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 第116节(1 / 2)
“因为贺先刚从石岩洞纵游入下游时,就已经死了。”
此话一出,举众皆惊。
陶一惊憾道:“这根本不可能,我们还看到了师傅搀扶郝夫人在南岸上的堤岸上消食呢!”
“是啊,”周廉道,“我们不也听到南北岸的百姓们在惊呼说,贺先带着郝家母子沉了珠江么?”
温廷安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我们中了凶犯李代桃僵的计策。”
“在水磨青板桥上带着唐氏、郝峥一起坠江的人,并不是贺先,而是凶犯。”
第150章
众人的面容之上, 俱是浮起了一丝显著的惊愕:“随郝家母子携同沉珠江的那个人,是凶犯?”
这种猜想,何其荒唐, 也就只有周廉与杨淳是一副若有所思之色, 他们有过丰富的勘案的经验, 觉得凶犯的犯案手法,只有世人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办不到的。
温廷安道:“初验验状之上,明晰地标注三人的死亡时辰与顺序, 贺先是最先死亡的,假令立在青板桥桥槛之上的人,真的是他, 以他极佳的水性, 想必肺力比寻常人皆要好,如此, 他应当比母子二人都要晚断气一些,但他偏偏是最早的, 甚至比郝峥的死亡时辰还早上好些时间,郝峥与唐氏之间的死亡时间,倒是相差不大。”
她用椽笔戳了一戳甲点:“鉴于此,贺先在丙点游至乙点, 亦就是从牢狱溺井潜游至珠江下游的石岩洞时, 他便是溺毙了,至于出现在甲点的贺先,则是凶犯乔装打扮的。”
她看向陶一以及十余位稚子:“你们认定他是贺先, 只因为此人穿上了贺先的衣物,哪怕他戴上了褦襶, 遮住整张面容,看不清具体的面容,也无甚要紧,偷梁换柱、李代桃僵,这便是凶犯擅用的手段了。”
“照你这样说来,凶犯伪造出,贺先携郝家母子沉珠江的假象,真正的贺先早在纵游出石岩洞之时,就溺毙了,可问题来了,他的尸体是如何被捞尸人适时捞到的呢?”
杨淳亦是不得其解:“是啊,要完成这种偷梁换柱的作案手法,得事先将贺先的尸首藏在水下,但桥墩之下根本毫无藏尸之地,并且,贺先死亡、三人坠江的时间,皆是居于辰时、巳时之间,适逢广府开市的光景,桥上桥下贩夫走卒众多,凶犯搬运尸体去桥下,或是去水下藏尸,这般可疑的行径,绝对会引起旁人瞩目。”
温廷凉与温廷猷看着长兄,面上俱是疑色:“凶犯到底是如何做到,既是杀死贺先、完美藏尸,又能按时出现在南岸,携同母子二人坠江的呢?”
许是破案的话本子看得多了,那药童神道叨叨:“或许,是这凶犯,有手眼通天之能力?”
话未毕,脑袋便是挨了刘大夫一掌:“未时一刻了,赶紧给老夫去前院磨药去!”
温廷凉本欲起身,但刘大夫捋须,轻咳一声,吩咐他坐下:“阿凉,你就襄助大理寺勘案罢,比及事儿办完了再回来也不迟。”
刘大夫对温廷安道:“这一座晒药庭,便暂先借你们用罢,离去前,要物归原位,也别踩坏了药材,坏一赔十。”
温廷凉无语,大夫有些小抠门的毛病,还是没改啊。
这时候,前院传了药童的声音:“这位官爷,您是哪儿不舒——嗳,您别往里走,里处是医馆重地,外人勿入……”
紧接着,传来吕祖迁急冲冲的嗓音:“小兄弟见谅,我来寻人,是真有要紧事!”
吕祖迁因行得急,如一道飓风似的,打着前院直直绕过粉白照壁,取道晒药庭,只不过没注意足下,那一爿被晌午日色晒得发烫的广庭之上,一股子碾碎之声接踵而至。
吕祖迁奔至温廷安近前,一晌平定呼吸,一晌道:“少卿,你让我去溺井取证的竹笕,并比照贺先指甲罅隙处的竹屑,我已经差篾匠去勘验了,结果出来了!”
温廷安指了指他身后,吕祖迁不明就里,往后一望,发现晒药庭之上,可谓是遍地狼藉,原是晒至半熟的药材,一半俱是被踩碎了去,刘大夫望着它们,容色青黑,顿感一阵明显的心肌梗塞。
温廷安将旅差费之中的大半部分都赔了进去,这一桩乌龙事体,才算告终,她对周、吕、杨三人道:“在广府剩下的日子里,我们便吃稀饭过活儿罢。”
吕祖迁有些冤枉,急声道:“真不是故意的,我是太激动了!”
