外人面前,可不能轻易哭鼻子,好吗?”
暌违经年,温廷猷仍旧喜欢说些很稚气的话,但在此情此景之中,教温廷安一个异乡人听来,颇为感动,听啊,她又是重新有家的人了。
谈起温家人,温廷安永远都无法忘却在雨幕之中被温青松暴怒掌掴的那一幕,她问道:“父亲、祖父叔伯、廷凉他们,目下情状如何?”
原是揄扬的氛围,翛忽之间黯沉下来,温廷猷没有正面回答她,“傍午夕酉时初刻,长兄在水磨青板桥北岸等我,我带你去见他们。”
温廷安笑道:“好。”
她平复了一会儿心绪,拾掇好自己的神态,随队伍回至官署后,她复盘了众人所搜集到的线索,挽袖执起墨笔,在影壁上写了两大条勘案的线索。
甲:菩提庵、广州公廨与郝容之死的纠葛(或意外,或人为)
乙:广州知府与郝容争执的真实缘由
这种勘案梳理法,名曰『词头法』,乃系阮渊陵教授给温廷安的。外出采线索,要与诸多的人进行对话,线索总是驳杂而庞大,这个时候,逻辑千万不能乱,线索需要一条一条地耙梳精细,词头法就能派上用场。
“郝夫人提到过,郝容常年去菩提庵打酒,如此,他生前买醉的的地方,很可能就是菩提庵。我们需要询问庵主以及常去郝家寻衅的那些酒客,趁着郝容醉饱,有无可能上前去寻衅。”
温廷安看着周廉他们,道:“亦或者是,这些酒客有没有可能,成为郝容坠桥时刻的目击证人。”
吕祖迁拿起两份初、复验的验状,道:“在义庄的时候,仵作反复验过尸首,说郝容确乎是溺毙的,尸体外身丝毫没有搏斗过的痕迹,加之案发当夜,下了大雨,桥上砖道湿滑,他还醉透了,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意识不清明,没仔细脚下路,顺着桥墩意外坠河,桥墩上有坠桥的痕迹,上面的磨损,与郝容所着官袍的磨损,是极为相符的。”
温廷安捧揽了那两份验状一眼,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份微妙的直觉,觉得郝容之死,远没有这般简单纯粹。他虽是酒坛子,但通过丢官弁、背着广州知府写下谏言奏折,寄送至京城,由此可看出其忠直的秉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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