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我/浓婚 第104节(1 / 2)
一听这话,熊武才强行压住了暴脾气。很快,袁仁义便被人簇拥着过来。见熊武和张元修夫妇都在这里,袁仁义不禁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听说这里有人闹事?”
“袁老弟,你来的正好,这人是你麾下的吧?”熊武指向那个尖嘴猴腮的老兵。
袁仁义看了一眼,点头道:“这是我们营中的军头田大。怎么?是他在这里闹事?田大,你不在营中待着,跑来这里闹什么事?当军法是儿戏吗?”
“袁副将,属下冤枉啊!您也知道,咱们军中三个月没发饷银了,属下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全都指望着属下这点饷银过活。今日属下听闻饷银运到了,便想着赶紧来领了一些,好寄回家中,让老母与幼子能买粮下锅。可谁曾想,这押送饷银的人说,没他们大人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动这饷银。属下本想着去找他们的大人求求情的,可他们却说,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大人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袁副将您说,他们这不是明摆着在耍我们吗?前几日属下收到家书,属下的老母说,家中是一粒粮都没有了,为了活命,他们已经卖了属下的大女儿,若属下这个月再不寄银钱回去,只怕他们祖孙俩就活不下去了。属下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啊!”
说完,堂堂的七尺男儿,顿时泣不成声,周围不少人顿时目露同情。
原本还想惩治这老兵的熊武,听完对方的遭遇后,对他顿时也生出了几分同情。袁仁义叹了一口气:“你家这情况确实是难了些。”
说完之后,袁仁义又看向张元修,同他商量:“张大人,您看,这军饷可否让他们领了?毕竟他们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就等着这军饷活命呢?”
“袁叔,你的重点是不是放在地方了?”张元修还未答话,已被人抢了先。
袁仁义一顿,看向说话的祁明乐。
祁明乐一身料峭红衣,站在篝火旁,眉眼凌冽:“我爹曾说过,既入军营,便一切都该按军规来。之前每次发放军饷,都是需要各营提供军饷账簿,与使臣从户部带来的账簿核对,核对无误后,才会逐营发放。今日既没核对账簿,各营的营长又未到,仅凭这人闹一闹,就这般随意发了军饷,将军规置于何处?”
祁明乐的语速慢而冷,一字一句的,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袁仁义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闪过一抹为难的神色:“明乐,你说这话确实在理。但军规是死的,人是活的,偶尔变通一下也无妨嘛。”
“就是就是,谁家都有个急事的时候,通融一下嘛。”人群中传来窸窣的议论声。
“变通固然简单。但袁叔,我只问你一句。”祁明乐转头,盯着袁仁义,“今日若开了这个先例,那日后若这个士兵孩子病了急需要钱,那个士兵家中突发急事需要用jsg钱,那到时候他们隔三差五来要军饷,你们发还是不放?”
祁明乐的五官其实是随了她母亲,但唯独这一双眼睛,却随了祁老爹。此刻被她这般冷冷盯着,袁仁义瞬间有种被祁老爹盯着的感觉,他顿时不自在垂下眼睛。
先前还同情那尖嘴猴腮老兵的熊武,听完祁明乐这番话后,顿时有种醍醐罐体的感觉:“奶奶个熊的!老子差点被你小子饶进去了!军有军规,你家的遭遇确实令人同情,但这也不是你来抢军饷的理由!袁老弟,这人是你军中的,你说,该怎么处置?”
袁仁义面露不忍,正要说话时,却被张元修抢了先。
“你是哪里人?”张元修冷不丁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那老兵愣了愣,旋即道:“属下是沧州人。”
“沧州人?那可就有意思了。去年一整年,我都未曾听说过,沧州有任何天灾人祸,何以你家突然就穷的揭不开锅了,需要卖女儿才能过活?”张元修盯着那老兵问。
那老兵身子一颤,答:“小人家中只有老母与幼子,全靠小人的饷银过活。而小人已经三个月没寄过饷银给他们了。”
张元修点点头:“听你这么说,倒确实是情有可原。”
那老兵正欲松一口气时,张元修却蓦的话锋一转:“但去年六月,陛下体恤戍边将士辛劳,特意让户部给戍边将士的家中,按照人口数拨了银粮。去年过年前,已由专人挨家挨户送至戍边将士家人手中。何以你家中会过活不下去?”
