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 第121节(2 / 2)
这一种毒物,最显著的特质,便是使人催生出强烈的幻觉,这也能明白,为何温廷安造谒夕食庵,所碰到的那些食客,他们之所以会出现痴醉呆滞的面目了。
因为过于深信这幻象,是真实存在的,以至于当幻觉消弭之时,人的感觉,如若堕入阿鼻地狱,一种庞大的茫然虚无之感,攫住了身体,身体会发出渴盼的信号,一种继续食下毒物的信号,这般一来,幻象就能继续持续下去,人就能永远栖息于潜意识编织的美好梦境里,不复出焉。
这也不难理解,郝容为何要冒着僭越广府老爷的巨大风险,窃自写下一封折子,用急脚递载送至洛阳大理寺。
此前,温廷安一直在深究郝容的话中玄机,到底为何不能在岭南借粮,目下,温廷安终于缕清了此中关窍。
夕食庵的诸般珍馔,居然是由致幻毒物烹制出来的,那么,黄埔米,会不会也是同罂-粟嫁接在一起合种的呢?
假定真是如此,那委实教人不寒而栗!
难怪郝容会在折子之中,反复强调一桩事体——
「千万不能寻岭南借粮!」
这种掺杂精神剧毒的粮食,真正传入民间、再借去北地赈灾的话,那后果,根本就是真真不堪设想!
不过,这种毒物不应当会,超前地出现于大邺这个朝代,它居然真的出现了,简直教温廷安颇感匪夷所思。
周、吕、杨三人,并不知晓此种毒花是致幻之物,就连阅遍《本草纲目》的刘大夫,也只对这种毒花一知半解,但不知悉它有明显的致幻的效用。
为了不让掌中这枝毒花继续泛散不可言说的丰饶香气,她寻刘大夫借来了捣杵与捣钵,一举将毒花捣成稀烂,拿着纸袋,严严实实地盛装起来。
温廷安凝肃地望向三人,仔细解释了这种毒花的效用,以及吸食下去的后果,三人闻罢,刹那之间面如金纸,周廉颇感颤栗,劲疾地抚了抚胳膊,戚戚然地道:“按少卿这般说,听得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这枝花原来能制造强烈的幻觉,难怪那只小花狸会失智,敢情是把我当成荤食了!”
周廉看着腕骨处的伤口,用无比幸庆的口吻道:“还好当初,我食下那碗笋片姜丝米饭不算多,不然的话,就不知是梦幻还是现实了!”
吕祖迁亦是心有余悸,环视周遭,凝声问道:“话说回来,我们四个人当中,谁食得最多?”
大理寺四人,皆是在白昼的早茶时分,食过了望鹤师傅所烹煮的诸般膳食,但因为食量各自有异,故此,有人食得少,致幻的症状轻微,有人食得多,症状则会变得剧烈。
温廷安摇了摇首:“我食得不太多,姑且只有小半碗。”
杨淳的声音有些弱:“……我食了两大碗。”
周廉与吕祖迁的食量,则是介乎居中的水平,有且只有一碗。
吕祖迁好生端详地了杨淳一眼:“既然是食了整整两大碗的话,那症状就该是会重一些才是,怎的你跟我们没什么不同?”
周廉亦是望定了温廷安:“我们食得比温少卿要少,怎的大家的症状都一个样呢?”
吕祖迁点了点首,恍然道:“我们大家都并不算太深重,就只有出现过短瞬的即刻幻象,就没有温少卿所说,身心完全跌入了幻象之中,以至于走火入魔,做出了一些释放原始本能的疯狂事情。”
杨淳揣测道:“会不会这投放的量,它的多寡,与米饭本身没有直接关联,米饭是率先煲好的,这罂粟是在公厨之中后期投放的呢?”
一抹异色掠过温廷安的眉庭,她徐缓地说道:“有这样的可能。说起来,我们这边去同望鹤调查线索之时,我们发现了一桩事体。”
在长达数秒的停顿之后,温廷安凝声道:“望鹤师傅其实并没有味觉。”
此话一出,骤地掀起了千仞风浪。
周廉与吕祖迁闻罢,俱是震骇不已:“望鹤师傅没有味觉?这、这怎么可能?”
杨淳遂是将温廷安的试探之举简述了一回。
周廉诧异地道:“望鹤师傅没有味觉,那她如何掌司烹饪之事?”
吕祖迁下意识接话道:“背诵食谱,记住火候,这不就行了么?”
话未毕,后脑勺就挨了一耳刮子,吕祖迁吃疼,看向周廉:“周寺丞,难道我说错了?”
周廉道:“你一味仅是阅读案牍,而不去案发现场,勘察线索、与人交流,你能破得了案子么?”
吕祖迁不假思索的否认道:“自然不可能,阮寺卿也说过,纸上得来终觉浅,案牍能提供的视野与案情,其实是有限的,勘察案子,关键在于躬行。”
周廉道:“就是说啊,学与践,是相互依托的关系,光是学,而缺乏实践的经历,怎么可能真正将所学的东西融会贯通?不仅勘案如此,庖厨之事亦是如此。”
这一回,众人俱是纳闷了起来,既然望鹤缺乏味觉,那她究竟是如何掌司庖厨之事?
更教人疑惑地是,望鹤在此夜为温廷安、杨淳烹制姜丝笋片米饭之时,对于『漏放了极其关键一味』一事,望鹤居然毫不知情,还尝错了味道。
望鹤的行止,素来是缜密无比,怎的会在这种细节上犯错?
三人一时望住了温廷安:“少卿,你是如何看此事?”
温廷安的心中,早已生出了一个推论,她的眉心微微锁着,道:“我们所食过的早茶与珍馐,可能都不是出自望鹤师傅之手,掌厨的,其实是另有其人,但夕食庵因为某种内情,对外宣称这都是望鹤师傅的手艺。”
确乎是存在这样的可能,如果在夕食庵内,掌司厨事的人是另外一人的话,那么大理寺所勘察到的一些疑点,就能顺势捋通了,诸如关乎望鹤失去味觉如何下厨的疑惑,诸如望鹤所烹煮的米饭少了关键一味的困惑,诸如下厨之时投下罂粟的困惑。
虽然没有寻到两桩命案的真相,但郝容所写下的那一道折子,其所潜藏的隐秘,倒是迎来了柳暗花明。
温廷安蹙眉道:“事不宜迟,我们目下亟需去通禀丰知府和杨书记。”
一想到查案,要通过广府的襄助,大理寺其实是觉得有些头疼,前两次同他们打过两回交道,其实都并不是太顺意,但这一回,温廷安多少是有了一份柔韧的信心,在目下的光景里,他们的手中,掌握了两份强而有力的物证——
一个是阿茧藏在夕食庵的酒瓢,这是郝容之死的物证,用来指涉阿茧的帮凶罪行。
温廷安觉得,阿茧很可能知晓真凶的身份,但不过是常年在官府和船家之间摸爬滚打,熟谙于官府打交道的规则,行事变得伶俐滑头,哪怕被押着,也变得很是有恃无恐。
一个是藏在夕食庵堂厨的罂-粟,这是指涉夕食庵秘制毒粮的罪证,望鹤师傅,以及藏在她身后的那位庖厨,乃至整座夕食庵,都难以逃脱罪咎。
有了这两份物证,递交至广府手上,自然就变得名正言顺,教丰知府和杨书记都变得无话可说。
不过,还有另外一重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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