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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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除了原上,吴晓越和江斜外,其他五人这一场的发挥都是半斤八两,选手的去留与评委利益息息相关,谁也不希望自己名下的学生被莫名挤走,就连马凤凤搬出自己从前无往不利的施压都不管用了。

任平生完全游离在讨论外,还在回想自己刚才和原上不期而会的眼神。他不会错认那一瞬间自己蔓延全身的悸动,除了已经过世的赵观外,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得到过这种感觉。意识到这一点,他仿佛整个人都沉入了冰水里,为自己丑恶的本性瑟瑟发抖。他无比确信自己深爱着赵观,可现在,在爱人去世不到一个月的今天,他却为了另一个人心生悸动!

马凤凤的声音突然又打断他的自我厌恶:“任老师,我们谁说的话都没您说的有分量,依您看,这一场淘汰谁比较好?”

任平生情绪已经负面到顶端,对这个一直聒噪套近乎的后辈也迁怒般生出浓浓厌恶,他甚至佯装不出原本亲和的假象,只用沉沉的目光注视对方:“如果一定要选的话,那就选您的学生吧。”至于到底是哪个学生,其实他自己也不大记得。

马凤凤原本以为任平生会偏帮自己,一听这话简直惊呆,其余三名评委却纷纷大喜,赶忙拍板定下。

选手再度登台,得知自己被淘汰的贝媛儿和于达达简直如遭雷劈。贝媛儿也就罢了,她早知自己实力不济会有这天,可于达达却不同,马凤凤几乎明示地告诉过他这一场淘汰选手的名单。

既然如此,走人的又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自己呢?!

于达达满目都是被欺骗的愤怒,见马凤凤转开头不敢与自己对视,顿时明白,事态已经无法挽回了。

退场悲凉的音乐中,他茫然地转身,环视全场,发现竟然没有一个对手对他的离开表露出不舍,胸口顿时涌上无尽的委屈。这委屈又很快转化为深沉的不甘和恨意——他认定自己输给了潜规则,又怎么能服气!

离场选手惯例要拥抱留下来的人,于达达咬牙一个个抱过,轮到原上时却冷笑一声,刻意跳开。

媒体席立刻闻风而起,主持人感到尴尬,还想解围:“哎呀,原上你站得实在太靠后了。”

于达达却不领情,冷冷地朝着麦克风说:“我只尊敬真正有实力的选手。”

现场一片哗然,原上却淡定得很,他非但不生气,还大度回答:“不论如何,祝你好运。”

他活了这把年纪,看透这些小年轻的心思就跟玩儿似的,也心知娱乐传媒界长盛不衰的潜规则。于达达这样不识抬举看似目标明确,但真正难堪的焦点绝非自己,节目结束后,有得是人代自己出手整治他。

泄愤一时爽,过后悔断肠。原上看着那张称不上漂亮的小脸蛋,露出个怜爱的微笑来:这倒霉孩子,智商是硬伤啊。

第7章 终相认

果然,于达达在六强赛上那一番话放得破釜沉舟,最后却只激起几朵小得可怜的水花。

现场媒体倒确实将此当做爆点,奈何六强赛上他表现出的实力跟原上相去甚远,看过这场比赛的观众完全不觉得他是占理的一方。更兼之原上还因为现场弹唱洗清了之前假唱风波的黑点,原本深信丑闻的观众多对他有补偿心态,于是“选手于达达放话《万物之声》晋级黑幕”事件发酵到最后,就顺理成章被解读成了于达达因为被淘汰嫉妒作祟抹黑人气选手。于达达也实在不聪明,为了泄愤将整个节目组都拖进了沟里,想看他笑话的人不知凡几,当中更不缺乏痛打落水狗者。一时间被搞得整个人形象都黑红黑红的,就连他的狂热粉丝,也没几个愿意下场帮他掐架。

兜兜转转,原上反倒成了最终赢家:《拾星河》改编版本一炮而红,加入些许美声和现代化元素的旋律几乎能让人瞬间自我带入。这样抓耳的一首歌,简直是炒节目热度的不二利器,《万物之声》节目组当然不可能放过良机,于是无比迅速地买下大量通稿,极力炒作起原上六强赛弹唱《拾星河》的现场视频。这一招不得不说确实好用,甚至掀起了一波民歌新唱的热潮,数不清的翻唱歌手和模仿者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蹭热度的同时也互惠互利捧红了原上。毕竟在这看脸的世界,《拾星河》视频之所以能爆红,原上在聚光灯下嚣张而极具辨识度的容貌功不可没,其他歌手唱功再好,也很难同时在视觉效果上掩盖原上本身的光芒。