他摸出两份盛装于木匣之中的竹屑,徐缓摊展在石桌之上,道:“贺先指甲隙残留的竹屑,与溺井之中的竹屑,我差了一位篾匠两番比照,那位篾匠说,两者之间不属于同一种竹子。用于铺溺井的竹笕,乃是是毛竹,形圆,表皮之上覆有一些柔软的毛棱,色泽趋近于深绿透暗。”
说着,吕祖迁敞开了第一份木匣,甫一揭开匣盖,众人俯目望去,搁放在里中的,正是用于制造竹笕的竹料,其外在特征,与吕祖迁所述的别无二致。
众人凑近细望之时,还能嗅到一阵腥臊湿漉的气息,周廉冷不丁发问:“这一份竹料,莫不会就是,你从溺井之中抠挖出来的罢?”
吕祖迁微微凝眉:“……我洗濯好几回了,还会有异味么?”说着,嗅了嗅自己的手掌心,“没味道啊。”
周廉的脸登时白了,忍不住拂了拂衣裳:“你小子刚刚还用手碰我!”
温廷安扶额,将越来越歪的话题纠偏摆正:“贺先指甲罅隙处的竹屑,又是什么竹种?”
吕祖迁揭开第二份木匣,道:“乃属真竹,岭南水乡的竹筏、水桨等物,俱是用真竹凿造,竹身系亮黄之色,竹节较一般竹子要平实些,且竹纹疏松,你们可以看到,这些从指甲隙之中的竹屑,竹屑成色普遍趋于铜黄,质感还很平滑,这都是真竹的特征。”
一切皆在自己的预想之中,温廷安唇角浮上了一丝极浅的笑,道:“没错的了,这便是物证。”
她行回那一幅珠江下游图前,重新执起椽笔,娓娓道:“我们方才一直在纠结凶犯的作案时机,为何会衔接得如此完美,此人能够杀了贺先,完美藏尸,登上中下游南岸,携带郝家母子沉珠江,一切都安排得如此熨帖,近乎万无一失,无甚错处。”
“答案就在贺先的指甲隙里,这份藏在指甲隙的物证,在告诉我们,这位凶犯,有一位隐藏在明处的帮凶。”
此话一落,举众惊愣,众人起初一直以为贺先是自杀,但推倒了自杀的假设之后,便代入了此前勘案的经验,认定凶犯有且只有一人,但这一团揉不开的迷雾,随着温廷安所述的话,而猝然豁然开朗,拨云见雾。
“对!怎么没有想到凶犯可以有帮凶啊!”杨淳道,“不过,你说这位帮凶,是藏在明处,又是何意?假定此人帮凶犯藏贺先的尸首,若是太引人注目,一定会引起怀疑——”
“不,我晓得少卿说得这位帮凶,究竟是什么身份的了,”周廉行至温廷安近前,“因为它的职业,已然成为市井生活的一部分,沿岸的百姓早已经习以为常,纵任要藏尸的话,也不太可能有人会特别去关注,毕竟,藏尸的过程,会让外人看起来,这人分明就是在干自己的老本行。”
经此儆醒,杨淳陡地反应了过来,瞠目结舌:“这位帮凶,莫不会就是!……”
“没错,是他们之中的其中一位,或是多位。”温廷安执起了椽笔,濡墨,将宣纸之上珠江沿岸的驳船,徐而缓圈了出来,“珠江南北岸的捞尸人,便是凶犯的帮凶。”
这种真相,有些让温廷猷不太能接受:“我得暇时,常在珠江岸畔处写生,虽与捞尸人接触不太多,但感觉他们都是质朴良善之人,我不太能相信他们会是帮凶。”
温廷凉轻轻拍了拍四弟的肩膊,问长兄道:“竹屑这一个物证,能证明什么?”
“能证明贺先曾经活着,想要勉力登上过捞尸人的竹筏。”温廷安指着珠江下游的地方,“贺先自石岩洞纵游出来,捞尸人便是在下游的地方候着他了,他以为捞尸人碰巧经过,结果,对方没有救他的打算,竟是还意欲看他淹死。贺先想要登上那竹筏,拽紧筏舟的竹桨不撒手,可捞尸人擅于接力使力,反而用竹桨将他摁入水中,活生生溺毙。这便是贺先的指甲隙,为何会都有竹屑了。”
“这也能说得通,贺先从下游溯游至中下游,会少了整整半个时辰,这是因为捞尸人,将贺先的尸首藏载于筏舟上,飞速地溯游而上,利用天时、人和、地利,才能于一刻钟之内,将贺先送回中下游的南岸。
所谓『天时』,便是指出现在珠江上空的云岫,镇河塔上有戍守的兵卒,但居于高处,视线教大片云岫所遮,是以,根本看不清珠江下游具体的景致。而帮凶,常年生活在江上,对当地的水文气候完全是烂熟于心,巧用天时行凶,就能将自己的罪行,一举掩藏得干干净净。
再论『人和』与『地利』,前者是指帮凶利用自己的船家身份,完美藏尸,地利则是珠江的水速,在辰时、巳时之间,逆速乃是最小的,利于溯游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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