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2 / 2)
“公主说是什么日子,就是什么日子。”他脑袋一转,九月初四[r5] ,非年非节,还真不晓得她在说什么。只有打着马虎眼,蒙混过去。
“你过来。”她说。
武延秀心中大喜,几乎是小跑着上前,伏倒在安乐脚下。公主命他抬头,他微微仰首,笑容像极了邀功请赏的狗。伸手解去他领口的子母扣,用力一拉,只听哗啦一声布料撕裂。延秀有着白皙圆润的肩,光滑似玉石。
安乐拔下发簪,鎏金镶着碧玉。她细细把玩着。
“贺娄,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从哪偷来的?”
城楼之上,小贼停住脚步,左臂刚刚包扎完,血浸出来,散落的长发飘忽。她回头,言语冰冷:“无可奉告。”
指尖的血珠滚落,滴在砖石上,热与冷交融。
阴暗的室内缺少光线,白色的肌肤仍旧如此耀眼。黑白之间,阴冷彻骨而出。安乐附身,将簪子的尖端刺在男人的肩上,抬手,又是一下。殷红的血染上透亮的簪。
“喜欢么?”她的语气那样兴奋,兴奋地颤抖起来。
武延秀龇牙咧嘴,倒吸着凉气:“喜欢……”
“阿姊,我的簪子不见了。阿娘说,再丢一次,就不要我出去了。”小女孩的声音如银铃一般,长相也极为可爱。只是灰头土脸的,掩盖了原本的面容。头发沾上太多尘土,略微有些泛白。
“真是个小疯丫头。再这么下去,就跟那村子里的野孩子一般,该长虱子了。”仙蕙对她微笑着,温柔如水。
“阿姊!”
“裹儿,过来。”仙蕙向她招手。那时李裹儿还不是公主,她乖乖坐在姐姐身前,篦子同仙蕙的手一并穿过发丝。年纪还小,头发也不那么长,终于梳好发髻,姐姐替她插上发簪。裹儿有些惊讶,回头去看。放下长发的阿姊,还是微笑着,温和而美好。
“喜欢吗?”安乐重复着这句话。姐姐当年,也是这这般问她的。
“不,不喜欢……不要了……”武延秀终于受不住痛,一脸的苦相,连声哀求着。
重俊政变的血腥依旧浓重,下边一片忙碌,城楼上却是荒芜。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最后,她还是叫住了贺娄。
从前,有个幼稚的小女孩,她很美,也很任性。她的姐姐是世上最温柔的人,不论妹妹怎样欺负自己,从来不会生气。后来那种欺负就成了常态。妹妹悄悄看着,似乎是想弄清楚,姐姐究竟会不会生气。如果能让她生气就好了,女孩天真而无知地想。十数年后,她们举家迁到洛阳,忽然有了个什么郡主的身份。伴随着这个身份的,是一桩毫无理由的亲事。妹妹从小被父母溺爱,太任性而且太骄纵了。自己不想嫁人,就把出嫁的任务推给姐姐。婚事终于定下的时候,妹妹心中也是慌乱不安的。最后见她那一面,她送姐姐一根玉簪,作为大婚的礼物。没有说出抱歉,她看见姐姐眼里流波,只有凄楚,并无不满。姐姐太温柔了,根本不会撒娇、推诿、耍赖,更不会责怪另一个人。
她的妹妹,一直没有忘记那个凄楚的眼神。几番想去道歉,始终没能迈出那步。因为放不下身段,抹不平心中的傲气。因为总想着时间还长。没想到的是,不久,她就永远没有了机会。眼睁睁看着父亲定下杀人的计划,妹妹却始终没有勇气站出来。
她永远不能原谅自己的胆怯。于是她将会永远恨自己。永远,永远。
贺娄,我杀了我姐姐。贺娄,我恨这个虚妄的世界。
安乐公主笑了起来,明艳中带着妩媚。
“我为什么没有死?我该在今天死的。这样,我就可以丢掉一切,不再背负这样的愧疚了。”
她不在了,我做什么,又和谁在一起,有什么关系。
安乐盯着武延秀的肩,鲜血溢出,流成一道,滴在衣衫上。将玉簪扔在梳妆台上,她冷笑起来:“没一个好东西。”
没一个,好东西。她恨恨道。
“公主,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安乐挑起他的下巴,凑近。
后来,我只能感到痛苦,在痛苦中存活。愈极乐,就愈痛苦。愈痛苦,也愈极乐。作为罪孽的别称,我将永远与姐姐不同。
“她没有原谅我。”城楼上吹着猎猎的风,她笑得苦涩。
“不,公主殿下,她没有怪罪你。”
终于明白,这世间没什么好笑的。我选择了沉默,而你,选择了疯狂。
“贺娄,与她一样,我也出不来了。无药可救。更没有人能救我。”
贺娄,我会死的。
指尖划过武延秀的伤口,她哈哈大笑。世间所有温柔,都死了。
[r1]求签的事我不太懂,是看了一些签文找来的。
[r2]这里指长安安定坊的千福寺,上官婉儿曾亲自为千福寺题写寺额,数十年后,寺院被毁,匾额也被摘下,但仍为僧人收藏。
[r3]老婆真好哄~
[r4]按照亲疏定尊卑,作为姑姑的太平公主的确要向安乐行礼。是神龙政变以后,李显专门下令,才免去了相王和太平公主的礼节。
[r5]这一天,是永泰公主李仙蕙的忌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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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兴创作骨科百合!永泰:震惊!原来一直讨厌的妹妹一直欺负我是因为她喜欢我?难怪我死前她一直不结婚,死后很快就结婚了,啧啧!(bushi,真的只是姐妹情昂!)这篇各种闪回实在太乱,放在前面写也不合适。要是朋友们觉得不适,我以后……再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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