因他知名度提高,许多品牌厂商都主动找上门来寻求合作,这待遇在所有选手里可谓独一无二了。然而盛况空前,原上作为话题焦点,却毫不留恋地选择了藏锋。他没签公司,也没有经纪团队,不想站台接广告没人管得住他,别人至多在口头惋惜几句,可他们又算哪根葱?原上在这圈子混了这么些年,起起落落,看得太多,并不真的只是个一夕爆红的毛头小子。节目组这样狂轰滥炸式的炒作很容易界限失控,稍有不慎,就会物极必反惹人厌恶,他何必目光短浅地消耗自己在大众眼中有限的好感,来为他人做嫁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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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声坚实有力,耳麦里放着快节奏音乐,原上嚼着一截风干牛肉跑在机器上,余光扫到器械区几个身材火辣的漂亮姑娘偷看自己,朝她们光明正大咧出一个笑容。

六强赛结束后的这段时间他几乎都泡在了电视台大楼的健身房里,坐了那么多年轮椅,他太怀念脚踏实地运动的滋味了。

这具身体真的被透支得很差劲,一米八的个头,体重只有五十七公斤,刚开始锻炼时,原上几乎跑不到十分钟就会眼前发黑。为了能让身体健康些,原上把仅剩那两千多毫不吝啬地砸在了吃上,坚持锻炼加上食补,几天下来,整个人都看着比以前挺拔了。

他瘦鸡一个,穿的也是再普通不过的运动服,站在一众外表不俗的肌肉男里却有鹤立鸡群之势,健身房里几乎所有爱好人类的生物都不免注意到他。接收到他的笑容,几个不敢靠近的漂亮姑娘笑得花枝乱颤,也终于鼓起勇气,一窝蜂上前搭讪。

周展嚣伫在大门边不进去,只眯眼看着一瞬间热闹起来的有氧区,原上掉进帅哥美女堆里简直如鱼得水,三两句话就将别人哄得五迷三道。他不禁想起对方在自己面前不假辞色的冷淡样儿,两厢对比,气得脸都阴了。小毛无语地看着自家老板咬牙切齿的模样,生怕他憋不住上去打人,只能开口劝诫:“周总您冷静点,今天台里开会,秦董可也是要来的。”

周展嚣确实快忍不下去了,但一听助理提起自家表哥,就不由发自内心想打哆嗦。他理智瞬间回炉,又觉得面子上又挂不住,只好深深望了原上那边一眼,问:“几点了?”

小毛赶紧搭梯:“三点半了,秦董估计已经到了,咱们去会议室路上还得耽搁一会儿呢。”

周展嚣点点头:“那确实是来不及。”然后一副为公事所累的模样转身离开。

他俩悄无声息地走后,不远处的拳击台上跳下个人来,江斜一边撕开拳击手套的固定片,一边用阴沉的目光注视两人离开的方向。六强赛那天他到最终也没能见到说自己“晚点来”的周展嚣,过后反倒还从别人的嘴里听说到他与原上碰面畅谈的事迹,当时就猜到大概出了问题。果然从那天后,周展嚣再没主动联系过自己,以往翻着花样来的讨好手段跟着不见踪影。江斜对周展嚣谈不上感不感情,俩人在一块也不是他先主动的,最多只能算顺水推舟。可不论如何,既然关系已经确定,对方就不该再搞旧情难忘那一套!

原本还只是猜测,今天终于亲眼见到了,江斜是个对什么都态度很认真的人,当即就决定不再沉默,上去说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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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展嚣才到会议室大门,就听到里头传来自家表哥低沉的嗓音:“渝水淼,我不记得你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他本就心虚,闻声竟然打了个冷战,再小心翼翼推开门,就见表哥秦霍正坐在会议室窗边的沙发里打电话。自己进来的动静大概还是吵了点,秦霍一手握着手机,目光淡淡瞥了过来,里头藏不住的戾气吓得周展嚣顿时僵住,立在门边动都不敢动。

电话那头的渝水淼不知道说了什么,让秦霍连眉头都皱了起来,小毛早就怂成屁了,压根儿没敢进会议室,周展嚣不得不独自承受前线炮火,简直恨不得给还在讲话的渝水淼跪下,求他闭嘴。

平心而论,秦霍长得并不可怕,相反还十分英俊,他三十不到的年纪,眉目英挺,身高腿长,符合一切大众对帅哥的定义,可偏偏所有人面对他时都很难有闲心去欣赏那张脸。四海集团的上上下下,包括在外头人五人六的周展嚣,在他面前时心里大多只有敬畏,不敢多想别的。就像此刻,秦霍只是标枪一样挺着背坐在沙发里,甚至都没有明显发怒的迹象,整个人却每个毛孔都在散发出暴戾的气息。周展嚣打记事起爹不怕娘不怕,最怕的就是这个表哥,他这样的秉性家世,小时候也被带着差点走上弯路,是秦霍的皮带让他一辈子记住了那种皮开肉绽痛不欲生的感觉。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他已经长大成人,看秦霍还是只敢看上半身,瞄到裤腰就浑身发抖。