第110章 正文完结中
祁明乐只论军法军纪, 而丝毫不肯通融的那番话说完之后,在场的不少士兵都觉得,祁明乐太过冷漠且不近人情了。但张元修这番话一说, 众人纷纷又用怀疑的目光看向那老兵。
好巧不巧的是,人群中突然有个小兵接了一句:“俺想起来这事了,俺过年前收到俺爹的家书了, 俺爹说让俺不要记挂家里,朝廷派人给他们发银粮了。”
张元修话都已经递到这里了, 祁明乐再不接就说不可过去了:“而且据我所知,先皇在位时便曾下过圣旨,但凡家中有戍边将士的,除了减免相应的赋税之外, 各州各府的官员都应优待其家眷。而去年又是各州各府官员考核至关重要的一年, 那些官员们就算再蠢, 也不可能在那个节骨眼上,苛待戍边战士的家眷。”
张元修与祁明乐夫妇俩,语言干练条理清楚,一人一句便推翻了这老兵的说辞。
先前还有些动容的熊武,顿时被气到了,当即骂道:“奶奶个熊的,你把老子和弟兄们当猴耍是不是?”
说着熊武怒气冲冲便要动手,却被祁明乐拦下了:“在军中带头聚众闹事乱军心者, 按照军法该如何处置?”
“斩!”熊武将大锤猛地捶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重响, 像是重重砸了刚才参与闹事那拨人的心上, 那拨人中,有好几个都变了脸色。尤其是为首的那个尖嘴猴腮的老兵, 他目露惶恐下意识看向袁仁义。
祁明乐不说话,也盯着袁仁义。
袁仁义只得道:“带头在军中聚众闹事乱军心者,按照军法该斩首示众,但……”
袁仁义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祁明乐打断了:“好,这人既是袁叔你的部下,那就交由袁叔你处置了。至于今夜参与的其他人,隶属于哪个营的,便交由哪个营的营长带回去,明日晨练时,当着众将士的面,按照军法该打的打,该罚的罚,不准留半分情面。
“还有。”祁明乐的目光,从围观的众人脸上一一滑过,然后朗声道,“在军中便要遵纪守法,日后若再有寻衅滋事动摇军心的闹事者与参与者,皆一律严惩不贷!都明白了吗?”
祁明乐虽是女子,但她发号施令的时候,身上有股祁昌弘威严肃穆的气势,迫的人下意识臣服。
“明白了。”熊武第一个高声答。
之后其他众人也纷纷高声应答:“明白了。”
一场剑拔弩张的闹事,在张元修和祁明乐两人的配合下,很快就被平息了。之后,参与闹事者的各营营长赶来,骂骂咧咧的将自己的兵领走了。
祁明乐这才转头看向袁仁义,语气比先前软了几分:“袁叔,今日我并无针对你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袁仁义与熊武,和祁昌弘都是过命的交情。所以祁明乐心里,也拿他们当亲叔伯看待。
袁仁义点头道:“袁叔明白,今日这事,本就是袁叔御下不严,让你们看笑话了。”
“袁叔,我不是这个意思。”祁明乐解释,“您性子素来和软,待底下人也是再亲近不过了。只是我爹常说,待底下的将士,该亲近的时候亲近,该严厉的时候就该严厉,毕竟这是在军中,无规矩不成方圆。”
“就是。”熊武也跟着附和,“老袁,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了。我跟你说,咱们当副将的,性子太软容易镇不住底下人!这话将军在的时候,同你说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吧!”
“是是是,我晓得了,以后我一定硬气些。”袁仁义乐呵呵应了。
熊武顿时看的一肚子火,他想再说袁仁义几句,但又想着,祁明乐和张元修还在,当着这俩小辈的面说袁仁义,容易让袁仁义的面子下不来,只得忍下了。
那厢袁仁义又看向张元修与祁明乐:“今日你们二人一路舟车劳顿的,不若先回去歇息吧。明乐你从前住的院子,袁叔也已经派人打扫好了。待明日你们歇息好了,咱们再说发放军饷的具体流程。”
祁明乐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样才能找到她爹,对军饷发放一事,她压根就不关心,便道:“好,袁叔,此事你同我相公商议吧。”
说完,祁明乐便要走,但张元修却不挪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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