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 第4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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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过头,看着此时站在自己面前,从头到脚都精心装扮过的,他名义上不得不喊,也是不得不承认血缘的亲姑姑。她看他毫无亲情,眼里的锐利和冷漠仿佛只想把他生吞活剥。

顾逢晟盯着她,还是打算问出口。

“这么多年,您为什么总是拿我当一个敌人呢?”他不理解,也想不明白究竟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让一个姑姑不惜血缘想要杀掉自己的亲侄子。

更不明白,为什么她已经演了这些年,怎么不能一直再演下去?

顾若清笑了笑,嘴角淬着恨意和嘲讽。她越过他,从一旁的桌上拿了三根清香,点燃后举到头顶,跪在地板上故作虔诚的上了这住香。

“你为什么一定要问个答案呢?”她起身,将手指上沾到的香灰一一拂去,“你知道,我一向欣赏你聪明,小时候你就已经习惯了凡事不问原由,怎么现在好像越活越回去了?”

她带过这个侄子几年,在他刚回京平时更是给了他许多温暖,顾逢晟年少时一度认为,自己虽然早早没了母亲,但有这样一个姑姑也是万幸,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的那场车祸,背后的罪魁祸首会是他从前尊敬的姑姑。

“我从南淮回来那年,因为水土不服,整夜整夜的做噩梦,爷爷没空,是您一直陪着我。”

顾逢晟对上她冷寂的目光,陷入回忆里。

“我对母亲在世的记忆不多,心里那些渴求的母爱,都是您来满足的,那时候我真觉得,我把这个姑姑当成母亲。”

顾若清面色冰冷,听到这番话后却突然变了变脸色。如今站在她面前的顾逢晟,已经是华清的掌权人了,得天独厚,也终于如愿以偿。

可她却觉得他不应该这样说,他应该愤怒,应该狂怒,甚至是歇斯底里质问她当年为什么想要加害他的性命。他不该这么平静,平静的好像只是在看一个疯子的独角戏。

“你……”

她想开口,却说不出来什么,这一刻,顾若清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因为一念之差,毁掉了他内心最重要的东西。

“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争什么,顾家的财产和地位我更是不屑一顾,你们眼里最珍而重之的权势和地位,在我这连一张白纸都不如,我只想过随心所欲的生活,完成我的梦想,再和心爱的人相守一生。”

他想,如果没有当年那场车祸,他现在应该也和沈昱宁在一起并肩,而不是眼睁睁看她离开多年,却什么也做不了。现在她又变成了这样,这一切的一切,命运究其枯烂的根头,都在她这里。

窗外起了风,蜡烛摇曳不停,最后还是熄灭。

顾逢晟闭了闭眼。

“我念着您是我的亲人,公司上的事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沈家的事,您让我怎么忘?”

他沉思良久,对着顾青山的牌位,还是心软了。

“昱宁是我妻子,但她不是顾家人,顾家的一切跟她无关,您也不必处心积虑要借她来对付我,您要是伤她一分,我会不惜一切。”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再给她一次机会,与此同时,也罢黜了她在华清的所有权力。

“公司的事您不用操心,望轩已经到了南淮分公司,相信有他在,姑姑您也会放心,爷爷临终前交代我要您安度晚年,您还是——好自为之。”

第55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京平断断续续的雨持续了快一个多月,进入九月份,闷热的雨季总算是过去了。

在这段时间里,顾逢晟大刀阔斧地推进了援非项目,也正式开了工,华清将所有参与项目的工人和成员都用专机送往达木赞,举行开工仪式那天,他也不远万里前往了达木赞的建筑工地。

这算是风波过后的首次露面,援非项目万众瞩目,国内外都在第一时间进行了报道,且转发的多是官媒,网络上还是赞许的声音多过质疑,网友们夸赞他的慈善作为时,也会有一小部分人将关注点放在新闻图上他从未取下的婚戒。