秦霍挂了电话,坐姿依旧自律,脸色却黑得不行,显然是被渝水淼气的。周展嚣被这恐怖的修罗场压得双腿发软,只能讪笑几声:“哥,公司里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你站在那里干嘛?过来。”秦霍脾气暴躁,但自觉对弟弟还是相当宽容爱护的,更何况现在也不太想打他,于是只板着脸回答,“渝水淼对那部新电影主题曲演唱者有不满,要求换人。”

“新电影?《江湖》?”周展嚣哭丧着脸过去坐下,想了想才想起来,“那里头几首歌不都定了任平生来唱吗……哦!”

他猛地想起近期那些沸沸扬扬的新闻,一时间八卦的念头甚至盖过恐惧:“渝水淼真的跟任平生闹翻了?断人财路啊这简直,他俩到底为啥?”

秦霍没有理他,当然也不关心这个,只暗自沉思。四海集团为渝水淼这部《江湖》投资了一点六个亿,他是个生意人,一切付出只为更大的回报,当然希望一切能尽善尽美。任平生在音乐圈有人气有地位有煽动力,非常具备商业价值,更何况还是被新锐导演邹敏推荐来的,让他来演唱《江湖》的主题曲,对后期电影的宣发乃至票房都有莫大的好处。渝水淼这个导演在产业链里非常重要,但毕竟已经签下合同,跑不掉了。若对方不能拿出让自己信服的理由,仅凭撒泼,他是不会答应对方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的。

他这边分析理性,渝水淼却快被气傻了,他挂断电话后将手机狠狠砸在墙上还不够解气,上前捡起来后退几步又砸了一次,眼看着手机粉身碎骨才肯罢休。

他的助理米糯默默收拾残骸,连吭都不敢吭声,他跟了渝水淼那么多年,算是有些交情的,也只敢在对方心情好时劝上几声。渝水淼本来脾气就不好,赵观去世之后更是成了个炸药包,现在碰上和任平生相关,米糯这种知道内情的,想想也知道撩火药桶是什么下场。

渝水淼发泄完,心里却一点不轻松,脑中全是秦霍刚才的话。让任平生唱《江湖》的主题曲对电影口碑确实有益,加上这事儿是近年来佳作不断的新锐导演邹敏牵的线,四海集团正想签她。双方合作了那么多年,渝水淼深知秦霍性情薄凉,判一场官司,从不看双方谁跟自己交情更深,只看谁是更能替四海赚钱的人,他虽然在业界地位更胜邹敏一筹,可仅凭这一点,绝无法说动秦霍无条件帮他。

他深觉无力,怒得眼眶都充了血,想到任平生,就简直恨不得飞过去掐死对方。可比起那个贱人,他又更加无法原谅自己,当初他没忍住把任平生出轨邹敏的消息带去了医院,赵观看完那则新闻后当晚去世,他跪在手术室门口,听到消息的那一瞬间世界天塌地陷。任平生在那之后赶到医院,当场就晕了,要不是米糯拦得快,他俩现在恐怕已经一个进监狱,一个呆墓里。

从那天后,他就发誓和任平生老死不相往来,外界媒体什么样的猜测都无法动摇他一毫一分,可这句誓言直到今天才算真正遇上了考验。渝水淼疲惫地倒进椅子里,仰首望着头顶的灯,稀里糊涂的,整个人魂都飘远了。等到回过神来,他已经做下决定,看向正担心望着自己的米糯,淡淡开口:“去算一下,推掉导《江湖》的约我要赔多少钱。”

米糯楞了一下,整个人都呆了,下一秒火烧屁股地跳了起来:“渝老师!您可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渝水淼也不回答,就这样平静地坐着,随米糯围自己转圈,说那些自己为这部电影付出了多少心血的劝告话。米糯见说不动他,简直急得想哭,蹲在地上扒拉着他的腿喊:“渝老师!这是一个多亿一个多亿啊!您再想想!再想想!何必意气用事呢?从赵老师住院起您就没再出过作品,这好不容易拉来的资源,您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圈子里不知道多少人想看您笑话,都以为您后继无力了,这几天连想拿您年轻时的丑闻敲诈勒索的人都有,您这再跟四海集团解约,要出大乱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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