他在工作中忙碌,却也放心不下沈昱宁,开工仪式过后第二天,顾逢晟就赶了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到京平,十六个小时的飞行令人疲惫到了极点,可下了飞机第一件事,还是雷打不动先到蒋秦的医院里看望沈昱宁。

这一个多月她也不好受,蒋秦一直在用系统脱敏疗法控制病情,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作为辅助,沈昱宁持续性的回避,治疗最初还大闹了一场。ptsd 影响最大的症状是逃避行为,逃避回忆和创伤有关的刺激物和环境,蒋秦了解她的病史,但对她的创伤过去一知半解,就算是听说了,在治疗开始前也要再重新了解,可再提及,她就要再受一次刺激,刚开始的几天她几乎歇斯底里,对达木赞的事闭口不提,顾逢晟束手无策时,还是徐衍来帮忙才能让她开口讲起那些过去。

沈昱宁的毅力胜于常人,潜伏期长至三年,也就给治疗时增加了许多难度,幸而蒋秦是这个领域首屈一指的专家,潜心钻研此病症数十年,治疗时因人而异,又将她的那些过去一一了解,为她单独制定了跟从前截然不同的治疗方案,一个月过去,总算有了些成效。

她已经从最初的逃避逐渐正视那些过去,虽然在听到特殊声响时还是会下意识惊恐,但她已经能心平气和的同旁人讲起在达木赞的过去。

晚上七点半,顾逢晟来医院的时候她已经吃过晚饭,正直起身子靠在床上看着面前电视。沈昱宁视力受损严重,现在已经发展到不戴眼镜就看不清任何事物了。

关门声响起时,新闻联播里正好在播送华清在非洲工程的新闻,主持人报道过后还连线了当地的驻外记者。她侧头看向他的身影,电视屏幕里跟眼前从上到下都穿着一致的男人正在镜头前接受采访。

他不疾不徐,目光坚定,在身后嘈乱的喧嚣中开口:“华清一直坚持,所有的对外援助都不附加任何条件,都是为了切实造福非洲人民,进而加强两国的繁荣发展。”

她还想听下去,下一秒,他已经上前关掉了电视。

“怎么没听医生的话?你现在的眼睛不能长时间盯着电子屏幕。”顾逢晟大步流星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替她摘了眼镜,收好后放在枕旁。

他声音又轻又缓,有点问罪又像在哄她,沈昱宁搭上他的手,看着此刻跟方才电视机里判若两人的他,下意识弯了弯嘴角。

“我没有不听医嘱,是林则跟我说你这两天很火,我这才找出来看一看。”她有心辩解,很快转移了话题,凑到他跟前眨眨眼。

“顾总的采访条理非常清晰,外交措辞也很严谨,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你当年要是没放弃会怎样。”

沈昱宁逐渐明媚,唇边上扬的弧度也愈发爽朗。

她拉起他的手在身前,眼眸亮着,“说不定也会跟我一样,被分到非洲的某一个地方。”

这话大概是无心,也或许也只是一句若有若无的感慨,但他听完,只是另有原有。

毕竟去的是达木赞,顾逢晟怕会影响到她所以才一进门就关了电视,放低声音是思念过度,他不过离开两天,却觉得漫长至极,若是去了别的地方还好,偏偏是达木赞,那里的一切仿佛都有她的印记,他在那片土地上每走一步,想起她时也就更为炙热浓烈。

想到这,他也顾不上自己还没换过衣服,伸手环抱将她揽在胸前,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那我肯定会不如你,没准还要被梁老师骂说他看错了人。”

沈昱宁听得入迷,额头抵在他下巴处,她笑了笑,抬眼瞧他,“哪那么夸张?”

“我这说的可是真的,刚到达木赞的时候是大使馆里的一个外交官来接的我们,他是使馆里的三等秘书,姓白,应该是你从前的同事,跟我说起你时满脸都是骄傲。”

这件事不过是个小插曲,他却记得认真,顾逢晟甚至默默想到,若真如此,说不定他真的不如沈昱宁。也正是因为见识过那里的凶险,才知道她那几年何等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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